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逐步蚕食
这边周炜在楼梯下边准备着拼命，楼梯上边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这个第五看守所正在进行搬迁的缘故，在刘海江临时将此处当作审讯和关押地点时，整个看守所包括正副所长和指导员在内的领导一个也不在。而临时接过了领导权的刘海江此时已被打昏在审讯室内，上边的武警与警察连他的生死都无法确认，刚才派人下去查看又遭遇手雷袭击，于是如热锅蚂蚁般乱成了一团。
蛇无头不行，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尽管平时的训练十分刻苦，但是那些武警战士们已经习惯了按照上级领导的吩咐行事，如今暂代的领导被陷在下边生死不知，一时间都像无头苍蝇似的，只知道握紧手中的枪，死死盯着那个出口。
除了原本的武警和所警，被刘海江带来的警察还有几名待在上边，他们主要是配合看守大门的武警，增加这唯一进出口的防御力量。当知道直属领导刘总指挥还在下边的时候，有几个警察沉不住气，当时就大声嚷嚷起来，要再度组织人力下去弄明白情况。
正当所有人都处于混乱的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将其余的嘈杂声音都压了下去。
“别吵了！刘大队长现在生死不明，所长和指导员们又都不在，那就暂时由我来指挥！”
喊话的是一个模样精悍的武警，肩章上的军衔清楚地显示出他是一名上尉，在广场上的四十多名军警人员里，乃是最高的级别。
那几个跟随刘海江而来的警察担心总指挥的情况，又害怕那嫌疑犯逃出生天，真这样的话没人有好果子，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老警察心急火燎地喝道：“你们所长和指导员都不在，我们的总指挥又困在下边，你能做得了主吗？”
那精悍武警浓眉一挑，大声道：“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中队长，既然现在没有上级能够指挥，那只能我来顶着！难不成你来？”
那老警察姓谢，也是刘海江的直属老部下，本来就内心焦急似火，听到对方这武警军官蛮横的语气，也是怒气上冲，正要回骂，却感到被人拉了拉袖管。
气呼呼地转头，警察老谢看见是跟着自己一块来的同事老周，于是不满道：“你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说悄悄话？”
那老周没有回答，只是满脸担心地用眼神朝四周看了看。
老谢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周围的年轻武警们都用等待命令的目光看着那武警军官，显然认可了他的指挥权。
见到这个情形，老谢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屈从于实际情况，自己这批警察在警队资格虽然老，但是在这个地方，年轻的士兵们还是更愿意听从熟悉的上级指挥。
稍微衡量了一下情势，老谢也慢慢收起了不满的表情，只是脸色依旧阴沉。
“先前你们贸然派人下去，实在太莽撞了！这个嫌疑犯的具体情况你们不清楚，所以市里领导才会要你们配合我们工作……”
那武警中队长耐着性子听老谢说话，然后忍不住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谢见对方态度如此不耐烦，心中又是一阵大怒，但他深知这时候绝不是内讧的时机，且不说刘海江总指挥生死未卜，单是那个嫌疑犯如果有什么疏忽，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所以老谢忍着火气，沉声看着那武警中队长，极其郑重地提醒道：“这位同志，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嫌疑犯非常重要，市领导对他非常重视，绝对不能让他逃掉！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活捉比较好。除此之外，你们在行动的时候也要考虑到刘总指挥的安全。”
好不容易听完了老谢那暗含警告的叮嘱，中队长重重哼了一声，低哑着嗓子说道：“我姓侯，在这个看守所里担任中队长，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现在麻烦你和你的同事听从我的指挥。毕竟在看守所这块地方，我比你们任何一个警察都要熟悉得多。”
“只要你不要胡乱指挥，我们当然会配合你的工作！”老谢没好气地应道。
侯队长点点头，“那好，这块广场区域就交给我们的战士负责，你带着剩下的警察都守到看守所大门口去。”
老谢一怔，随后问道：“怎么？我们的警员都去大门口？这块广场那么大，你们不需要我们配合么？”
