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要的人
血红的朝阳躲在山后,云层与天幕被悄然映成黑色,透出的隙光仿佛昨日抢来的金子。山路蜿蜒盘踞,尽头却是通向山顶的宫殿,顶部林立的几处塔尖呈现出死灰焚尽的黑色。
清晨就是这样,由黑与红组成。
秦颜的营生与此相同,却还多了一种颜色——金色。
“你今天风姿绰约啊,秦将军。”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好像她并不喜欢这种夸奖。“如果你每天都重复相同的话,那证明你还没瞎。”她骑在马上伸了个懒腰,并没理会旁边的人。“不过,我爱听。”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右手抬起,这是准备滔滔不绝的姿势。
“秦将军当真是奇女子,伸个懒腰之姿都……翩若惊鸿。”
“你昨天说的是宛若游龙,下次别挑洛神赋了,去背几篇新的。不过,今天先继续吧。”
“姐啊,我这还是昨天晚上跟先生现学的,别为难我了。”
秦颜啐了一口,但他早有防备,闪身躲开。
“我买的那颗红宝石很衬你。”秦羽说道。
她抬起右手,欣赏戒指上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
“马马虎虎吧”
“衬你……的火爆脾气。”
她嗤之以鼻,嘴角微扬:“也很衬我的嗜血名声。”
秦羽打了个响指:“夏坤城第一女军神!”
他补充道:“怎么样?喜欢不?”
“军神?你把这拍马屁的心思分一半到完颜武帅身上,我们兴许还能多分点金子。”
秦羽朝她撇嘴,看向远处山顶的宫殿,道:“武帅啊,啧啧……权力的味道是比金子香。”
二人策马扬鞭向山路的方向冲去,马具叮当作响。天幕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陡峭的峡谷下方,秋风拂柳,潺潺溪流,粼粼波光仿佛一支军队,奔向夏坤城最高殿宇。
高耸的宫墙出现在眼前,褐色的墙壁透出一股凛冽之意。十三根房梁般粗细的铁链跨过幽深的山涧,连通城门,下方水流湍急,拱门则在桥的对岸处,犹如墓穴。
“盗国之战后,他们第九次加固了城墙。”秦羽嘀咕着,“我可不愿攻打这座城池。”
“你也没那个本事啊。”
“我也不像看见你攻打这个地方。”
“嗯。”她笑着点了点头,下马后打量着两侧几乎垂直的悬崖,又看向前方陡峭的城墙。
“武帅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秦羽瞪大眼睛,眼神中透出惊讶:“他还有害怕的东西?”
“不过是七城联军而已。”
“那……我们也要迎战联军?”
“我们的敌人可不止联军。“
二人穿过两名面色冷峻的士兵,马蹄声回荡在狭长的甬道里。
“你怎么又一副临战的表情,太严肃了。“
她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习惯啦,宴会那些事你比较擅长,今天就靠你啦。“
穿过漫长的甬道后,二人上坡来到城内。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山坡灰尘飞扬,这里却绿草如茵。每百米都站着面色冷冽的士兵,他们身穿夏坤城军队盔甲,破坏了整体氛围。
“姐……“
“嗯?“
“希望这个夏天是我们最后一个出征的季节。我们这么年轻,干点不用拼命的营生吧。“
“那夜影军怎么办?都上万人了,全指着我们呢。“
“他们到哪都是烧杀抢掠,除了利益,毫无忠诚。况且现在百年血战刚结束,小摩擦不断,他们到哪都能活。“
的确,夜影军的成员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有一部分甚至都是罪犯。
“有人带着,他们还能守住底线。“
“人都杀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底线可守?“
“这个冬天过去,秦巽城就将沦陷,楚景城则会投降,七城联军就此烟消云散。武帅会成为整个南方之王,我们到时离开,逍遥自在。“秦颜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淡淡的道。
“我们才应该被人纪念,我们才应该拥有自己的城池,你成为第一个女武帅,掌管……随便哪座城池。“
“别做梦了,我们杀伐的事情干的太多了,也不想染指政治。一旦武帅登基,我们便解散军团。“
秦羽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秦颜打断。
“姐姐并不是喜欢打仗,我只是喜欢做赢家。等冬天过去,我们就去周游世界,拜访书籍里记载的地方,乘船到北方瞻仰伏羲大厦。“
秦羽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秦颜翻身下马,整理剑带,将缰绳丢给马夫,大步走近内门:“看好了,在这最后的季节。“
