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闷气的阮阮
一家四口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阮父阮母的房间是靠街边的杂物间,收拾出来当他们的卧室。
阮岑的屋子是朝着小区里的房间,相比较很安静,就是空间小的很,只能放下一张1.8米的床和一个衣柜,跟她以前的房间比起来,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可她却感到很满足,换上新的床上用品,就躺在了床上感叹:“真好~”
张菊芳看着大大咧咧躺在床上偷懒的小孙女,嚷嚷道:“懒娃娃!快起来帮你爸妈收拾房间!”
“好勒!外婆!”
阮岑闻声起身,笑嘻嘻地跟外婆说着话,然后听话地跑去了父母的房间帮忙一起收拾。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清理好了房间,光是垃圾袋都装了十几袋。
等到晚上要洗澡上床睡觉的时候,阮岑才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家是逃难来的,一家人连行李也来不及拿,就从原本的豪宅跑到了外婆家,根本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张岚从对面的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了僵在厕所门口的阮岑。
她看出了女儿的尴尬,回身去了阮岑的房间,从泛黄的衣柜里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出来。
这是当年她离开这个家的时候留在这里的,因为她知道她不再需要这些衣服了,幸好张菊英舍不得,没有丢掉,这才有了阮岑可以换洗的衣物。
张岚走到阮岑背后,递上干净的白裙子:“岑岑,拿这件衣服去洗。”
“谢谢老妈!我去洗澡啦!”阮岑惊讶地回头,看见是母亲,娇俏地抱了一下她,转身钻进了厕所洗澡。
张岚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心里满是愧疚。
她自己过过这种苦日子,可自己的女儿没有,阮岑一出生就是大别墅,穿的鞋子、袜子、裙子,都是奢侈品,这种落差,她简直是不敢想象给阮岑带来了多大伤害。
阮今南铺好床走出了门,看见呆滞的张岚,上前拉着她的手臂:“你跟岑岑说,还是我跟岑岑说?”
“等这学期过了再说不行吗?”张岚泪眼汪汪地询问道。
“早说晚说都是说,还不如早点告诉她,免得到时候她接受不了。”阮今南万分无奈地劝说道,不想不想一拖再拖,“阿岚,早点接受的好。”
张岚怒火中烧,责怪道:“都怪你!去听……唉~算了,我晚些跟她说。”
她又气又心疼自己的丈夫,只能收好情绪,自己私下去消化。
阮今南也为难,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从资产千万到负债百万,只是一周的事情。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连身换洗衣物都没有,又怎么负担得起阮岑一学期几十万的学费呢。
等阮岑洗完澡出来,跟小客厅里听戏曲的外婆道晚安之后,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答答的头发。
她抬头,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母亲,疑惑地问道:“老妈?怎么了?”
张岚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到床上,缓缓眨动眼睛,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岑岑……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这个情况,妈妈呢,有件事想跟你说。”
“您说吧,我听着呢。”阮岑睁着眼睛点头。
“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吧,最后一年,妈妈也不想……不想让你转学,但……但学费……要不然,这学期读了之后,就转学吧?你觉得呢?”张岚拖泥带水地跟女儿解释着,试图让她理解他们的难处。
与拖泥带水的母亲不同,阮岑干脆地回答道:“好。”
“岑岑……”
阮岑紧握着母亲的手,懂事地说道:“老妈,我明白的。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欠别人钱我们赚就好了嘛,我们还,我们不当老赖!”
“我的岑岑真是太懂事了。”张岚温柔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
阮岑看着面容憔悴的母亲,再次安慰道:“妈,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拍抚着母亲的背,不敢叹气,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
夜深,一家四口回了自己屋里休息,只见那靠近窗边的房间一夜长明。
第二天,母亲一早起来做早餐,叫醒阮家的不是母亲煮饭的声音,而是外婆吼母亲的声音。
她着急忙慌的起床,换上昨天晚上母亲手洗的咖啡色百褶裙、乳白色T恤,背上书包走出了房间。
她头一回在这么吵的环境里醒来,走到脏旧的厨房门口。
“大早上的,做这么多饭菜干嘛?”
“岑岑要吃早饭啊。”
“她吃得了这么多吗?”
“妈,你别管,我会吃完的。”
阮岑站在门口听着母亲和外婆的对话,理解外婆,也心疼母亲。
她走进油腻的厨房,迅速拿起母亲用保鲜袋装的三明治,没有一丝嫌弃,笑着喊道:“妈,外婆,我走啦!”
