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肉来袭
一连三天过去，森林上空的乌云越来越浓，夹杂着血色，这是那种远古战场中两败俱伤般的黑红。耶加德拉中的居民生活照旧，因为梅琳已经升级过了防御护罩，增加了隔绝声音和森林方面画面的功能。但耶加德拉居民们还是能从种种迹象中察觉灾难的严重，无论是防御护罩的加强，还是诸如紧衣缩食之类的通知，一种恐慌的情绪在小镇悄悄蔓延。现在梅琳就是耶加德拉这群普通人全部的希望，他们庆幸在灾难来临时有高个子顶着，自己不用直面恐惧，但他们也很悲哀，他们只有一根救命稻草，梅琳所说的援军遥遥无期，一旦梅琳倒下，或许不用怪物袭击，整个小镇会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断开，瞬间分崩离析。
这几天卡特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尽管他看上去皮肤红润，像是一个正常人，但这只是表象，他真正被消耗的是灵魂，准确来说是意识。污染以他的意识为土壤，就此生根发芽，他现在整天清醒着，但又仿佛是在梦呓，有时甚至忘了吃饭。如果不是有梅琳在，卡特恐怕早就在终日的惶惶不安和谨慎恍惚中变得不成人形。不过梅琳能治愈病人的身体，甚至能温养他们的灵魂，但她无法拯救沉溺的意识。这便是为什么邪神在远古臭名昭著的原因，至暗时代便是由此而来。
所谓污染是邪神的概念，邪神作为半实体半概念生物，原本没有这么可怕，但在人们的精神中不断壮大、传染，最终在成就了一个个恐怖的邪神。邪神已经部分概念化，但由于构成邪神的概念驳杂不堪，间接导致邪神不可理解，无法描绘。祂们通过现实方面的精神感染不断传播有关祂们碎片化的信息，通过梦境、幻想等方式不断引导被感染者将这些信息联系起来，最终吞噬整个人的意识，成为祂力量的一部分。
邪神的传播方式是有缺陷的，而且魔法师达到高阶后只要便可免疫这种污染，虽然在魔法师精神虚弱时仍然可能被邪神趁虚而入，但这已经给了人们相当大的反击的机会。
消除污染的方法有三种，一种是凭借坚韧的意志正面对抗，当污染不对个人的思维造成影响时便可相当于消除了污染；第二种是清除脑海中的概念，念力魔法师中专攻灵魂一道中有记忆消除术，可以将储存污染的记忆直接剪切掉，就像是做了一场手术，或者用纯正的神圣系魔法净化也可解除；至于最后一种则无法普遍应用，这便是种族意志，当一个种族的意志被篡改污染时，种族凝聚的至高意志能轻易察觉并抵抗，甚至能进行有限度的反击。
三种消除污染的方法都有限制。第一种只作用于个人，最后一种只作用于种族意志对应的种群，真正能广泛应用的只有第二种。但第二种中切除被污染的记忆是有风险的，毕竟灵魂是生命体最神秘的区域，要准确操刀绝非易事，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使灵魂受伤，轻则失忆痴呆，重则直接失去意识，甚至死亡。最安全无风险的，唯有其中的纯正神圣魔法。
至暗时代的终结是人类历史上一个伟大的转折点，这一切的功臣都要归功于神圣神殿的第一任教皇，同时也是神圣神殿现在供奉的唯一神——克里斯丁·亚当斯。作为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纯粹的神圣系魔法师，克里斯丁·亚当斯顶住压力，在邪神的封锁下竟然以奇迹般的速度不断突破，最终封神，终结了至暗时代。后来他创建了神圣神殿，传下神性水晶，凡神圣神殿教徒皆可通过神性水晶使自己的魔法沾染上神圣气息，
这在对付一些邪恶生命体的时候颇有奇效。而克里斯丁·亚当斯本人则作为唯一神受神殿供奉，被后人成为神圣唯一神。
克里斯丁·亚当斯在诸神黄昏后随着众神消逝在历史的烟云中，在此之后虽然神圣魔法屡见不鲜，但纯正的神圣魔法师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真希望这个时代能诞生一位和克里斯丁·亚当斯阁下一样伟大的人物。”梅琳默默祈祷，在信徒眼中克里斯丁·亚当斯是他们的神圣唯一神，但在其他魔法师，尤其是求道者们眼中，他们更希望称他阁下。因为他是历史中力挽狂澜的人族英雄，成神的他更是求道者们追寻脚步的先驱。
“来了啊，哎。”梅琳叹息一声，变换成年轻般全盛形态，飞到靠近森林一边的上空。
防护罩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波纹不断产生并向四周延伸，看上去对魔法护罩影响不大。只有梅琳知道，这是在不断地消耗她的魔力。当她魔力耗尽的时候，便是耶加德拉生死存亡的时候。
防护罩外是一团团蠕动的血肉，这样称呼他们似乎更加合理。他们四条山羊一般的腿，紧紧相连的便是头部，周围长着四张大嘴，个个流着绿色的粘液，头顶还有数十根鞭子藤蔓一般的触手，正是这些触手在抽打防护罩。
此时的森林就像一座巨大的母巢，其中藏着不知多少黑山羊幼崽，他们正在防护罩外汇聚，一些黑山羊幼崽口中还有没吞咽下的动物尸体，当消化完成，这些黑山羊幼崽的身体便会肉眼可见地膨大一圈，散发的邪恶气息也更加让人窒息。
