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叩开那扇门

第27章 叩开那扇门

在漫长等待的黑夜,似有阳光自远方亮起。深夜传来人声,少年悠哉漫步而来,嘴里叼着一根雪糕,手上握着一枝娇艳桃花。

祁图终于来了,虽然许安川早已心无波澜。他静静的望着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不悲不喜。绿色的浓烟自香炉而起,如缠身的藤蔓在许安川身上缓缓流动逸散。

“季姑娘,你觉得呢?”

随口一问,祁图稍一皱眉,取下口中雪糕留下的雪糕棒,用口袋里的白绢包起收回。

黄符文书化成青烟绕指消散,季桃烟透过玫红的头纱望着来人,一双澄澈的酒红眸子微微亮起。这家伙,总算来临,虽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不着调的混蛋样子。

“哟,没想到祁大掌柜也会深夜拜访我这阴冷僻壤,小女子甚是惶恐呢咯咯~”

宽大裙袖摇摆,淡蓝丝带脱手而出卷起沉默的许安川。季桃烟拉着许安川并肩而立。

稍稍摆手示意,季到烟身边那六个诡异的白裙弟子接收到师傅的信号,躬身行礼后,随着土坟之上转瞬即逝浮现的细小裂纹,无声无息间,她们消失归乡。

“难道,祁大掌柜一个堆金积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会斤斤计较一个带着小徒儿,落身荒土野坟的稚弱女子一时的无心之言吗?”

衣袖掩面,季桃烟身体微微颤动,声音哽咽,一副泫然若泣、楚楚动人的孤弱小女人模样。

许安川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左臂被季桃烟袖中探出的柔顺丝带轻轻裹拉。几道纤长的淡蓝飘带被风带起,温柔的拂过轻拍着他的身体。亲近友爱的师徒表象下,被丝带缠绕裹拉的手臂渐渐失去知觉,青紫淤血。

“嗯,季姑娘确实有爱,师慈徒孝。”

手托着下巴,祁图打量着两人,点头道。

“不过,情分归情分,道理是道理。季姑娘既然不讲道理信口开河坏我清名,就该给个道理。”

“名声关乎商运,祁图是正经讲道理的良心商人,咱们又是熟人邻居。算算类似于名誉损失费、精神补偿费、误工费之类。不多要,金钱于我俗套无用,灵石灵物量姑娘也少有,自需不足。不若如此,赔个人与我做工抵债就好。”

轻车熟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长长的纸条,善解人意的良心好人祁图对着季桃烟温和一笑。抽出纸条一步一步走近,而后对着女人一本正经的递过纸条。

季桃烟蹙眉,递来的纸条燃起火苗,祁图也没计较,只是轻轻吹熄火焰,手拿纸条抖落着烟尘黑灰。

“赔个人?”

“常言师如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谓虎毒不食子。”

“小女子身无长物,祁大掌柜莫不是要。”

季桃烟惊呼一声,继而挥摆裙袖,笑意盈盈,带着妩媚诱惑的声音道。

“有错需偿,天经地义。”

“既如此,小女子也只能答应。”

“望君怜惜。”

盈盈一笑,玫瑰茜红的半透头纱闪着月光,季桃烟羞涩的作势倒向身前那面带微笑的祁图。

“咳!季姑娘。”

无形的力量形成隔断的屏障,祁图干咳一声,带着歉意的问候吃了软钉子的季桃烟。

“姑娘贵如仙子,祁某不过一市井浑人,明珠不可蒙尘。”

“父债子偿,师债徒还。”

“我要的不是你,是他。”

祁图歉意笑道,落手轻拍许安川肩头,死死束缚着他的丝带散落。

“祁某知季姑娘心地善良,

恐年轻后辈走失黑夜,故而带回家中收为爱徒陪伴左右。”

“师慈徒孝,你情我愿,确为佳话。”

“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了。”

祁图带着沉默的许安川,对着季桃烟摆手告别,俊秀的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自然微笑。背向土坟,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远。

月光皎洁,映的花间露水晶莹。一枝裹着红绢的桃花轻轻落下,季桃烟小心接过。看着远去的两人,红纱掩藏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祁图,你逃不出我手心的!我走阴一脉看上的男人从无失手,你也不会是例外。

老娘放下身段倒追了你三十年,你这无情的坏男人依然无动于衷。但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香火已受,契约已结,许安川已经入了走阴脉,因果种下,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

酒红的眸子里似有万千星辰闪烁,一袭蓝裙随风如海波荡漾飘起,季桃烟满面春风,风情万种。

她缓缓打开那裹着桃枝的红绢,明艳桃花枝换了发间青叶绿枝簪,三朵娇丽桃花如三团粉红的火苗绽放在如墨青丝中。

手上红绢摊开,却是一封书信,龙飞凤舞的小小墨字书写其上:

