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曾木尔城
武绍陵:“行了,时候不早了,这东西留着晚上吃,现在赶路。”
将军甲盯着前路,一动不动
“武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武绍陵眯起眼睛
“好像是牛,好大的牛,不知道妖变了没,还能吃不,烤着吃,香。”
将军甲:“看着不像,这牛的尾巴怎么这么大?”
将军乙:“你俩瞎啊,这明明是蜥蜴!”
武绍陵:“好家伙,立功的时刻又到了!”
他拔剑激动吼,朝蜥蜴扑过去,蜥蜴一尾巴就把他扇了回去,武绍陵肿着半边脸瘸了条腿跑回来。
“我觉得立功的机会不止这一个,我们快撤。”
——
凰一斤最后一个登顶,当他把将士的屁股推上山头时,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他吓得跳得老高,还以为是蛇,低头一看,却是个人,半死不活的样子,浑身冰霜。
凰一斤:“你是哪方面的将士?”
人:“我……送信……邮差……”
凰一斤:“那你找我干什么?”
邮差:“岩城直达……很重要的信。”
凰一斤:“你一个人上来的?没有补给?没有同伴?”
邮差咽下口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凰一斤愣住了,这座山九千米高啊。
凰一斤:“你给我就好。”
邮差:“你……武绍陵,魍劫,西**,段崖,凰一斤……哪一位?”
凰一斤:“凰一斤是我。”
邮差点了点头,紧握的手松开,递到了凰一斤手上,脑袋一歪,死了。
凰一斤感慨良多,他带着邮差的尸体翻过北拒山,在山顶的位置刨了一个大坑,没有立碑,只有一封拆开的信纸,他成了众多挑战北拒山者之坟中的一员。
队伍整顿出发,在这之前他细细读了信,是天守的亲笔:
“尔等为我岩城之骄傲,历史将永远铭记你们,你们是我高山郡的英雄!”
凰一斤读得别扭,这语气是激励他们还是让他们去前线赴死?
“吾经慎重考虑,同意举全郡之力,将为祸世间之妖物扼杀于摇篮之中,绝不让妖物踏出法璞四域半步!”
凰一斤:“打官腔,太虚伪,妖物早突破法璞四域了。”
岩城,天守房间
“啊切!”
天守:“战争命令发出后,总有些反对派骂我,也罢,修身养性,俭以养德罢。”
凰一斤:“这……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信的后半段内容显然是天守图速度随便画的两笔,可见他公务到底有多繁忙。他转身问众将军
“你们谁会读这草书?”
众将围拢了过来,结过信纸,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
将军甲:“奶奶个腿滴,哪个傻叉玩意写字写这么丑?”
将军乙:“写这玩意的是章鱼吧,一定八爪并用写出来的。”
讨论得很激烈,但没得出什么结论。
凰一斤拿着信纸紧皱着眉头,他想扔了,但后面会有天守的重要部署也说不定。
摇摆不定时,一个漂亮小姑娘出现在凰一斤面前,她脸上泛着笑容,说
“我会一点!”
凰一斤:“你是?”
小姑娘:“我是随队军医,还替你包扎过呢。”
凰一斤:“什么时候?”
小姑娘:“三年前,那时我还在实习,当初,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
能……能做你的随身军医,你给我了那次机会,所以我更加努力,今天终于能……”
小姑娘脸颊飞上红晕。
凰一斤呵呵一笑,他的花痴多了去了,早已见怪不怪。
凰一斤:“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小姑娘急了,跳着脚说
“我真的可以,你先让我试试嘛!”
凰一斤:“这可是军事机密,怎么能随便试试?去去去,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回家吃奶去。”
这时,一个毛发洁白的老人自军队中走出来,老人虽白发,但身体依旧硬朗。
凰一斤:“承军医,哦不,承前辈,您怎么出来了。”
承军医:“将军大人,打扰了,这是我爱徒,她既然有想法替您分忧,您何乐不为呢,放心好了,老头子做担保,她一定不会把机密泄露出去。”
凰一斤面露难色,稍一犹豫,又看看小姑娘,她那期待的眼神中透着小星星。
凰一斤:“行吧,但是你要立军令状,一旦泄露……”
小姑娘马上夺过信纸,接口道
“择日处斩!”
她看一会,想一会,又向凰一斤要来笔,在信上添了几笔。
她递还了凰一斤,叉着小蛮腰,有些得意
“这样就明晰多啦。”
信上所写依旧歪歪扭扭,但经过加持已经能识别出来。
“凰将,武将,魍智囊,你三人听我号令,不渡汴口,驻守离岸城,全力配合其击退妖物,等待大部队前来清算。离岸城主飞鸽传书,已经确定甲皇出山,汴口被我城列为极险之地。
切记,不可妄渡汴口!”
甲皇?那只鸭子?