一根古老的石柱立在院子中央,据说是罗文王的宅邸中搬运而来,藏在院中不满施工所用的脚手架中。
由水晶石、木材、青铜和大理石筑成的巨型宫殿环绕三面,仿佛一只大虎,将石柱像猎物一样收在掌中。
“他们又在盖房子。“秦颜说。
“当然了,文超世子怎么会满足只有十间房用来装衣服呢?“
秦羽皱眉看着自己镶金边的靴子,“我一共才十双鞋子,衣服也就二十件,这小世子真是奢靡啊。“
“谁说不是呢?“秦颜嘀咕道。
建筑顶端是一排半成品的雕像与碑刻:完颜武帅扶贫济困、完颜武帅教百姓播种插秧、完颜武帅教文识字等等。
“姐,你说这个武帅既然这么喜欢歌功颂德,他竟然没做一个天干大陆众生匍匐高喊万岁的雕像。“秦羽小声在她耳边说。
她努了努下巴,看着点远处走来的人:“那不就是?“
武帅的小儿子文翔世子像只小狗撒着欢绕过石柱周边的池塘跑来。她的鞋子踩在刚刚铺好的碎石路上,小脸涨得通红。他跟秦颜上次见到时有些不同,蓄起了胡子。
秦羽笑着一手揽着文翔世子的肩膀,揉着他的胡子。其它人若这么做简直是大逆不道,秦羽做起来却显得略加亲密。秦颜觉得那是种让人开心的天赋,与自己的天赋不同。
“你父亲在吗?“她问。
“在啊,我哥也在。他们和钱庄万老板在一起。“
“今天心情怎样?“
“还不错,你也知道父亲的脾气阴晴不定。但他从来不冲你俩发脾气对吧?你俩一起的时候,必定是有好消息。“
“我可以说吗,姐?“秦羽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说出来。
秦颜点了点头。
“凉州陷落。钟氏一族被灭门。“
文翔世子没有欢呼雀跃,他不像父亲那样喜欢杀戮。
“钟威是个好人。“
秦羽看着眼前悲天悯人的世子,觉得这并不是重点。
“他是你父亲的敌人。“
“但他仍值得尊敬,这种人在过去百年血战中,寥寥无几,如今却死了。“
秦羽起鼓腮帮子,强忍着说:嗯,他脑袋被长枪插在城门楼子上,有机会你去帮他入土吧。“
他们穿过高大的拱门,门后的大厅回音阵阵,肃穆庄严的氛围之下宛如帝王陵墓。阳光斑驳地洒在大理石地板上,灰尘在光照下仿佛飞舞一般。一套套古老盔甲无声的闪耀着,战士们手握着武器站在灰尘中纹丝不动。
有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快步朝他们走来,鞋跟踩出的闷响回荡在众人耳中。
秦羽靠近她耳边说:“金昊天这无耻的小人。“
“别乱说话。”
“看他那邪魅狂狷的样儿,我真想——”
“你不能,也不行,所以别惹事。”
金昊天的脸异常柔和,白发红唇,双眸沉静如水,让人看不出深浅,反而给人一种哀伤的感觉。传言他和军中同僚传出龙阳之癖而被踢出联军,不得不万里迢迢地前来投靠武帅。
金昊天向秦颜点头。“秦将军。”他又利落地朝秦羽点头,“秦副将。文翔世子,近日可有坚持训练?”
“当然。”
“那世子殿下一定可以成为一名驰骋于战场之上的剑客,。”
秦羽嗤之以鼻。“剑客,或是呆子。”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位置。”金昊天低沉地说。
“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在盛世中就像一只狗,在乱世中就像一具尸体。事实上还不如尸体,因为尸体无法产生威胁。”
秦羽张嘴就咬反驳,但秦颜抢先开口,阻止了大言不惭的弟弟。
“这个秋季你可顺利?”
“我确保了你的侧翼不受威胁。”
“丰功伟绩。”
“我只是个配角,滔天大战中的一个小丑将领,只求武帅与秦将军不厌烦。”
他们一起穿过又一道拱门,来到宫殿正中心的椭圆大厅。大厅的墙面有巨大的浮雕,都是些旷世大战的庸俗场景,还有一些巫术、古兽的画面,展现了古时传说。最上方的穹顶画了尧舜时期的战士,他们披盔戴甲、手持大戟、面带怒容,审视着苍生。这是掌管人间命运的武神,他们以战止战,以战养战,不让人间灭亡,亦不让人间太平。
秦颜这一刻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这正是这座大厅要传达的寓意。
他们四人登上台阶。“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她问黑衣侯金昊天。
“在城下进行烧杀。”
秦羽闻言,琵嘴嘲讽。“就这样?连一场正面的打斗都没有?“
“动物才靠打斗分胜负——《行军纪要》说的。“
“将军则靠行军。“秦颜打断他,”确实值得拍手称赞。“
“秦将军谬赞。此事细节还是放到晚宴中,博大家一笑吧。“
“等七城联军分崩离析,武帅成为南方之王,大家都可以束之高阁,安享荣华富贵。”秦颜摸了摸手中的剑柄。
台阶尽头是两扇数米高的木门,门上的木雕是两头雄狮。
一位壮汉在门前来回踱步,像是一条年迈的老狗在主人门前巡逻。他是“老好人”薛飞,夜影军服役最久的队长,那张沧桑的脸上留下了十几道丛横交错的伤疤。
“老好人!”秦羽抓住老兵的手掌,“这把年纪还爬这么高?不应该在花巷找乐子吗?”
