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葡萄(2)
姣绒规整了一下衣服,对亦竹温润一笑:“命由天定,顺其自然便好。”
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从敬事房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绿皮册子,翻开来宣读道:“都站好了,现在来宣布你们的分配结果。孙祥宁,郑兰秀,乌雅·姣绒,万琉哈·亦竹,郭硕特·蕊宜,分置延禧宫;刘潇源,卫霜妎,贺青妤,哈达·萨佳,尼莽古·素珍,分置钟粹宫。”
听到这里,亦竹惊喜地执住姣绒的手,娇怯怯道:“姐姐,我同你分到一处了,今后就可以在宫中相互照应了。”
“是啊,得天眷顾,你我姐妹二人不用分开了。”说着,姣绒看向了另一边的霜妎,声音淡淡:“只是可怜了霜妎,要独自一人去那钟粹宫。我听闻钟粹宫住的那位马贵人得圣上专宠,却是个极为跋扈的主儿,霜妎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霜妎此刻娥眉轻蹙,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原本甜秀的一张稚嫩的小脸眼下也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章秋洁,陈晓华,乌扎库·露蓉,额诺·春芝,分置启祥宫。”小太监最后宣读了启祥宫的婢女名单,随后便合上了册子,“内务府的嬷嬷们等下会带你们去到各自分配的宫中,今夜你们且先在各宫的耳房住下,明日一早便要去给你们各自的主子请安,以便分配差事。”
“是。”婢女们低头齐应。
霜妎苦着小脸往秋洁身边凑了凑,有些羡慕:“秋洁你好厉害啊,居然可以分到启祥宫。我刚刚拭几的时候听旁边的小太监们闲聊说,启祥宫那位主子今日刚封为贵妃,可是目前宫里最有机会成为皇后的妃嫔呢,你今后跟着她,必定能节节高升。”
闻声,秋洁清淡一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了,妄议主子可是要挨板子的,少说几句。”
“知道啦,就你守规矩。”霜妎撒娇似地嗔怪了一声,不太高兴地噘了噘嘴,低下头去抠自己的手指,面色透着丝许紧张和不安。
戌初二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各宫都燃起了烛火与八角灯。今日是昭贵妃受封的日子,皇帝宿在了启祥宫,其他宫里的嫔妃也都洗漱完毕准备就寝了。可这会儿东六宫的甬道却依旧热闹,马贵人的采仗正向延禧宫方向去,赤黑凤旗、素扇、花伞及金黄素伞举于两侧,太监、宫女纷纷跟随在旁,场面十分张扬大气。
按理说后宫中只有嫔及以上高级嫔妃才有资格拥有专属的轿辇,但马贵人如今怀有龙胎,封嫔是指日可待的事,皇帝便破例允其行用嫔级的采仗,以便马贵人孕期行事方便。
步辇在延禧宫正门前落下,马贵人扶着白葵的手起身,手中还攥着个绣着秋菊的白色帕子。马贵人脚踩花盆底,慢步摇曳地走进延禧宫,一副婀娜多姿之色,身后跟着大批的宫人,足有来砸人招牌的架势。
延禧宫院内正在持帚打扫的宫女见马贵人来了,将扫帚立到花坛边,忙要进殿通报,可马贵人却直接叫住了她,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尊贵感:“不必通报了。”
闻声,宫女只好退回打扫的位置,双手置于小腹前,将头低下行礼,“马贵人安。”
白葵扶着马贵人上了台阶,缓缓走入了殿中,后面的太监们则是停留在了殿外。两人进到殿内时,大阿哥胤褆正坐在书案后的木椅上,悠贵人在椅子后面躬着身握着胤褆的手,执着毛笔在桌上的黄色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文”字,柔声指导道:“这里的捺要长一些……”
“妹妹。”就在这时,前方的一道娇柔的女音打破了原有的沉静,马贵人勾着一抹笑,缓缓走到悠贵人的面前。
悠贵人抬起头,见来人是马贵人,稍稍直起了身,将手中的毛笔立到了一边,脸上的柔情全部收起,换上了一副清冷寡淡的笑:“都这么晚了,姐姐怎么来了?”
说着,悠贵人伸手轻轻地将胤褆往案边推了推,对身旁的婢女说道:“白兰,先带胤褆回去。”
马贵人目视着白兰带胤褆急匆匆地离开,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更加肆意了。延禧宫的宫女拿来了一个红木圆凳放到马贵人身后,马贵人顺势而坐,足有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姐姐近日害喜得厉害,正想吃点酸甜可口的东西,听闻妹妹得了皇上赏的葡萄,便想来讨要一番,不知妹妹可否赠予姐姐?”
与此同时,延禧宫的总领太监元幸公公正带着新到延禧宫的几位秀女走在殿外长廊上,一边领她们去耳房一边介绍道:“这是正殿,是悠贵人平日生活和居住的地方,明日辰时我会带你们来给贵人请安,你们这些新来的宫女可千万不要睡过头了……”
姣绒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她挎着包袱慢步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女人交谈的声音,姣绒不禁停下了脚步,向支着的窗子后方看去。
“姐姐来得实在不巧,妹妹这剩的葡萄本是明日要送去给太后的,眼下若是赠予了姐姐,太后那怕是就不好交代了。”悠贵人声音极淡,听不出丝毫的波澜,整个人身上充满了端庄持重的气息。
“是吗?”马贵人盯着悠贵人的眼睛娇媚一笑,语气实在不算和善:“我听闻妹妹今日刚送了葡萄给贵妃娘娘,却又要在明日送去给太后,这先后也该有个尊卑之分,妹妹岂非是觉得贵妃娘娘身份尊贵,高于太后一等?”
姣绒正听得聚精会神,这时亦竹忽然从一旁跑了过来,微微喘息道:“姣绒,你怎么在这啊?快跟我走,元幸公公要点人了。”
姣绒轻轻瞟了亦竹一眼,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先不要说话。”
亦竹细眉轻蹙,很是疑惑,她顺着姣绒的目光向窗内看去,也上前了一步。
“妹妹自是没有这样的意思,姐姐如此咄咄逼人,可是要定了妹妹宫中的葡萄?”悠贵人淡漠地轻笑了一声,不愿跟马贵人言语迂回,便直接挑明了马贵人的意图。其实两人都明白,马贵人所图根本不是那点葡萄,而是想要这唯一的荣宠,见悠贵人抢尽风头便想争风吃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