张岚看着女儿跑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就像是被醋淹了似的,心酸的很。
她本想开口说一句“让你爸送你”,话到了嘴边却想起,阮今南现在可是一个“逃犯”,门都出不了,又怎么可能送岑岑读书呢?
穿着百褶裙的阮岑下楼,还跟院子里晨练的爷爷奶奶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从她脸上青春洋溢的笑容看来,并没有因为家里破产了而受伤。
天生的乐天派,身处逆境也能苦中取乐。
这一次,她自己用手机查了去学校的路线,乘坐公交车去了学校。她上午没课,也就不用那么急,坐公交车正好。
到了学校之后,她径直去了图书馆看书。
安静的图书馆内,莘莘学子们翻阅着自己手中的书籍,汲取学习着文章中的知识。
阮岑抱着自己的书包,蹑手蹑脚地从书架里拿了一本书,抿嘴微笑着找了个角落坐着看书。
此时,眼眸藏有星辰又似潭水一般深沉,鼻梁似山峰线条流畅,五官立体俊朗,气质犹如万年寒冰,宽腰窄肩身材高大的男生正从她身后走来,一个冷冷的眼神挤开了坐在她身旁看书的同学。
男孩子一出现,哪怕是在默不作声的图书馆里,也能自动吸引众人的目光。不光是他的外貌惹人注目,更让人畏惧的是他的家世,A市第一富豪陆德云的儿子。
他拍了拍阮岑的肩膀,冷声道:“怎么没等我?”
那语气,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阮岑瞥眼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陆瑾言,噘嘴说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才不想这厮不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呢,想他堂堂陆家大少爷,这A市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立马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阮家发生了什么呢。
陆锦言的身体朝她靠近了些,凑在她耳边问道:“你们家的事?”
“嗯。”阮岑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回答了他。
陆锦言看着她明显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因为他太有钱,做不到感同身受。
思考之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以为不提,她就不会伤心。
坐在女孩儿身旁的男孩子就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安静地看起了书来。
阮岑斜眼看着他优越的侧脸和那干净整洁的头发,看起来俊朗美好。
突然的沉默,让她很不适应,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不对,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沉默寡言过,陆瑾言倒一直这样,黑着个脸让人不敢靠近,就跟谁欠他钱似的。
他们的友情里,她从来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脑海里盘旋着昨晚上母亲在自己房间里说的话,她犹豫地张开嘴,唇瓣分开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阮岑苦恼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嗯。”他只是翻着书,极为冷淡地回了她一句。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阮岑气极了。在家里破产的情况下,却得不到应有的安慰,她,伤心了。
阮岑皱眉,拉着他的袖子,身体微微靠近他,埋怨地说道:“你是不是对我太冷淡了?你对别人跟对我,能不能有点区别?”
他的身体一僵,却还是冷淡地说道:“嗯,你说吧。”
她看见他“死性不改”的样子,合上正在看的书,提起书包准备离开:“我不想说了。”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走了。
“嗯?”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闻声抬头,眼眸深沉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等阮岑一走,阮岑的位置上就坐了一个人。
他看也没看坐的是谁,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蛇系美人脸的苏玉荷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人,侧着身子,撑着脑袋,风情万种地盯着他,企图吸引他一星半点儿的注意力。
自诩是陆瑾言青梅竹马的苏玉荷凹造型凹的都快抽筋了,陆瑾言愣是没有偏头看她一眼。
美人噘嘴,看着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心里不乐意极了。她心想,那阮岑也就长得好看了点,家世可比不上自己,阮岑可以跟他成为朋友,自己当然也可以。
她本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原则,主动开口跟他打招呼:“她走了,你不去追吗?”
陆瑾言这才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心口不一地说道:“她太闹了,想安静会儿。”
气不过回来找他算账的阮岑恰好听见了他的这句话,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目蓄满了热泪。
她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故意跺了一下脚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哼!”她看着回头望自己的男人,气愤地哼了一声,随即离开。
苏玉荷看见这一幕,心里畅快极了。
他看着去而复返的阮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想起身去追,却发现迈不开脚,遂又放弃,坐回了位置上看书。
只是这次,他不再回答苏玉荷的问题,而是继续阅读静心。
心尖泛起的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