听到老谢这么讲，侯队长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之意，“这就是您这位警察同志不清楚的地方了，这块广场设置成这么大，一方面是为了让大批嫌疑犯有地方集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我们的战士都经过训练，知道怎么在这块地方互相配合，开火阻击。你们那几只小手枪还是算了吧，又和我们配合不熟练，我怕到时候反而会有误伤。”
这番话里看不起的意味很浓，老谢哪里会听不出来，但是他却忍住了发作，因为现在根本没有吵架的时间。
沉默而恶狠狠地点头表示了明白，老谢和身旁的警察们解释了几句，然后带着警察集体退到了看守所的大门口。
见碍手碍脚的警察都已经离开，侯队长的表情才稍微轻松了一些，像现在这样可能会发生交火的时刻，这些战斗训练不足的警察确实很难依靠，所以他三言两语将对方都赶得远远的，好方便自己这边的战士办事。
其实侯队长的内心也是火气相当的大，他本来就不太看得起坐办公室的警察油子们，而底下那个姓刘的总指挥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个窝囊废，审讯一个身材单薄的嫌疑犯，居然反而被对方脱身而跑，还被抢走了武器，导致了自己这边战士的伤亡。
这么想着，侯队长越想越为那些死伤的战士鸣不平，正满腹怨气，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
待在下面的除了警察，还是有六名武警协助看守的，根据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毫无疑问这六个武警可以被判断为已经殉职了。
一念至此，侯队长先是震惊，随后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该死的嫌疑犯！就算限于命令不能杀了你，老子也要把你的手和脚通通打断！”侯队长在心中恶狠狠地这么发誓。
“清点人数！三十秒内把除我之外的具体人数和武装告诉我！”侯队长大声吼道。
广场上的武警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由于情况特殊他们没有列队，但是很快就以班为单位，将现有人数统计完毕，然后由一名战士汇报给侯队长。
“报告！目前广场上现有战士四十人，八支，五四式手枪七支，有五人未配备武装！报告完毕！”
侯队长听完情况汇报，心头顿时笃定了不少。他高声命令道：“没有武器的人都站远点，剩下的人分散成扇形，盯住这道门，看见有不认识的人出来就对准手脚打！”
原来，因为看守所搬迁的缘故，原本的武器仓库也随之转移，加上看押的犯人也早已被带走，所以上级认为没必要还在这里留下太多的武器，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个人多枪少的局面。
不过侯队长认为这些武器已经足够应付眼前的状况，毕竟对方那个嫌疑犯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面对二三十把枪，绝对闹腾不出多少花样。刚才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向上面汇报了情况，只要把这个犯人困住一段时间，自然会有擅长活捉的特警人员来处置现场。
虽然这么想，侯队长还是有些遗憾，因为武器仓库已经不在，所以原来配备的几把八五式狙击枪也被带走，外带还封闭了高处的岗哨，否则让两个狙击手上去瞄着，犯人一出来就直接打腿，比战士们在地面上射击要来得稳妥不少，毕竟上面要的是活口。
如果你小子还有点智商，最好就当个乌龟老老实实缩在下边别出来！
侯队长看着四周围那么严阵以待的枪口，在心中这样想着。然后他注意到了之前因为有战士下去查看，原本关闭的铁门被打开了。
虽然很希望看到那该死的嫌疑犯血肉横飞的场面，但是考虑到上级领导的要求，侯队长还是勉强压下了这个念头，指挥着两名战士过去将门关好，防止对方突然冲出。
两名武警战士接到命令，立刻小跑来到铁门前，两人还算机警，其中一个拔出手枪对着楼梯下方，另一个开始关门。
然而关门的战士一只手才刚摸到门边，黑窟窿东的楼梯下便响起了枪声，那个持手枪警戒的战士顿时应声而倒。
关门的战士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去拔腰间的手枪，然而还未摸到枪套，黑暗中枪声再响，这名战士也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距离较近的武警战士们都清楚地看到暗红色鲜血从那战士的身下蔓延开来。
此情此景，自然让周围戒备的武警们心中生出惧意，几个距离门口最近的战士双手紧紧攥着八一步枪，脸上因紧张而冒出汗珠。
