第33章 窗外有眼
陌尔已经几乎要挣开煲大人的钳制了,他卯足了劲想要崩自己一枪。
而意识到真相的后者,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思维极端化意味着陌尔无法接受除了他自己推理之外的任何事实,除非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问题在于,他所推理的是“自身正处于一个他人构筑的梦境中”,这个先决条件就意味着他可以把所有的不合理归类于梦境本身。
所有的逻辑顺序都自洽,但不是真相,这几乎相当于死局。
但对付任何局面,煲大人都有一套万能的解法。
“你小子……不要给我得意忘形了!”它大喊一声,开启投影奋力一蹦,竟然跳起来三四米高!
然后投影解除,它拽动电线加速下落,瞄准陌尔的天灵盖重重一砸!
哐!
这一下力道十足,刚才还玩命儿用力的陌尔瞬间两眼一翻,连喊都没喊,就扑倒在地陷入了婴儿般的沉眠。
煲大人落到地上,这下解决的时间充裕了许多。
“根据心之距的效果,我理应能强行克服极端化的效果进行说服……”它看向陌尔的脸,伸出电线捏了他一下,“结果是自作多情啊!”
它的想法很简单,两个人共生了,利益也自然趋同,但目前显示,陌尔压根不对它掏心掏肺,它就是在单向奔赴……
“唉……你得庆幸你不是其他人。”煲大人叹了口气,自己作为脑子当然不可能去想着如何谋杀身体,但必要的报复不会少。
现在先想办法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现实。
这个说法可能听起来很奇怪,但是……如果不是梦境,那所有的逻辑不符自然只是表面,其内在必然有相符的因果。
那个女性人类突然出现,又表露同行意图,然后又无缘无故的消失,这种情况……很显然是有其他人干涉。
干涉者到底是不处于这座豪宅之中,还是拥有足以规避它感知的手段,抑或是……
煲大人想起了今早的遭遇,当时场景猝不及防的转换吓了它一跳,没一会儿陌尔又突然赤身裸体出现在它眼前……后来陌尔找到机会解释它才明白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那次光荣院之行在某些方面给它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其中就包括亚空间的运用。
“这次会不会有可能也是亚空间?有些地方确实符合陌尔的解释……”煲大人越想越觉得像,似乎每一处都可以如此解释,就像从答案反推解题过程。
很快的,它先入为主地进行了盖棺定论,亚空间!没其他可能!
以此为基础,根据陌尔的解说,亚空间与现实难舍难分雌雄莫辨,前者以后者为蓝本,一些基本的物理规则仍需要遵守。
但这只是为了给当世的物理学家们一些面子……同时也是一条安全线,执行这些规则可以有效保持空间基本框架,维持稳定,更容易操控。
换言之,亚空间的制造同样可以放飞自我,弄出一些所谓的“全世界最优秀的物理引擎”……当然,乱玩规则是有代价的,如果控制力不足,某些生活在原生亚空间的家伙可能吃饱了没事干到处溜达,一不小心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好奇心一起上门查水表……
那大家基本上可以等着开饭了,谁也别抢,我坐寡妇那桌。
这是陌尔的原话,煲大人并没有听懂多少,但里面的基本信息是明白了。
但是,关于当时如何脱离亚空间的,陌尔提了一句要找空间缝隙……然后是大段的专有名词,
煲大人听得动容,差点怀疑这家伙在嘲讽它。
现在,陌尔还是脸朝地呈挺尸状,看着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再把他拉起来提问不现实,而且他醒过来估计还要自尽,煲大人还得继续敲晕他。
可这样拖着终究不像回事儿……就算陌尔被它砸出脑淤血也改变不了现状,它必须得靠自己那贫瘠的知识找出脱困的办法!
