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二十年前,缥碧阁刚刚建立。

“招工?”缥碧阁门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仅是整齐,有些破烂,显然流落已久,她抬头看着缥碧阁的招工说明。

“歌者,舞者,绘者,绣者,乐者,弈者,有此类才艺者皆可入门一试。艺高者留阁,月俸一两八钱,食宿自负。”小女孩偏头想了一下,“一两八钱。糖葫芦一个一文,我能买一车!”得到这个令人心动的好消息后,小女孩拍了拍腰间的木剑,自信地想:就他了!

入门之后,小女孩东张西望,然后看到一个在洒扫的姐姐。小女孩上前问道:“姐姐好,请问招工的地方在哪里呢?“那位洒扫的姐姐继续着手中的活,仅是把头往右边偏了偏。小女孩会意,抱拳说道:”多谢。“颇有女侠作风的一礼行完,然后轻轻跑向右边那个开了门的房间。

跨进门栏,小女孩看到一位娟秀的小娘正在擦拭木柜,她问:“你是招工的姐姐吗?“招工的那位小娘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只见小女孩突然大喝一声:“看剑!”

然后小女孩就当着这位小娘的面,耍了一套自以为风采超人的剑招。唰唰唰耍完之后,小女孩收剑回鞘,抹了抹额边的汗水,小喘着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小娘没有如小女孩期望那样捧场地道一声好,她仅是低头抿嘴轻笑。虽无半分讥讽之意,但在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外行人,一点也不懂剑。小女孩皱了皱眉,等待结果。不想那位姐姐绝口不提可不可以留阁这件事,反而一脸温柔地说:“你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可爱。姐姐送你回家好吗?”

“我。。。我是自己出来的,我不要你送。你就说我可不可以留在缥碧阁?”小女孩满脸期待。

那位小娘面有难色说:“小姑娘,你年纪还小。。。”

小女孩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但走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抱拳道:“多谢姐姐,后会有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走出门后,小女孩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踢了一脚沙子。低声嘀咕了一句:“你们都不懂。”好巧不巧,这一脚沙刚好将有些石子踢到了街边一个小乞儿的碗里。小乞儿抬头盯着小女孩,却被小女孩眼睛一瞪,怒目回视给吓得又低下了头。

小女孩继续在城内逛荡,看看四处有没有招工的,可逛了一天一无所获。夜幕降临,小女孩只好出城去,城内有宵禁,不好待的。

她爬到一棵树上,肚子饿了,但也只能仰头望着天空。她看到树叶缝间圆圆的月亮,有些想娘亲了。

树底下是个大草垛子,不知道是谁弄的。小女孩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就算掉下去也不会疼。她这样想着,竟是没由来想要试一试掉下去会怎么样。

小女孩将枕在树上的头往边上移了移,但又觉得从树上掉下去太失女侠的身份。思来想去,竟是下不了决心。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小女孩在树上摇摇欲坠。这时,她想到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兵自如水,从势而流。我若乘风,扶摇而起。”

“风起。”小女孩痴痴地笑着说,然后身体彻底离开树干。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什么,却满眼都看到父亲死时笑容满面地看着娘亲的场景。

咚的一声,小女孩落入草垛子。于此同时,另一声哎呦响起。

小女孩感到背上一阵吃痛,但好在有个大草垛子,总归没摔出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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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个人就无比恼火了。他本来躲在草垛子里睡得蛮舒服,结果一声闷响,家没了。

他抬眼看着一头栽在自己秘密基地的东西,“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小女孩掉下来后并未惊慌,等她发现身周有人,拍了拍草直接站起来,然后拿木剑一指。“你,谁?报上名来。”

“你谁啊?怎么掉我家里来了?”

小女孩发现对面没有进攻意图,收剑回鞘,点燃一个火折子,往前晃去。小女孩还没看清是谁,就发现对面那个人拿手指着她。

“原来是你,缥碧阁前的小破孩!”

小女孩这才发现对方年纪竟与自己相仿,便立马收起了试探的心思,直接说:“你说谁是小破孩呢?”然后随手灭掉火折子,拔剑出鞘,直逼喉咙,“你再说一遍!”

这边小男孩立刻败下阵来,“你。。。你不就是那个给缥碧阁赶出来的吗?”气势已经失了半截。

“原来是你啊,小乞丐。”小女孩笑着说,顺便拿木剑拍了两下小乞儿的胸脯。然后把剑又放了回去,老气横秋地说:“在这江湖中能再相逢,不得不说是缘分呐。“

小乞儿却对这个“重逢“没有半分好感,风一吹,吹走了许多他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稻草。他隐约中带着哭腔喊道:”你赔我的窝。“

小女孩看了看四周,尴尬地笑了笑,说:“小乞丐,你平常就住这里吗?”

小乞儿不理她,蹲下去把剩余的稻草收拢,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稻草上。

小女孩看这他这副心疼模样,心里也是一揪,毕竟是自己掉下来砸烂了这个大草垛子。她挪到小乞儿身边,说:“你别伤心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虽然现在这个可以罩着你的草垛子没了,但我。。。我以后罩着你行不?”