侯队长眼皮一跳，赶紧命令武警们将队形向外多拉开十米，惊怒之余，也对下面那个嫌疑人的枪法产生了些许畏惧。
那个担任警戒的战士已经持枪防卫着下方可能的攻击，在一开始的时候，显然楼梯下还没有人，那个嫌疑犯肯定是躲在拐角之后，然后突然现身朝上方开的枪。
可怕的是，这人后发而先至，竟能赶在警戒的战士扣动扳机前击中目标，且两发单点射之间几乎没有间隔，并都是一枪命中心脏要害，这样快的反应速度，这样的精准度，侯队长自忖身处的整个武警中队里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神枪手。
原本还因为人数和武器在数量上占据的优势而心中笃定，此刻看着大楼门口两名战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侯队长忽然没有了刚才的信心和底气。
“张虎！小方！”
有几个相熟的战士徒劳地不停叫喊着那两个中枪战士的名字，由于两具尸体正好倒在门槛上，甚至都没人敢去将尸体拖回来。
看到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眼前，几个与他们关系不错的年轻战士红了眼眶，侯队长也是心中一阵难受和愤怒，对那个嫌疑人越发憎恨。
狠狠地咬着牙，侯队长低沉着嗓子命令道：“对方的枪法很厉害，全体人员就近寻找遮蔽物！务必保护好自身，绝不能让这个嫌疑犯逃出看守所！”
武警战士们齐声答应，纷纷开始寻找障碍物，只是这广场本来为了看清犯人的动向就空旷一片，根本没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武警们只得靠在建筑的立柱后方，又或是干脆贴着墙壁蹲下，甚至还有半蹲在垃圾桶后面的。
侯队长自己也找了个垃圾桶蹲好，然后期望着上面派来的支援能尽快赶到，否则像对方这么厉害的手段，自己又不能杀死对方，实在是太被动了。
周炜看不见上面具体的布置和安排，但是也能猜想得到在两名武警被打死之后，对方肯定会更加隐蔽身形。
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根据刘海江所说，上边广场是空旷地带，能藏身的地方很少，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威胁后如果要躲藏，那么势必会分散得更广，这样的话火力就不会太集中。
周炜很清楚拖时间对自己不利，发生了这样的交火情况，事情肯定已经被报告了上去，好在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在他的估算里就算有支援也不会来得很快。
自己必须趁这段宝贵的时间杀出重围，他可没耐心这么僵持下去。
背靠着拐角的墙壁，周炜取下手中八一式突击步枪的弹匣，很认真地装填了两颗子弹进去，然后将弹匣插回枪身，清脆的拉栓上膛声在走廊内响起。
考虑到弹药的数量问题，周炜没有急着动用空间买来的优质武器，而是先将被杀武警的枪支拿来应急，并且还将发射模式调到了单发，以求最大限度节约子弹消耗。
刚才点射的时候，周炜就明显感觉到了现实中枪械和空间制造的不同，手感上的粗糙和枪体构件的耐用程度且不提，光是火药的精细程度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两次连续点射之下，周炜只觉得硝烟过重，燃烧得很不充分。
不过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再加上曾经对射击的刻苦训练，周炜对自己的枪法信心十足。打固定靶那是百分之一百，打移动中的追身枪也有九成把握。
确认了步枪的工作状态良好，周炜又从空间袋里摸出一颗手雷。
“虽然这玩意我兑换了一百颗，但看样子还是得省着点用。情况还真不容我乐观。”
周炜将手雷如同苹果般在手中一抛一抛地掂着，暗自咕哝着。
嘀咕声中，周炜拔去保险栓，手掌轻弹，浑圆的手雷在他的掌上弹出了一道抛物线，跨越了二十阶的楼梯，然后落到了楼外的空地上。
一直紧张注视着大楼门口动静的侯队长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墨绿色的铁疙瘩从漆黑的门洞内飞出，然后掉在地上弹动着，眼珠子都几乎凸了出来。
“全体卧倒——————————！”侯队长用尽全力，扯着嗓子狂吼。
中队长有些变调的话音还未落，那颗手雷轰然炸开，广场上火光与硝烟同时闪现弥漫。
周炜早在手雷出手后就几步冲上了楼梯，他闭着眼睛，倾听着外边的动静，当爆炸声传来之后，周炜猛地睁开双眼，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口。
被爆炸的余波和声响弄得头晕目眩的侯队长正在费力地起身，还来不及确认伤亡情况，他便心急火燎地将目光向那门口望去。
