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逃跑
陆莹可以求助的人本就有限,有能力祝她逃跑的,还爱慕太子的,除了刘婉晴,仅剩一个秦臻,秦臻冲动鲁莽,远不及刘婉晴心思深沉,刘婉晴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莹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成为刘婉晴的肉中刺,必须让她觉得自己挡了她的路,唯有除掉自己她才能上位,否则想让她冒险,并不容易。
见刘婉晴的头一晚,陆莹沐浴时,特意在浴室多泡了会儿,沐浴完,也没有立马擦干身上的水珠,她睡觉时,还特意没好好盖被子,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蒙蒙亮时陆莹就觉得有些冷,冻得直哆嗦。
她将奶娘喊了进来,让她们将安安抱去了偏殿,她又蒙头睡了会儿,再次被喊醒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宫女见她迟迟不起床,才进来瞧了瞧。
这两个宫女,陆莹一早就见过,她刚嫁入东宫时,来宜春宫伺候的就是她们俩,当初陆莹生产时,她们也曾过来搭了把手,东宫藏龙卧虎,听说她们俩还会些拳脚功夫,非寻常奴婢能及。
陆莹被她们扶起时,双颊泛红,身子已有些不适,冰荼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对冰鉴道:「太子妃有些起热,快去喊太医!」
实际上,前几日在武安伯府时,陆莹也起了热,她那一刀挨得不算轻,流了不少血,至今手臂还疼着,起热两日才退烧,以为她是扯裂了伤口才引起的起热,两个宫女都有些担心。
她们这些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最清楚受伤的可怕,一旦起热若是高烧不退,很容易丢掉小命。
两位太医匆匆走了进来,两人先查看了一下陆莹手臂上的伤,她手臂上缠着绷带,并未出血,见伤口并未裂开,两人才松口气,这才给陆莹把脉,给陆莹开了驱寒散热的药。
太子下早朝时,已是巳时,他过来时,陆莹才刚喝完药,瞧见他,宫女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翌绕过象牙雕山水画座屏,迈入了室内,她斜靠在引枕上,瓷白的小脸几乎透明,像易碎的水晶,晶莹剔透、温润干净,有一种病态的美。
沈翌道:「怎么起热了?」
陆莹神情恹恹的,声音又低又软,很是惹人怜惜,「昨晚睡觉没关窗,有些着凉,殿下不必担心安安,妾身发现不对时,已经让人将他抱去了偏殿,不会将病气过给他。」
沈翌哪是担心这个,他一贯少言寡语,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体贴的话,只道:「你好生休养,若是短了什么,直接告诉宫女,赵姑姑会给你寻来。」
陆莹颔首,神情依然淡淡的,透着一股疏离。
她捂唇咳嗽了几声,因咳得厉害,听着撕心裂肺的,小脸也咳得通红,沈翌见状,眉头拧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背,等她止住咳声,他才道:「太医怎么说?」
问完,他便走到书案前,拎起一旁的白玉壶,给她倒了杯温水,随即端到了她跟前。
陆莹偏开了脑袋,低声道:「太医说好生休养就行,岂敢劳烦殿下?妾身自己来即可。」
她说完就去接水杯,水杯入手时,手一抖,水洒在了身上,她脸色不由一白,沈翌这才意识到她伤在左臂,许是坐在榻上,左臂离他近,她便下意识举起了左臂。
沈翌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拿起一旁的干净布巾帮她擦了擦,好在水是温的,不曾烫到。
陆莹神色倦怠,秀眉微蹙,她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衣襟和腹部的被褥上皆有些湿,她低声又咳了一声,才道:「殿下帮妾身拿身干净衣服吧。」
沈翌颔首,走到黄花梨雕花衣柜前,从里面随便拿了身衣服,她的衣服颜色多素雅,陆莹没避讳他,直接脱掉了外衫,好在杯中的水不多,她又刻意拿捏了分寸,身上只湿了衣襟,无需脱掉里衣。
她左臂有伤,穿衣服时慢吞吞的,沈翌上前搭了把手,他拿的是襦裙,没有盘扣,相对好穿,陆莹低声道了声谢,「多谢殿下。」
她道谢的模样,温声细语的,不像之前那般冷,沈翌无端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脑袋,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才克制住这种欲望。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到了巳时三刻,冰荼敲了敲门,方走进来通报,「太子妃,刘小姐已到,您身体不适,不然让她先回去?」
陆莹微微扶额,轻声道:「瞧我,忘记给她传消息了,人都来了,岂可让她打道回府?将她请到花厅吧,一会儿我亲自致声歉,再让她回去。」
冰荼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沈翌拧眉,「你尚在起热,不必致歉,让她回去即可。」
陆莹淡淡道:「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如此。」
沈翌被她堵得不知该如何接,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出之前的事,自己误以为她在勾引他时,曾指责过她一句,「武安伯府就是这般教养?」
原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上次如此,这次又如此,一句句皆找补了回来,沈翌头一次发现,她温柔甜美的外表下,竟如此记仇。
她说完,就下了床,谁料腿一软就倒了下来,沈翌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
她身子又娇又软,细白的手指抵在了他胸膛上,沈翌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你尚在起热,何必逞强?」
陆莹抬眸瞥他一眼,淡淡道:「她是太傅之女,与太子青梅竹马,又得太后喜爱,说不得日后就要入住东宫,妾身可不敢得罪她,省得让人以为妾身为了给她下马威,才有意装病。」
她说的讽刺,落在沈翌耳中,便成了有意试探,他最厌恶满心算计之人,搁在之前,就算他无意纳刘婉晴,也不会告知她,更不可能安抚她,此刻却道:「你是太子妃,不必顾忌这般多,她也不会入宫。」
陆莹是怕惹他怀疑,才刻意说的那番话,根本不在意他的答案,只道:「殿下既不忙,就劳烦您扶我过去吧。」
以为她终究还是在意刘婉晴的存在,才提出这个要求,沈翌倒也没觉得烦,她在后宫能依仗的唯有他,只要她乖乖的,给她作次脸又何妨?
