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后一抹温暖
乳白色的汤汁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被泡软的咸肉与蔬菜叶漂浮在汤汁上,看起来颇为诱人。一旁,是被切好的一列黑面包。
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燕驹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凯隐回来了。
扛着一个大麻袋的凯隐,放下那一大包东西,二话不说直奔锅前,然后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燕驹和锅——那眼神简直赤裸裸的写满了对他的质疑。
—你丫是不是偷吃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燕驹作为瓦斯塔亚人,食量可以说极其的高——足够凯隐吃一天的分量,却勉强只能应付他一餐。
虽然燕驹从来都未曾见过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瓦斯塔亚人—不过半兽人这样的东西,在话本故事中不一般都是食量很大的嘛?
反正他自己的食量非常大。
虽然这个特质在贫民窟完全不是好事。
在确认了桌上食物的数量和他来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以后,凯隐长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燕驹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暴栗。这个死小孩,就这么不信任他嘛?
就算是要愉吃,他也不会拿这些食物偷吃啊!
没管这个痛的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死小孩,燕驹走向了一旁他扛回来的麻袋,拉开绳子,翻查着里面的东西。
棉衣四件......黑面包.......肉干......咸鱼还有柴火.......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过冬必备的东西。
食物是必须准备的,过冬保暖的衣服和燃料自然也是必要的
冬日是诺克萨斯最难熬的季节,越是贫穷的人,越需要准备的充分——否则冻成冰棍然后被人捉去下锅,就是唯一的结局。
凯隐办事向来都是这么干脆利落。
偷窃、诈骗、察言观色、贩卖情报——凯隐这个小杂种无比的精明狡猾,在下城区内的那些肮脏角落,他和燕驹也算是挺有名的一个人了。
这也是他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在这如地狱般的诺克萨斯贫民窟混的风生水起的最大原因。
燕驹满意的将这些东西拿起,走到屋子角落一处两米高的残破雕像前面。
这是一个雕刻了克烈将军的黑石雕像——但在这个雕像上,那位约德尔将军的蜥蜴坐骑斯噶尔的脑袋与将军的半边头都被打烂了,别说整体性,连仅有的残缺美都丝毫不剩。
况且一个约德尔人......顶多算是萌和可爱,和美这个字,是绝对沾不上边的.......
估计这也是为何这个雕像会被丢到下城区的贫民窟垃圾堆里原因。
不过燕驹把这玩意捡回来绝对不是哪来做装饰品的。
他和凯隐还没那么高的生活素养——吃都不吃饱了,还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骚想法。
这个雕像只是用来藏东西的罢了。
只见燕驹一手搭着雕像的一边,微微下蹲,左右挪了挪,然后猛的一用力!
重达数百公斤石像就这么被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瘦弱少年直接抬起来了,这雕像看起来比他还高——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算太吃力。
把雕像往旁边轻轻一放。
面前,是一个简陋的小木门。
打开木门——里面,正是燕驹和凯隐储藏物品的地方。在贫民窟这样的鬼地方,偷窃抢劫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一般来说,凯隐和燕驹出去‘打猎’基本都会留一个来看家,保证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据点不会就这么的被洗劫一空。
——而且为了防止石像被推开,他们还专程做了两个相反勾子在雕像底座的两边勾上了地板,保证石像不会被那么简单的挪开。
——况且想要推动一个几百公斤的雕像,也绝对说不上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燕驹身上那疑似瓦斯塔亚的血统虽然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和麻烦——但是有一点,却是这个非人血统实实在在的好处。
力气足够大
所以一般情况,都是凯隐负责技术型问题——而燕驹,一边负责的是实质性的现场作业。
说的这么好听,实际上就两个字杀人
没有过往记忆的束缚带来的第二个好处立马就体现出来了—抹消他人的性命,燕驹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