“老朽倒是想那样。”薛飞耸耸肩,“武帅派人传我。”
“所以向来遵命的你只能……遵命?哈哈。”
“所以我才是忠臣老好人。”
“凉州的战况如何?”秦颜问。
“平静如常。大部分人由独眼龙与耗子领着驻守城外,我怕他们一把火把宫殿烧干净。所以派人看守钟威的宫殿,那些都是跟我一期的老人,在戚天时代就入了伙,见多识广,不会冲动。”
秦羽打趣,“你是指反应迟钝?”
“是稳。总之,一切尽在掌握。”
“现在进去?”文翔世子用肩膀顶开大门,黑衣侯和老好人跟着进去。秦颜在门口顿了顿,穿过门廊。
武帅的书房是个木制大厅,高耸的圆木支撑着偌大的建筑,东侧是数米高的木雕形成的落地窗,上午时阳光透过木雕的缝隙穿进厅内。此刻木雕窗户打开,微风徐徐涌入,幔帐飘然舞动。窗外有道细长的阳台,仿若悬空,俯瞰着整座山峰最陡峭的悬崖。
窗户侧面的墙上挂满了由夏坤城最好的匠人雕刻的巨型木雕,展示着著名战役。大厅中间则是坐落着武帅高举长枪的石像,足足十米高。完颜武帅的祖父是靠篡位上台,而且还是名罪犯,这一点天下皆知。
正如他常对秦颜说的,胜利的一大部分都是谎言编制。
此刻的完颜武帅严肃地坐在书桌后,手中无剑,反而拿着笔。他旁边站着一位个子很高的鹰钩鼻男人万老板。离他们不远的阴影内盘踞着一个近乎两米高的庞然大物,那是武帅的贴身护卫——影卫首,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武帅的长子继承人文超世子靠在一把镀金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潇洒俊朗的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
“这不是西柏郡的屠夫吗?”文超世子嘀咕,“还有他的小副将。”
“世子殿下!您风采依旧。”秦颜施礼。
“你也是,一如既往的魅力十足。”世子打量着秦颜,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红宝石戒指上。
“新玩意儿?”
“梳妆时正好看见,便随手戴上了。”
“来一杯?”
“这才刚刚天亮。”
世子瞥向窗外。“我以为是黄昏呢。”
武帅俐落地起身,“秦将军,你肯定带来了好消息?”
“是的,武帅大人。”
“唉,军中无一人可抵秦将军之姿啊。”秦颜抬头望去,见武帅的黑发钟又多了一缕灰色,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但气势不减当年。他招手示意秦颜一边说话,轻声说:“金昊天也能带兵,但他本身嗜好另类,又没什么幽默感。跟我说说你取得的胜利。”他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双肩,带她绕过文超世子,来到阳台。
太阳正在升起,血色褪去,碧空如洗,唯有头顶上方还有几朵白云。在脚下看不到底的深壑中,河流穿过树木丛生的峡谷。劲风让她眯起眼睛,不由得抬手撩开面前的几缕散发。“真是看不倦的景色啊。”
“当然,我正是为此才修建的宫殿。在这里我随时都能用一只眼睛看着我的百姓。”
“有您这样一位无微不至的君父,是百姓之福。”她的谎话脱口而出。
“你觉得历史会怎样评价我?”
秦颜显然举得不可能。“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武帅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文武双全。文超是个有野心的世子,可惜整日沉迷女色。”
“跟我说说凉州的战况。”
“您听说了高台之战?”
“我听说了你击溃七城联军,和苍松之战一样!”
“虽然七城联军人数众多,但多是农夫。我们趁夜穿过森林,破晓之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场胜利确实简单了些。”
“钟威投降了?”
“四万名联军被屠尽,联军首领逃脱,凉州守军钟威被斩首。”
“应该说,是凉州城内的暴民把钟威拖出宫殿斩首的。他们想以此换取夜影军的仁慈。”秦颜一脸平静地讲述着像是别人的事迹。
“哈,他们亲手杀死了要解救自己的英雄?提着人头向夜影军求饶?结果惨遭屠城?”