有关甲皇的传说很多,写得最详细的莫过于这本《法璞异谈》它汇聚了法璞四域上古年间与现在发生的一系列奇闻异事。
“甲皇,鼬也,曾任三千水居之神……”
甲皇原来不叫甲皇,原型是条巨大的鼬,曾经因为体型很大,被当地三千家渔民供奉为水神,以用来祈福化难,甲皇享也自得,快乐无穷。
直到有一年,那片地域发大水,水妖来作乱,吃了不少居民,还拆毁了它的庙堂,甲皇气急败坏,找水妖头子算账,结果二者语言不通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懂,甲皇一下把水妖头子拍死了。
这还得了,水妖群起而攻之,奈何甲皇受居民香火气多年,早已近临成精边缘,它狠锤了水妖一顿,把它们打得心服口服,水妖十分笨,只知道跟着强者有肉吃。
于是在一个小雨时节,一只鼬与水妖拜了把子,水妖认鼬为老大,自己为小弟,甘愿为它出生入死。
甲皇得了这样一群傻子当小弟,高兴极了,便带着它们到居民面前炫耀,但居民压根听不懂它到底吱吱吱叫个什么,只当它叛变,与吃他们亲人的水妖走在了一起。
一时间居民联手打甲皇,把它逼进了水里,再冒头时,居民已经将供奉它的庙宇全都拆了,连骨架都没剩下。
甲皇欲哭无泪,想怪水妖,但是它自己要收这些小弟的,想怪居民,但发现没什么好怪的,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成精的那一日变成了一只白羽鸭子,统帅水妖大军,因为自负且实力空前强大,自称甲皇,是为此段水域的真正意义上的王。
因占据汴口这一天时地利,连官府或城里强者都不敢轻易招惹,再者,它也没违反条约上岸吃人,官家无奈,只好任其发展。
路过饮水动物或人都是它们的狩猎目标,几年来实力更上一层楼,前些日子,据说这只甲皇已经得到了人的灵智,能开口说话了。
它却在重要的时刻宣布闭关,谁也不知道它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唯一肯定的是,这只甲皇,并不好惹。
凰一斤深吸一口气,这信来的也太及时了,算算时间,魍劫与武绍陵渡汴口都整整半天了。
但他顾不得抱怨,翻身上马。如果魍劫与武绍陵真的渡过汴口,那他一定会将二人带回来,不论死活。
小姑娘看他要走,连忙喊道
“将军,我叫魍雨欣!”
风尘绝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
时顷已然溜过晌午,头顶的大阳没有一丝云彩遮挡,全数照在了众军身上,他们背脊渗出汗水,汗水再结晶,白色的粉末蒸发在铠甲上。远处望去,红铜黑铁军团成了白铁皮。
凰一斤:“这里就是汴口,果然还是来晚了。”
汴口滞留着数万匹马,悠闲的吃着草。
凰一斤:“不管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连马也没下,直接上了铁索桥,马儿的大蹄子踩得木桥嘎吱响,但顽强的没有崩塌。身后众将士也想效仿,但无奈容易踩踏失足。一个金甲军急匆匆跑过来,拦下凰一斤
“凰将军,魍大人有话说!”
凰一斤:“他人呢?”
金甲军:“他让我带话……”
凰一斤:“滚蛋!”
木桥走了七八百米,凰一斤眯起眼看见前面一个一小团白色的东西,凑近一看,原来是只白鸭子在梳理羽毛。
凰一斤立马肌肉紧绷,拔出剑对准它
“甲皇?”
鸭子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开口了,像人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纯粹的公鸭嗓
“你认识我?”
凰一斤:“啊,久仰大名,你在这里干什么?”
甲皇邪笑一声
“总归不可能出来吹风吧,嘎嘎,饿了,出来找口吃的。”
凰一斤看了看自己
“您要是把我们当午餐的话,就得掉些羽毛喽。”
甲皇却连忙摆了摆翅膀
“不想不想,谁还没听说过凰将军的大名啊,要是您一发火,把我这小小汴口灭了,我也说不了什么。”
凰一斤奇怪的收回剑,悄悄问将军
“它的实力比之我还要强上不少,它又何苦出此言?”
众将军全是糙汉,哪里懂得什么语言艺术,频频摇头,这时从军队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魍雨欣
“我知道我知道!”
凰一斤撇了她一眼,朝甲皇说
“您有什么条件不成?”
甲皇故作难过,叹了口气
“本皇是有私心在的,有个忙,需要凰将军您亲自帮我啊!”
凰一斤:“您说。”
甲皇:“将军有所不知,我也是个可怜人,妖变开始后,我的妻儿老小都在槐城做生意,我没来得及救出他们,槐城就灭了。
我花钱托了几个大能保护他们,现在还在槐城,哪也去不了,我知道,您是要讨伐妖物去的,能不能帮我……把他们接回来,我甲某感激不尽!”
凰一斤一听就是在瞎扯
“你自己就是妖物,还这么强,居然害怕他们?”
甲皇:“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以前可是做过神的,嘿嘿,虽然是个小神,但也得了不少供奉,本就和他们不是一条裤子上的。再者,我属于靠自身努力才获得今天这种实力,它们那些靠吃人肉变化的蠢货我可瞧不上。”
凰一斤:“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救?”
