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力赤莫 终章(上)

第9章 阿力赤莫 终章(上)

阿力赤莫(终章上)

“阿木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活活打碎了!”

丁佳虽然不养狗,也无法想象谁会那么残忍。她一点都不敢去想:阿木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一根骨头接着一根骨头地被人敲断,得多疼啊。又是谁,费这么大力气折磨一条狗?一棒子打死,不是更省事吗?

“阿莫,你还好吗?”丁佳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安慰在阿木的尸体面前都显得太残忍,也太轻飘飘。丁佳坐到了阿莫身旁,静静地陪伴着阿莫。阿莫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空洞,就像有人抽走了他的灵魂。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断断续续地,他绝不肯嚎啕大哭。每一滴都是他拼命隐忍、拼命叫自己不要哭,却又被巨大的悲伤冲撞到毫无反抗之力,才落下的泪水。

丁佳也在哭。不知道哭什么,却又觉得这天地万物什么都值得她哭一场。丁佳哭哭歇歇,哭哭停停,两三个回合之后,她开始害怕了,因为阿莫已经流干了眼泪,戴上了一丝微笑。

“阿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有什么你跟我说说?”这一秒钟,丁佳觉得阿莫是那种沉默、倔强、不会轻易倾诉的人。可下午,她还觉得阿莫是一个活泼的、可爱的、无忧无虑的孩子。她不了解阿莫,她认识他才不超过12个小时。

“阿莫,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伤害阿木?”丁佳继续试图和阿莫对话。

“阿莫,你别害怕。你爸爸呢?他可以保护你和爷爷的。”阿莫抬了抬眼,嘴角的微笑更甚。

丁佳突然想到了自己唯一的能力,她拿出黑线,想要扣在阿莫的手腕上。阿莫却灵敏地躲开了,一脸戒备。“阿莫,我可以帮你戴上这个吗?这样我就能感受到你的回忆。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帮阿木报仇的。”阿木呆呆地看着丁佳,过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丁佳亲手为阿木扣上了黑线。

无数回忆连接。

原来阿莫家祖祖辈辈都是村子里的毕摩,也就是祭司。彝族对鬼神很迷信,祭司也一直是一份高高在上的很好的工作。新中国成立之后,破除封建迷信。在彝族,祭司不像那些和尚道士早期被人人喊打,但也沦为了治病救人的巫医。

阿莫的爸爸叫阿力阿索索莫。阿力是姓氏,小名是阿索,索莫是名字。到了阿索这一代,西方医学普及,更没人来找阿索看病了。阿索的老婆本来也是彝族人,后来跟外地人跑了,去大城市过光亮鲜丽的生活。阿索没办法,只得收拾行装去广东工地搬砖。阿索是彝族最优秀的祭司之一,因此身体不好,据说是经常动用灵力。包工头的二奶是彝族人,阿索这才能搬上砖头。

广东工地,收入不错。一个壮汉,一天赚三四百不成问题;可阿索,他一天只能赚一百出头。一个月也就三千多块。根据建筑的相关法律规定,工地发工资用现金结账。阿索每个月把工资存到银行卡里,可阿莫和爷爷,谁都没力气走那么远的山路去山下的银行。因此,阿索就拜托那个年轻人下山取钱,同时付给年轻人200元作为报酬。

老人,幼子,和一条老狗。年轻人会只拿200块吗?

年轻人一开始还守规矩,只拿两百。后来,年轻人就拿五百,拿一千。再到后来,他发现阿索长期不回家,也就是说阿索根本不会发现他有没有把工资交给爷爷。他就只给爷爷五百,到现在每个月,他就只给爷爷两百。

阿索没那么傻。他不是完全信任这个年轻人的,

他每个月都有定时打电话到村头问爷爷收没收到钱。-可是,阿索的身体不好,每次打电话都会咳嗽。他不知道的是,为人父母的心。爷爷一听到阿索的咳嗽声,心就皱起来疼,总是报喜不报忧,总说阿莫长高了,阿莫的成绩又进步了,却从来不说他们每天只能吃馒头和腌菜。巫术对人体的消耗极大,祭司家族世世代代身体都不好。但爷爷、阿索这两代,都很少用巫术,阿莫竟然和普通孩子一样强壮。面对爷爷的思念和儿子的泪水,阿索总是说:我不回去了,省点车费,都不知道还能干几年。

阿莫的记忆很纷乱。就像一部上万集的电视连续剧,也不能选播,只能跳着看。丁佳暂停了对阿莫记忆的提取,坚定地说:“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你的爸爸!”

阿莫笑着说:“然后呢?爸爸就可以不用到外面去打工了吗?”一直沉默的阿莫突然给了回应,倒把丁佳吓了一跳,尤其是他嘴角的微笑太过刺眼:没发生什么好事吧?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活活打死阿木吗?因为之前暑假来了一个支教老师,老师也像你这样说的。老师告诉我:他的钱都是我爸爸辛辛苦苦打工的血汗钱。我们三以前只是过得苦,但不用挨打。”阿莫抬头看着明亮的月,月光好耀眼,“所以我威胁他:不把所有的钱给爷爷,我就打电话给爸爸。那是他第一次打爷爷,”

“打到我磕头求饶。”

说完这句话,阿莫站起来把阿木的尸体从悬崖之上扔了下去,抬头看了看那轮完美的月亮。

“无所谓了。我死了,就好了。”

“变成月亮吧,月亮不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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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之锁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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