“杀人不是目的,您要是的地盘,暴民永远不会服从。”
“干得好!战利品呢?”
秦羽从胸前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武帅大人,城内已洗劫一空,根据我们的约定,一份属于找到财产的人,一份属于他们的队长,一份属于统帅,这一份属于我们的雇主,也就是您。”
武帅瞪大眼睛,扫视纸上的数字,笑容越发明显。“战争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其余几人也闻声赶来。
“秦巽城有什么动静?”
“秦巽城几乎成为焦土。”秦颜摆动手指,示意自己在城外大肆烧掠。“百姓被赶走,牲畜被宰杀。秦巽城在这个冬季会更加煎熬。”
黑衣侯露出淡淡的笑意:“如此一来,明年春天,秦巽城就会成为您的囊中之物,武帅大人。”
“七城联军的核心被秦将军粉碎,夏坤城的百姓必定更加欢呼。”
武帅整理衣装,笑得更加灿烂。“不得不承认,秦将军一介女流,确实了不起。”
“不过,百姓对你的呼声实在是太热情了一些。“
秦颜眼角隐约瞥见一道寒光,她下意识的抬手。
金属丝“嗖“地缠住了她的手,勒到喉咙。
秦羽冲了过来,“嗡——“,刀光闪烁,文超世子的匕首刺向他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际,错过咽喉,扎在耳朵下方。
武帅小心后退。文翔世子大张着嘴,酒杯摔倒在地上。
秦颜想要尖叫,但被勒紧的喉管喷出白沫,发出嘶哑声。她另一只手去摸腰间匕首,手腕却被牢牢困住——老好人薛飞就在左侧。
“对不住了,秦将军。“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拔出她的剑扔到书房对面。
秦羽身形晃动,大口吐血,一只手捂着侧脸,另一只手胡乱摸剑,而文超世子冷眼旁观。黑衣侯金昊天大步上前,精准而熟练的砍向他——一剑,两剑,三件,四剑。鲜血喷涌,在地上洒下长长的血迹,接着又缓缓渗出。秦羽踉跄向前,却被自己的脚绊住,轰然倒地。
秦颜用力挣扎,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她耳边传来营卫首因用力发出的呼声,金属丝一点点的切入脖颈和手掌,狠狠的勒紧喉咙,鲜血流下,渗透半身,
地上的秦羽伸出一只手想救姐姐,撑着身子勉强起来一两寸,脖子青筋暴起。黑衣侯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一剑刺入他后背。秦羽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完事了。“黑衣侯蹲在地上用秦羽的衣衫擦剑。
钱庄万老板皱眉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复杂。
武帅看着尸体,手一挥。“文超,处理掉他。“
“我来干?“文超世子撇嘴。
““对,还有你,文翔,好好学着。”
“不!”文翔世子跌跌撞撞向后退去,“我不想参与这件事。”他转身跑出书房。
秦颜的双眼充满血丝,用尽仅剩的力气,狠狠地踩在影卫首的脚上。护卫后退,双手松动了一些,她趁机挣脱开,怒吼着躲避薛飞刺来的剑。
剑偏离了目标,捅在秦颜最后一个肋骨下面。这一剑将秦颜捅了个对穿,刀尖甚至扎到了护卫的肚子。
“啊!”护卫这下彻底松开了金属丝,秦颜终于呼入空气。她用手肘将护卫怼了个趔趄,自己却眼冒金星,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
几人上前再次制服秦颜,薛飞粗着嗓子逼问:“金子藏在哪了?”
“这不就是吗?”护卫从她的手指上掰下戒指,并且折断了所有的手指。
秦颜感到自己被拖了出去,脑袋耷拉着——
她飞了出去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整个世界都在翻滚。蓝天、山顶的宫殿、灰色的石头、紧接着又是蓝天,速度越来越快。
冷风在她耳边呼啸,无数的枝条拉扯、抽打着她,一根断裂的树枝止住了她的疯狂旋转。伴随着折断、破裂,她再次下坠、翻滚,砸在闪腰。强烈的冲击力顿时粉碎了双腿,但她的脑袋没有开花。
因为她砸在了弟弟血肉模糊的胸口上。
就这样,秦羽救了姐姐的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她下意识的呻吟声,却没办法克制。这是死者从地狱边缘发出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残破的右手已经不成形状,整个前臂已经对折。恐惧盘踞在心头,她甚至没法移动脑袋。排山倒海的疼痛挤压着她,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啊啊呃啊……“
弟弟死了,为什么她还没死?
快点死吧,拜托了,快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