“呃呃呃呃——”一阵阵怪异的低吼声在防护罩外回荡，仿佛在宣泄他们的不满。黑山羊幼崽智力低下，只会盲目地进攻眼前的防护罩，暂时还没有绕开防护罩去寻找其他食物的打算。见此情况，梅琳也只能期待支援赶快到来。
......
半个月后，玛拉终于赶到了梅琳所说梅兰希生命圣塔。纵使有梅琳所给的精力恢复项链，但长时间的赶路和露宿以及不多的睡眠早已使玛拉身心俱疲，她身下的魔法马看上去也叫苦不迭。
“没时间休息了，到都到了，我必须尽快将消息传达。每晚一点，耶加德拉的人们就多一分危险。”
半个月没洗澡的玛拉看上去蓬头垢面，满身是泥水飞溅的痕迹，身上还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味道，身体也绵软无力。大概很多人都有这种体会，快要到终点的时候愈加困难，这是现实与精神双重意义上的困难。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迈步出那一步。
玛拉现在正是这种情况。生长在偏远的小镇，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庄重威严的魔法塔，哪怕是看一眼都是奢侈，更何况还是以自己现在污秽不堪的身体。站在魔法塔下，玛拉犹豫了。
“我......”
“我......”
“我必须进去！”玛拉攥紧小手，犹豫和苦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决。
玛拉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在石阶上，慢慢地她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当她抵达梅兰希生命圣塔大门时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请问您来梅兰希生命圣塔有何贵干。”门口守门的魔法师倒是颇有礼貌，没有嫌弃玛拉肮脏的形象和身上的气味，只是按规矩平淡而客气地询问。
“请您转告你们这里最强的魔法师，是梅琳奶奶让我来传递消息的，这是信物。”玛拉从空间手环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门口的魔法师。
“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帮您传达。”本来看到玛拉一个如此不堪形象的小女孩骑着一匹上好的魔法马时，这个魔法师就觉得事情应当不简单，现在听到梅琳的消息，加上玛拉取出的盒子上特有的梅兰希生命圣塔印记，他对玛拉的话已经信了大半。
不多时间，一位身穿紫绿色魔法袍的白胡子老头出现在玛拉身前，瞬间玛拉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随着白胡子老头前行，同时一股精纯的魔力传入玛拉的身体中，不断修复她劳损的身体。
“放松，等换个地方我们再说。”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平静温和，让玛拉听起来不那么焦虑。
这是梅兰希生命圣塔的顶层，一般是梅兰希生命圣塔的塔主和各位长老开会的地方，一到这个地方玛拉就感觉到好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探，自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过他能感觉出这些目光没有恶意。
“说吧，小姑娘，梅琳自己抽不开身，让你过来给我们传达消息，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说吧。”白胡子老头不像其他老头老太太一脸严肃，他脸上稍微带点笑，努力安抚玛拉的情绪。
玛拉深呼吸一口，将梅琳当日变成年轻模样、预言大灾难的事跟眼前这群顶级魔法师一一道来，他们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想到了一年多以前奥兰斯丁魔法塔传来的消息——“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已经苏醒，我看到众星陨落，沃玛神庙被黑暗吞噬。”
就在众人思索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罗米奥，一年前我向你预告了灾难的因，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希望的果，黑山羊该被人放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