“嗨,季姑娘你好,我想你现在正在读这封信。

季姑娘,你束缚不了许安川。他不是我要收的徒弟,祁某只是他一时的引路人。嗯,更重要的是他欠了我许多,还需为我打工还账。

敬香不入炉,拜师收不入。叩首祖不受,宗门也无缘。文书不成契,走阴压不住。很遗憾,姑娘的一番努力白做无用。

但感谢姑娘,你的一番心理打击加言行恐吓,让祁某少费了一番磨砺单纯少年认知世界真实背面的功夫。

祁图家贫,生意冷清。唯有一枝桃花赠予姑娘,祁某知姑娘喜欢草木自然,故此桃枝也折于桃源胡同最具灵气的一树千年古桃。礼轻情意重,愿姑娘喜欢。

哦,差点忘了提醒姑娘一句。甲子岁短,白驹过隙,桃源铺号又将洗牌。

近来人世灵气越发充盈强盛,远古断裂的修行之路再续一段,星空彼岸古桥将启,失落的存在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重生,灵境古地频现人世。桃源诸位道友多有入境探索历练,实力皆有大幅提升,而季姑娘恋家护徒,久不入世,潜心问道。

刀剑无眼,战火将起。桃源铺号有限,新人老人终有一别,人心难测,阴沟翻船也非不可能,姑娘近来还是潜心闭关的好。

你最良心的友邻祁图手书。”

紧握红绢,银牙紧咬朱唇,纤纤玉手上蓝光涌动,望着渐行远方消失黑暗中两人,季桃烟眼光似利剑,酒红瞳中寒光一闪。

蓝裙飘荡,闪身抵达走阴重宝——那人间最后一颗蕴灵积运的千年古桃树下。

玉手微微颤动着,心痛的抚摸那新折断口流出的如血树汁。季桃烟猛的拔出发间那枝桃花簪,愤怒却又不忍折断,沉默良久,对着迷雾的方向一声怒喝:

“祁图!”

“王/八/蛋,大混蛋!你这狼心狗肺的狗男人!”

......

“小许,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揉揉耳朵,祁图转身看向了那低着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发一言默默行走的许安川。

“没有。”

许安川低着头跟行其后,默数着脚下步数,心里不知想些什么。面对祁图突然的停步发问,他只是摇摇头,心事重重的回道。

“那可能是幻听了吧。嗯,耳朵有点发烫,大概是有些脸皮薄的人不好意思正面感谢我的乐于助人,只好背后夸赞我良心友善吧。”

祁图拍了拍许安川肩膀,给了他一个自信又骄傲的微笑。

“祁,哦,老板。”

抬起头,在祁图突然皱眉渐渐危险的笑容里,许安川回忆起了红月世界里初见祁图时他教导他的该有称呼。

“老板,现在几点了?”

表盘里的指针如癫痫发作一样左右疯狂摇摆,手上的手表早已失去了参考时间的价值。

许安川抬头望了掩天空似乎毫无移动痕迹的皎洁明月,心中暗暗焦急。毕竟这次他的午夜赴约没有通知夏女士。自己偷偷摸摸的出门,走过漫长桃源巷道,又被诡异的疯婆子季桃烟掳走折磨了半天。

他在妈妈眼中刚刚“死而复生”,若是又突然“人间蒸发”的消失不见,怕是接二连三的巨大打击真的会让表面坚强、内心敏感的夏女士精神崩溃。

许安川心中焦急,表面还需维持一副平静的模样询问眼前的祁图。

“嗯,刚过十二点,0点过七分,怎么了?”

“那今天是5月20号?”

“嗯,放心吧,你没超时。我们的约定刚刚开始,走吧,快到了。”

祁图转身,漫不经心的随口回道。

时间这么缓慢?现在刚过十二点?那自己刚刚那么长时间的诡异经历又是什么?

许安川满心困惑,环顾周遭诡异离奇的死寂黑暗,心下一寒。冰冷的夜风吹得汗水湿透的身体一个寒战,他匆匆跟上了祁图的脚步。

“三九三六,三九三七。”

踏在青砖铺就的小径,脚步轻轻,许安川默数着走过的漫长无声的行程。

终于,行至灯光明亮处。远处的城市高楼模糊可见,小巷尾处,现代化钢筋铁骨的建筑围城中一座简朴的古风木屋显露眼前,幽深未知的黑暗继续在屋后转折延伸的巷道中。

一盏油纸小灯悬在屋前,乌木的牌匾蕴量着墨玉的光泽,跃动的烛光照亮了其上三个铭刻的小篆字。

“蓬莱当”。

祁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眼前,面对着那扇深黑的木门,许安川心中犹豫又躁动。

明知答案就在眼前,但越想敲的门,叩门的手越是艰难落下。

“哐哐~”

“嘎吱~”

木门开启,迎面的风中混带着茶香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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