沈翌索性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陆莹惊呼了一声,不由抬起右臂搂住了他的脖颈,「殿下扶我即可,如此这般,太不成体统。」
她羞恼的神情,比板着小脸的模样,动人许多,沈翌心中不由一动,垂眸道:「不是想让她瞧见你我的恩爱?这样不是更奏效?」
陆莹心中微紧,他洞若观火,一向敏锐,能猜到这一点也实属正常,怕说多错多,反而引起他的怀疑,陆莹没再吱声,反正不久后,她就要离开东宫,他不在乎名声,她又有何可怕?
他这番操作反倒于她有利,她毫无负担地将脸颊贴在了他肩膀上,沈翌心中无端有些发软,忍不住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粉黛未施的小脸仍紧绷着,神情淡淡的,***的唇也透着苍白,这副模样无助又脆弱,似乎合该被人拥在怀中好生呵护。
沈翌直接将她抱去了花厅,陆莹喜爱花,就亲手种了一些,花厅里放着藤椅和案桌,桌上还摆着茶水、松子一类。
刘婉晴此刻就站在菊花前,她一袭淡青色高腰襦裙,身姿修长曼妙,单看背影,就是个美人。
听到脚步声,她便转过了身,瞧见沈翌时,她神情微顿,下一刻才发现,他怀中竟是抱着陆莹,两人一个俊美无俦,一个面若芙蓉,异常登对。
刘婉晴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太子身上,他眸色深邃,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正垂眸注视着陆莹,根本没看自己一眼,刘婉晴不自觉捏紧了帕子,随即恭恭敬敬请了安。
陆莹站稳后,对沈翌淡淡道:「殿下先回去吧,等会儿让冰鉴和冰荼送我回去即可。」
听到这话,刘婉晴心中再次一沉,她时常出入皇宫,自然清楚,冰鉴和冰荼是崇仁殿的大丫鬟,平日连她见了她们二人都会给上一分薄面,谁料,她们如今竟在陆莹跟前伺候。
陆莹说完没再管他,沈翌只丢下一句,「你尽快。」就转身出了花厅,他走出花厅后,就站在了外面,俨然是想等她。
陆莹对刘婉晴歉意一笑,「本宫身子有些不适,让刘小姐见笑了。」
刘婉晴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关切地问了一句,「太子妃是伤口又裂开了?还是怎的?您身子不适,卧床休息即可,只需派宫女说一声,臣女可以改日再来拜见。」
陆莹笑道:「只是染了风寒,有些起热,刘小姐远道而来,本宫总该亲自与你致歉。」
刘婉晴脸上始终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唯有一双手紧紧捏着帕子,绞在一起的帕子,方泄露出她的情绪,远不如表面平静。
陆莹原本也没想今日就与她谈判,见目的达成后,她便歉意道:「恕本宫招待不周,过几日,等本宫身子舒适些,特邀刘小姐去八角亭赏景,望刘小姐赏脸。」
刘婉晴忙谢恩,「这是臣女的荣幸,太子妃身子不适,赶紧回去歇息吧。」
陆莹轻轻颔首,随她一起往外走了几步,见她们已说完,沈翌便大步走了进来,伸手扶住了她,「身子不适,还逞能?」
说完,他再次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陆莹秀眉微蹙,「殿下,我自己走就行。」
沈翌没理,只冲刘婉晴微微颔首,就抱着她回了寝室。
刘婉晴自然听到了她在沈翌面前竟自称「我」,他偏偏也没生气。她原本一直以为,太子不重女色,不过是因为子嗣,才宠幸的她,她也根本没把陆莹放在眼中,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想到陆莹这张倾城倾国的脸蛋,她不由攥紧了帕子。
她今日入宫,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玉竹,玉竹自然也瞧见了沈翌对陆莹的呵护,远离东宫后,玉竹轻嗤了一声,「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不成?竟拿装病这一招落小姐脸面,她以为她是谁?」
「住嘴!」刘婉晴冷冷瞪了她一眼,「她如今已是太子妃,身份尊贵,岂是你我能非议的?若有下次,也不必我赶你,自己收拾包裹离开吧。」
玉竹讪讪闭了嘴,没敢再多言。
虽呵斥了玉竹一通,刘婉晴心情却异常糟糕,她一直以为,待她入宫后,总能笼络住太子的心,谁料陆莹竟先她一步,得了太子的宠爱,他那般冷清的一个人,何曾对人这般温柔过?
一想到他堂堂太子,竟不顾众人议论,抱她走路,刘婉晴一颗心就似被人架到了火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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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翌将陆莹直接放在了榻上,又叮嘱了一句,让她好生休养,才离开。
陆莹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本以为他会去瞧一眼安安,谁料他竟是直接离开了宜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