根据陌尔的那些描述,原生亚空间绝非善地,总有些异端的邪恶存在盘踞于内,普通人甚至无法承受它们的注视,像这些个体被世人广泛称为“邪神”,而拥有着公开教堂以及信徒的即为“正神”,也称“新神”。
于是,“旧神”这个称谓所代表的一派旧时代残党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祂们在“神祸”的二十五年里被新神揍得元气大伤,邪神那边也看不上这些风烛残年的homeless,祂们的目标是对面那帮风风光光的新神。
但这两边都需要一个沙包来牵制对面,于是旧神留存了下来,虽然这生存环境……打个比方,好似1939年8月的波兰,那叫一个进退两难。
如此境地,就说明此刻的这个亚空间多半就是某位旧神展开的了,邪神的装修风格不可能这么普普通通,怎么说墙上都得糊点体液,再弄几个器官当墙纸……至于正神,也不会整的这么普普通通,多少得加点圣光特效。
还有种可能是人为制造……但是,无论哪种,只要不是原生亚空间,那就无可避免的会出现空间秩序上的漏洞,现有的物理定律无法完全解释这世界的所有现象,同理,以其构建的空间在某些方面会出现“缝隙”。
对于空间足够了解的人可以通过眼力和经验直接判断缝隙在哪儿,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同样可以适用某一条定律:
格格不入,事出反常,不是狐狸就是狼。
就比如光荣院那会儿,即使陌尔没有开知觉怀表,他也能判断出缝隙在那个抽屉里,原因无他……那里面的成人杂志内容太青涩,甚至到了可爱的地步。
摩卡这方面内容的构造一向如此,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或者说知识水平停留在拉手怀孕那个水准,她爸在这方面确实有点过度保护,就造成这堪称脱节一般的破绽。
“那个女人和我们一样是外来者,属于被干涉的存在,她的异常不适用于这什么定律……”煲大人按部就班的推理着,“这个空间本身的异常……”
有了思考方向,各种各样的线索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而出。
“这么一想……对啊。”煲大人小荧屏蓝光一闪,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那个警笛……”
从警察与那些重甲士兵抵达现场开始,警笛的嗡鸣声就再没有停止过。
而以这些人的装备配置而言,这显然是一场大规模的行动,既然搞大规模,却没有先来一轮子弹清洗或者局部爆破,又表明这是场秘密行动。
那么,这个警笛的用处何在?疏散无关市民?这应该是其他相关人员的工作,这些人是为了行动部署的,开着警笛等于不打自招。
同时,这警笛响的未免久了点……到刚刚都没停,旁边要有个警员也就算了,可看那个莫名消失的女人那样儿,估计这房子附近已没有一个活口。
难道还是在开警笛玩儿的时候遭重了?那这警笛声咋还忽大忽小,时不时才能听到一阵……
综上所述,煲大人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哈!不愧是洒家,这思维无敌了嘿……”它越往深处寻思越觉得自己何等智慧,看看,谁需要一个愚蠢的寸头佬在旁边指指点点……
……就事论事,要没有陌尔指点迷津,它也不可能找出破绽。
“……以后他说话多忍忍吧……”煲大人嘀咕了一句,伸出电线捆住陌尔的腰,将他举到半空,然后用自己的移动方式一蹦一跳地向着别墅地上一层前进。
过程很顺利,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像是这次的事件推理,在信息充足且具体的条件下自然而然地得出答案,理所当然一般。
是的,理所当然,因为一切都逻辑自洽,所以毫无疑问,这就是答案。
这样的思维,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可以说,这是存在于所有人之中的“思维极端化”。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现有的信息足够拼接出一条逻辑链;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条链是为了误导事件走向并掩盖真实;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第二层他在第五层。
认知偏差所带来的差异,就像是激流中的礁石,波浪被劈开分成两半,一半落回水中,一半升上天空。
兽群中的兽王不会亲自参与狩猎,那么,地下的这些笼子是属于谁的?
煲大人放弃了往这方面思考,它的思维惯性使它认准了“警笛”这条路线,率性而为的它不会轻易改变,本来要负责这方面疑问的陌尔又昏迷不醒,于是没人提出质疑,对这个漏洞的质疑。
就像一道数学题,不同的解,会将答案引领向不同的道路。
那条路是康庄大道还是不能回头的小巷……没人知道。
……
滴!滴——
堵车,多么令人愉悦,特别是在这样气候宜人的下午,在美丽的高架路上打开车窗,享受三十几度热浪扑打在脸上的触感,恍惚间仿佛来到了蓝天白云下的金沙滩……
……该死,我骗不了自己了,这就纯粹是一场折磨!哪个混蛋在前面搞事啊!为了这本就糟糕透顶的交通秩序麻烦找个地方给我去死一死啊!