甲皇:“我倒是想进去,可是他不让啊。”
凰一斤:“他?是谁?”
甲皇:“你们那个法璞四域域长呗,成天喊着收复法璞四域,结果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前几日,还在我这里不听搜寻,逮到我了,还要把我拉出去打一顿。”
凰一斤:“就是说,域长不杀你?”
甲皇:“他可不敢杀我,这藏金河这么大段流域还得我帮他管理呢。”
凰一斤点了点头,回头一定告诉天守。
凰一斤:“成交,我答应把你妻儿带来,你放我出去。”
甲皇一乐,活蹦乱跳,说
“口头承诺可不行,我们要立誓,无法违背的那种誓言。”
甲皇要来纸,拿翅膀哗啦啦写了一大堆,递到凰一斤手上,居然字还挺娟秀。
这叫誓约,人间与天道达成的一种默契,两个人或者若干人滴血为誓,按下手印。
传说这是上苍创世以后,洁德天仙为了保持人间的公平正义所创造的。
无论哪一方背弃,都会惹怒上苍,从而降下神雷,按照未执行人强度来判断,将其劈成焦炭。也有一些凭好运或实力躲过了的,但一露面就会遭到天雷袭击,不论你地位再高,实力再强,直到劈死为止。
凰一斤犹豫不决,自己长这么大还只签过两次誓约,这东西的后果之严重他是深有体会。这值得考量,武绍陵魍劫到底他不值得这样做。
但又转念一想,只是替这鸭子找妻儿,这有什么难事儿?他还是按下了手印。
鸭子“嘎嘎嘎”怪笑了几声,凰一斤手中的誓约化作金光消散,苍天打下一道细小的白雷,表示接受。
甲皇:“现在誓约达成了,祝你早日找到你得兄弟。”
凰一斤:“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甲皇很无辜
“他们刚来的时候,我还在闭关呢。”
——
武绍陵大步流星,即使前方大路灰雾弥漫啥也看不清。
武将:“将军大人,我们走了上百里了,也该到曾木尔城了啊。”
武绍陵:“急……急什么,这不是有地图吗?”
武将:“您拿反了。”
武绍陵:“哎,反正都一样。”
武将:“将军,我觉得那甲皇的请求有些不对劲儿。”
武绍陵:“答都答应了,我堂堂八尺男儿,岂能不守信用?再说,誓约都签了,再不对劲也没办法了。”
两者双双叹了口气,眼前缓缓出现一个巨大的轮廓。
武绍陵:“啊,是曾木尔城!我就说我没走错吧,你看那楼顶,还闪着火光,那一定就是魍劫老头子他们!”
众将士兴奋了,加快速度到了城下,武绍陵抬头一望,朝城楼大喊
“开——门!”
城楼上冒出个黑黑的脑袋,又马上缩回去了。
“轰隆!”
城门一阵沙尘袭来,成功打开了。将士们饥渴了三四天,挥舞着剑脱下盔甲拿在手上摇摆,活蹦乱跳地进了城。
武绍陵直奔楼顶,迎接他的却是一位陌生的老者,其余人皆是普通居民的打扮,没有一个军士。
武绍陵:“你们是谁?”
老者:“咳咳,曾木尔城的原住民。”
武绍陵打量四周,偌大的城楼只有些稻草水缸,真正的家徒四壁。
武绍陵:“你们怎么居住在这里?”
老者:“妖变啊,曾木尔城之内早就被攻破了,这里是唯一的住所了。”
一些将士争着抢着跑去喝缸里的水,饿的人拿起稻草就往嘴里塞。
武绍陵有些心酸
“你们没有得到辎重吗?”
老者:“辎重军早就被吃干净了,还是靠着城主大人,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曾木尔城是在法璞四域中仅次于核心四城的存在,其地缘位置重要,又处于入口,成为了前往法璞四域的必经之路,通常也叫接待城,属于代表整个法璞四域的名片和贸易中心。
曾木尔城的城主不是文人,也不是武将出生,他是个罕见的异士,懂得望气之术,在妖变开始前一个月,他就下令巩固城防,囤积粮食,起初人们还有怨言,都说城主大人无理由扩建城防,是为了贪他们纳的税。过不大久,北方传来妖变的消息,人们都傻了眼,不要命的建设城防。
妖物势如破竹,在破灭核心四城之后,齐齐来到曾木尔城的脚下,妖物说要和谈,城主一口唾沫战争开始。
妖物打得费力,伤亡大得惊人,他们沿用老办法,使耗子在城墙打洞,但料事如神的城主下令让人们往城墙角倾倒火油,点火焚烧耗子,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烤老鼠的气味,火候有些大了,烤焦烧糊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战争持续了三天,火油烧没了,城墙被耗子掘出几十个大洞,城主见大势已去,带着一些妇孺和年轻人跑到了楼顶上,这楼顶经过特殊加固,入口非常牢固,而且只能从下边上来,这是城主给城民留的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