就在他的视线转向门口的同时，周炜的身影正好从门内窜出，他一跃出来便半蹲在地，八一式步枪也稳稳地端在了眼前。
砰砰砰，三声连续的枪响过后，三名被爆炸震得弄不清方向的武警刚直起身子，便先后中枪倒地。
侯队长几乎气得炸了胸膛，他不假思索便狂吼道：“朝门口开火！”
这几秒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训练有素的武警们反应过来，十数个枪口纷纷转向门口的周炜，然后枪声大作。
可是就在侯队长吼出射击命令的同时，周炜已经收起枪，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回了门洞内，就在他的身形刚刚消失的霎那，无数呼啸的弹头蜂拥而至，将坚固的铁门打得火星四溅、叮当乱响。
直到这时侯队长才反应过来，脑子已经清楚了的他立马又大声吼出了相反的命令：“停止射击！都停止射击！”
吼了好几遍，或红了眼或心中惊惧的武警战士们才停止了扣动扳机的动作。
“没有开枪的人给我盯紧门口，开过枪的人给我重新上满子弹！”侯队长继续吼叫着。
在一片更换弹匣的咔嚓声中，侯队长眼珠泛红地死瞪着满布弹孔的铁门和外墙，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憋屈。
这个该死的家伙，侯队长心中暗恨，这个嫌疑犯居然拥有不止一颗手雷，这玩意他手下的战士们可是一颗都没有。
先不提他是怎样把手雷带到看守所来的，一想到那嫌疑犯刚才的行动，侯队长的心里就一阵阵发凉。
很明显对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以及外面的人数都有相当的认识，他知道离最近的出口有多远，因此没有贸然突围，而是先以手雷开路造成混乱，然后闪身出来，快速击毙了三名战士，又毫不犹豫地躲了回去。
这是对方有意识地在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
而且自己这边没有手雷等爆炸物的情况也肯定被对方所掌握，要不然那小子绝对不敢这么安稳地躲在楼梯下的拐角，否则上边连续丢手雷压制，炸不死也炸闷他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对守卫者这一方就太过不利了，下面的嫌疑犯估计还有手雷，他一颗又一颗地扔上来，然后趁着外边的守卫躲避的时候突然现身开火，他那该死的精准枪法几乎可以肯定每次都收割走几条人命，自己这批人能够阻止他多少时间？
侯队长正在满头大汗地思索着对策，赫然又看见一颗手雷从门洞里抛了出来！
“卧倒———————！”侯队长用几乎变调的嗓门吼叫着。
又是一阵爆炸，战士们愤怒而无奈地再度趴地躲避，这完全是因为大楼周围的隐蔽物实在太少，所以逼得战士们不得不选择趴倒在地这样的方式躲避弹片。
和侯队长所料想的一样，周炜的身影就紧跟在爆炸之后，几乎是手雷刚爆开，他就出现在了门边，然后借着半扇铁门的掩护飞快地朝暴露在视野中的无遮蔽战士扣动扳机。
这一次又有五名战士死于对方犹如长了眼睛的子弹之下。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侯队长红着眼睛，几乎要咬碎牙齿般地，发布了新的指令。
“全体人员后撤到旧大楼！”
在命令声中，还活着的武警战士们纷纷弯着腰向后退却，速度都是不慢，唯恐在撤到目的地前又看到手雷从那夺命的门洞里抛出。
旧大楼距离嫌疑犯所在的大楼大约有百来米的距离，那幢楼之下有不少石制的椅凳，还有更多的四方立柱，足以充当剩余战士的遮蔽场所。而且还可以不再受手雷的爆炸范围所困。
但在这个距离下，武警战士们的枪法虽然还能发挥，可是就远不能和那个准到变态的嫌疑犯相比，假如对方借助铁门和己方对射，战士们占不到丝毫便宜。
可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因为目前这个看守所没有手雷、没有防弹衣和头盔、没有狙击枪、连防暴盾牌也没有一块。
为了命令站在几乎无遮蔽的空旷地带挨手雷炸和当活靶子，侯队长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局面，两相对比之下，他宁肯选择大家比拼枪法。
在黝黑的楼梯下方，周炜再次轻巧地给手中的突击步枪填满了弹匣。
两次突袭，借助手雷的巨大战术优势，他已经成功干掉了外边八名武警，加上之前想来关门的两人，一共已消灭掉对方十人。花费时间不到两分钟。
这个效率周炜非常满意，根据他用内力强化过的听觉，外面的敌人应该已经退到了比较远的地方，接下来只要再努力一把，依靠自己的准头消灭个二三十人，就能轻松地突出去了。
重新将八一步枪端在手中，周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一步步地踏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