佩斯托陆猛砸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松开手往座椅背上一靠,长出了一口气儿。
根据刚才交通局的广播,这场交通史上最大最恶的堵车也许会维持到下午三点,这使他满腔的怒火即将喷涌而出,他脾气不好,尤其是容易路怒症。
“啊……我有什么毛病要接这茬儿,吃力不讨好就算了,还差点惹上不得了的大人物……”佩斯托陆想着刚刚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捂了捂脸,“该死,尼罗门萨……你这里欠我的要拿什么还!”
说是这么说,当时它拜托过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没什么怨言就接受了……
毕竟是那个人嘛,如果尼罗门萨没看错的话。
佩斯托陆捂了捂脸,低笑道:“回来了啊,回来做什么?你真的……有那么喜欢这个世界么?”
说着,他转过脸,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东西。
那是一束鲜花。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表情变得专注而坚定。
现在,枢机司被扔在他这个空间之神亲手捏的亚空间,还稍微动用了一点尼罗门萨借给他的权柄用来掩盖缝隙,可以说是毫无破绽,而且这么轻易就将其捕捉到手,也说明归来的这位枢机司似乎不具备以前那样无所不知的强大。
但尼罗门萨说他种下的神印被去除了……以枢机司现在的能力绝对做不到,难道他在演什么?还是说,他已经和奥秘司取得了联系?
这不可不防,所以佩斯托陆在他制造的亚空间里主动留下了第二条缝隙,两条都是通向现实的道路,不同之处在于……有一条会引来邪神的注意。
梦境权柄为了掩盖缝隙所产生的漏洞顺势成为了一个陷阱,警笛声这样显而易见的异常无疑会把他的思路导向那里,整个套路最多只会造成一人死亡,非常完美。
佩斯托陆并不准备亲自动手,至少在明面上,他不想与枢机司敌对,所以这份活儿最多算绑架,后面稍微花点时间把那人弄到尼罗门萨他们那里,十拿九稳。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解除神印的……但绝不会有任何人闯进……”他正这么想着忽然表情一滞,“呃,所以那个女的是谁……”
莫名其妙出现在亚空间,没有经过空间缝隙,甚至在被他这个创造者驱逐时还抵抗了一下,此等能力……
佩斯托陆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一垮:“完了,怎么是那个路痴粉丝头子,他们粉丝后援团消息这么灵的吗……”
这下好解释了,如果是枢机司呼叫了他们,那解除个什么神印小菜一碟,更加夸张的事儿都不在话下,说起来我也不是那么坚定的反枢机党,要不还是赶紧开溜……
他迅速整理着情况,黄昏司与枢机司已经会合,那么奥秘司随时有可能到场,那场面不是他这个侥幸从神祸中苟下来的旧神能参与的,尼罗门萨对不起……
还是那句话,认知偏差所带来的误导性推理,即使是旧神也难免误入歧途。
滴!滴——
堵车还在持续着,看样子四点都不一定消停,真是个美好的午后。
佩斯托陆的一肚子火这会儿也差不多熄灭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自己的事儿办完然后开溜,于是他抓起花束,推开车门……
哐!
一辆摩托车从滚滚车流的夹缝中逆行而来,狠狠撞在了他那打开了一半的车门上!
“啊!我刚提的新车!”这飞来横祸属实是意外,一下子就让佩斯托陆控制不住惨叫出声。
那辆摩托同时也失去平衡连翻带滚,又砸在了后面的一辆白色轿车上,看这惨烈程度,这车里的人估计是十死无生,而摩托车手也早已飞到了不知何处。
场面十分的恐怖,但对于佩斯托陆来说不算什么,但新车惨遭迫害确实是狠狠给他的精神来了下重创,看来堵车还是会让某些人陷入失控之中……
他刚想怒骂两句路怒症不得好死……但某种异常使他的脏话生生停在了嘴边。
不,不对,既然失控,那为什么……所有的车笛声都突然消失了?
那从下午一点多钟开始一刻不停的尖叫的车笛,似乎以这场车祸为信号,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在情绪失控时反而变得平静下来,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就算勉强将其解释为例外的情况,那么……为什么有人就在旁边被砸的粉碎,却没有哪怕一声惨叫?
佩斯托陆看向周围,透过车窗,一张张扭曲的脸和像是要撕裂般张开的大口正包围着他,像是窒息的鱼。
但是,一切无声
注意到这一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就略显苍白的脸色一下子跟刷了漆一样惨白。
“该死,枢机司……你个疯子!”
有某些出乎意料、且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展开,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