毕竟在这贫民窟混的家伙,就没有几个是不该死的人。安放好了这些东西以后,将剩下的钱藏起来。
他们就开始了一天的晚餐。
无论是燕驹还是凯隐,他们看起来吃的都挺香的——生活无忧的人可能永远都不理解,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下能够美美的吃一顿饭,是一种怎样幸福的体验。
——虽然这么多的食物,七成都下了燕驹的肚子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吃饱的迹象,摸着肚子,砸了砸嘴。
凯隐一边随意的用着破布擦掉了嘴边的油渍,一边对他吐槽道。
“你这傻大个每天吃这么多东西,也不见你长的多高,你们瓦斯塔亚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饭桶。”
燕驹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些什么。
其实说他是个傻大个,那也只是凯隐调侃的话语罢了。真要说起来的话,燕驹也不过是个一米六几的瘦弱少年罢了——而且有趣的是,他和凯隐的长相是远超贫民窟水准的。
燕驹有一头橘火红的齐肩短发,赤红竖瞳的眼睛让少年那颇为俊俏的脸庞多了那么一抹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野性与...魔性。
而凯隐的相貌属于那种非常容易引起女生母性的样子——简而言之,一只正太。
所以卡尔萨斯那小子总是吐槽他们两个,如果哪天惹到了什么人在贫民窟混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到上城区的牛郎店里混日子,兴许还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你还别说,燕驹还真细细考量过这样的问题。但很明显,他做不到。
上城区,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起码对于他们这些‘贱民’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天堂......燕驹眺望着,眺望着窗外。
作为建立在一座高大的花岗岩山脉中的城市,不朽堡垒的架构非常清晰明了。
从上面,可以眺望下面从下面,也可以仰望上面。
燕驹,就这样眺望着这座城市的最高处。
在那巅峰之上,一座如长枪尖头般的宏伟高塔。
那是象征着整个诺克萨斯权利中枢的建筑——以大将军为名,聚散在那的权利中心。
有资格进去的人不多杜卡奥将军。
德莱厄斯将军策士统领斯维因。
还有克烈将军。
能有资格进入这大将军城堡的——必然是矗立在诺克萨斯山巅的存在!
无数人费劲心血自战场上拼杀,但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接触到那个建筑的高高台阶——但即便是如此,诺克萨斯的人民们依旧如飞饿扑火一般的,涌向绞肉机般的战场。
诺克萨斯是个可怕的国家。
诺克萨斯也是个美好的国家。
在这个军国主义横行的钢铁国家之中却有着在德玛西亚与皮尔特沃夫生活的幸福平民几乎不可能拥有的一项东西。
公平。
人人都有资格向上爬,人人都有资格触及那宏伟的权利中枢。
只要你肯付出。
只要你肯拼命。
也就是这样,诺克萨斯才能让那些渴望公平与出人头地的平民飞蛾扑火般的涌入诺克萨斯征服的战场上去——他们征服的越多,被吸引着涌入绞肉机战场的人,也就越多。
诺克萨斯就像一个永不停歇的车轮一般——他只有不断前进!不断征服!不断掠夺!如果停歇下来,迎来自灭的,就是诺克萨斯自己了。
但要实现这份公平,对于燕驹而言,却是要难上千倍百倍。可即便是如此,投军却也依然是他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要么一辈子在这贫民窟里苟活,要么迎接着来自他人的歧视,自血淋淋的战场上挣得自己的未来!
燕驹不是个胆小的人。
不过他的岁数——还不到参军的底线。
毕竟诺克萨斯就算在穷兵默武,也不可能疯狂到正式招兵允许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去参加战争。
起码...正式招兵是这样。
正当燕驹微微出神的时候,凯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中“早晚有一天......我要进入那座城堡!”
燕驹转过头去。
凯隐注视着那座堡垒,蔚蓝的眼睛中尽是不符他年纪的野望和疯狂!
燕驹静静的看着他。
他这个没有过去的人,并不知道凯隐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同样,他也不知道他的姓氏悉达究竟意味着什么。
凯隐不愿意主动说出他的过去,燕驹也不会去问。就当是两个没有过去的人,抱团取暖吧。
“去洗碗!”
燕驹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暴栗,将这死小孩打回现实“痛~~你在打我一下试试!你个瓦斯塔亚傻大个!”迎接捂着脑袋且怒目圆睁凯隐的,是燕驹又一记糖炒栗子发飙了的凯隐张嘴就咬了上来。
互相闹腾着的两人,比起互相扶持的朋友,却是更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