小乞儿气呼呼反问一句:“你也就是个流浪儿,跟我一起当乞丐?”

“我。。。那个虽然现在混的不怎么样,但未来,保管是一代女侠!”她见小乞丐一脸不信,挥着拳头继续说:“明天!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缥碧阁,我就不信了,凭本女侠这身本领,还讨不到一口饭吃。”

次日清晨,小女孩和小乞儿在城门外相见。这时候小乞儿已经不是一身乞丐装了,他听小女孩的,昨晚从稻草里挖出一套比较齐整的。两人正准备入城呢,突然,小女孩发疯似地往城外的长亭跑。小乞儿在后面追,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吃屎。

城外的长亭站了一个人。但奇怪的是,月华引却投不出此人的样貌和声音。

葵玉问:“这是谁?”

离陌查探一番,“不是神族。”

葵玉疑惑道:“难道是我鬼域中人?”

两人暂时放下疑惑,继续看向白璧。

小女孩拉住那人的衣袍,问:“你是含谷关守将吗?我好像见过你。”

那人摇了摇头。

小女孩眼角泛红,跟那人继续说了几句。最后,那人带着小女孩和小乞儿一起入城,进了缥碧阁。

葵玉看到这里算明白了,“应该是我家大人。”

离陌笑着说:“你家大人乐善好施?”

葵玉瞪了他一眼,说:“公子,还请放些要紧的,早日查出凶手,早日找到渡海珠。”

离陌无奈道:“月华引只能看些受引者记忆深刻的,至于能不能看到我们要的,要看她。”

入了缥碧阁就没有什么完整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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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仅有些破碎的画面和零散的言语。

戏台上,黑白两令各执一剑,拟一段难以成说的情缘。白令误将剑刺入黑令胸口,他强撑一句无恙。戏台下,黑令为白令描眉,柔声道:“要学会化妆。”

今日,我为你放下大侠抱负,问你:“这只流苏,好看吗?”

有日,他不再怯懦,说:“今后我保护你也可。”

一幕幕过往,在白璧上演绎。那一抹黑,那一袖白,只道是戏子多情。

最后一幕是白令在妆台边,听黑令说他准备写一段新词。唱完这场戏,白令答应黑令换上红装。他要娶她。

“嗯?没了?”葵玉偏头问离陌。

“好像还有一点点。”离陌示意葵玉继续看。

白璧上,依稀可见白令倒在地上,窗外有个黑影对她说:“你早该死了。”她满脸惊惧,口中重复着一个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人盯着口型看了一会,异口同声道:“长安。”

观看月华引期间,离陌注意到了侍立在侧的黑令。他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会有极端的情绪。似乎看的不是白令的过往,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人。如果像葵玉和自己,如此反应,在正常不过。但他如此表现,令人生疑。

离陌看了一眼黑令,黑令正望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葵玉得到消息并没有立刻安排,她回头问黑令:“三天后的那场戏,你怎么唱?”

黑令说:“阁主给我这个机会即可。“

葵玉瞥了一眼离陌,说:“公子不妨留下了看看。反正这两日还有消息要来,我也还有些事要安排。缥碧阁你可以随处走动,但不要暴露身份。“

“随姑娘方便。“离陌如此答复,然后随葵玉出去。从大殿的一个隐秘角落转上缥碧阁地上,没有引人注目。葵玉告诉了雅间所在,两人就暂时分开。

既然最快的线索只留下了长安二字,那么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下一条线了。毕竟缥碧阁还是在较为安稳的唐国境内做信息传递,可以多线联络。即便鬼域和天界的人在人间不便大幅使用法力,但依靠人间传统的信息交流方式,缥碧阁不敢说通晓大千世界,但人间白样还算清楚。只是,这次接的不是普通消息,用的是阴阳司命留下的人,而这个人却无故死了。

离陌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阴阳司命会选择一个凡人做关键的接线人。要知道,在人间行事,最忌的有三件事。改变凡人命格为一,大幅使用法力为二,让凡人确定鬼神的存在为三。很明显,黑白两令明显知道鬼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这二人便不能长存于世。既是件舍命的事,那白令为何会舍去大好年华,甘愿为鬼域驱使。

如果说这还算阴阳府内部的决策,整件事最奇怪的还是黑令的反应。离陌跟葵玉分开后,又下到地下见到黑令。房间里除去黑白两令外,还有许多唱戏的道具和服装。黑令正在做一个面具,察觉到离陌进来也未停下手中活计,只是开口说:“想必公子在奇怪什么,我只告诉公子一事,这是未尽的剧本。”

离陌没想到黑令会主动开口,正想继续问什么,但黑令又说:“公子,看完这场戏就好了。”黑令拿起面具,嘴角抿起笑容,眼神温柔地望着石台上的白令。他将面具轻覆在白令的脸上,金边勾凤,吊眼角翙翙其羽。

离陌转身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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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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