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花落烛红结同心,羽丰翮展鸢飞扬

第九回 花落烛红结同心,羽丰翮展鸢飞扬

顾幼锋激动万分,身形颤抖,走到少女面前,仔细端详。那少女:

白衣俏如雪,粉面羞群芳。

唇绛烈如火,眉凛韵寒霜。

身灵巧似簧,背挺震玄苍。

聚散风回处,妩媚自飘香。

少女名水婈君,本名实为水云英,身长七尺三寸有余,本是将门世家子,南周时因战事不利,被朝中门阀借势打压,其父水崝性刚,仇雠遍于朝野,是以遭逢大难之时竟无几人据理力争,至使龙颜大怒,下旨将水家满门抄斩。其时水云英不过襁褓之中。张澄、张士柔之父本江南大族张家之主,为人正直,不忍见水家绝后,冒死上书,皇帝这才饶了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水云英终于落入贱籍,是以自小便在营妓苟且之处长大,众子弟见她可怜,倒也并未为难,琴棋书画亦学习不辍,更生的一股男子力气,至金钗之年可开硬弓,及笄时百步穿杨,又因生的相貌标志、身段玲珑,富家子弟多愿光顾听其一曲。水婈君年齿已到,本该卖身接客,然其性子刚烈,寻常客人不敢近身,老鸨一时强逼不得,甚是头痛。

永宁二年时,顾幼锋与几族子弟在酥香楼听曲,众人皆呼号饮酒,快意妄为,更肆意呵使水婈君献舞弹唱,婈君怒目起身,拔剑而舞,众人但觉青霜扑面,无不骇然变色,唯独顾幼锋岿然不动,久之,亦舞剑相合!众纨绔无不轰然叫好。

其是时,二人眼神相交,如风雷激荡,无有尽头,缠绵婉转,柔情似水。

自此之后,顾幼锋每每相会婈君,一掷千金,老鸨自也欣喜。然博恒不在之时,婈君竟再不愿抛头露面,众姐妹苦劝,老鸨软硬兼施,婈君以死相逼,局面难解。顾长峰听闻兄弟之事,便时常慷慨助之,老鸨得了好处,便任由其自生自灭。

顾幼锋走近女郎,笑道,“数月不见,可曾想我。”

婈君眼泪滚滚而落,掷弓于地,投入其怀中痛哭。博恒低头一吻,女郎嘤咛一声不反抗,忽而却睁开眼睛,猛地推开他,怒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却还来找我作甚!”

“我几时有了别人?”博恒急道,跨步向前,婈君又退了一步,怨道,“你身上那股寒梅香气,便是何处来的!”

“这。。。。。。此事你想错了,现在便说给你听!”顾幼锋拉住少女手掌缓缓道来,婈君忽而皱眉、忽而惊诧、忽而攥紧拳头,“现在伤势可大好了?”

顾幼锋轻轻点头。

“禹驰姐姐乃世间奇女子!真想见她一见!”

“今番相见,总是不枉。”顾幼锋甚是留恋,长长叹息一声。婈君一惊,“这便要走?”

“今夜回家面见父亲大人,最快明日,慢则几日后便即北上,还有些事未曾妥当。”

婈君面色羞红,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握住情郎手掌,按在胸腔处!博吟一时心跳气喘,黯然道,“你我还未成亲,不可毁你名节。”

“你走吧!”水婈君甩开情郎手掌,伏在廊上失声痛哭。

“父亲大人知我这般作为,如何还能相认,可。。。。。。可婈君一片深情,我更将门中事尽数说与她,已然视若一体,怎能弃之不顾。”顾幼锋心绪大乱,左右为难,正在此时,脑中轰然炸响,“你还是不是男人!”

顾幼锋大骇,扭头四下观看,不见人影,脑中再度轰然震响,“大丈夫爱憎分明,门第家世又何足惜!今日‘不取’,汝必悔之!”

“老师?你在何处?还请现身!”顾幼锋大喜过望,那雄音之主再无生息。水婈君起身肃容,便欲回转屋中,忽而感觉两臂抱紧自己,身子一软,叹息道,“你还不走!”

“山无陵,天地决,乃敢与君绝!”顾幼锋说完,婈君心中甜蜜,忽而二人大起恍惚之感,似有无数红色光芒缠绕二人,红光喜庆吉祥,穿云破月,照射四方,最终在二人心口处打了一个‘结’!

“同心结!”二人心中所想,一时竟同时脱口而出,不由得又惊又喜!顾幼锋一把怀抱娇妻走入内室,轻声问道,“娘子,可有红烛!”

“嗯!”婈君点头,手指床头处一个锦匣,婈君微笑挣脱夫君怀抱,便去翻找之时,两件事物飞来,插在烛台之上,又有依稀火劲射入屋内,刹那间光芒大盛!二人大喜,定睛一看,莫说烛台上喜庆之物,便是案上合卺礼仪所需之物亦已齐备。

顾幼锋笑道,“好哇,我家妹子原来早早备好!”

水婈君一头雾水,“我并不曾备得啊!刚才那股烈焰是谁人发出?”

“什么烈焰?”

“便是点燃这红烛的火焰!”

二人惊喜,同看到条案角落处更有显赫黄白之物压着字条一张,上书,“黄金五百两,赠吾徒儿,略表为师心意。”

顾幼锋眼中含泪,强忍片刻,终究滚滚而落,“老师!”

“婈君,我二人谢过老师!”婈君点头,与顾幼锋一道朝房门外恭敬跪拜。

“可惜我家中已然无人!”婈君叹息。

“我们刚刚已然拜过长辈,家里便是老师与大哥做主,娘子家。。。。。。便让禹驰姐姐做长!”顾幼锋狡黠一笑,婈君心中温暖,眼如弯月,一时更增颜色。

二人又虚空一礼,口中呢喃细语,这才闭合房门,忽而灯烛熄灭,顾幼锋抱起伊人,虽欲驰骋,却甚怜惜;婈君百般顺从、面色娇羞,二人初尝鱼水之欢,竟自无有尽时。

房外夏九州面色喜慰,叹息一声。

“自从吕祖将这件至宝赠吾,如今因它之故所牵之姻缘多不胜数!虽不能长甚功德气运,却令吾心甚慰!”夏王紧握手中红绳,摩挲半响、塞入怀中,几个纵越便即攀援至城北处,又掏出剑符踏之飞遁城外十余里处河边桕子林边。一人则转身而出,问道,“雨落青山三江暖。”

夏九州笑着上前却不说话,那人问道,“切口!”

“切你个妖精头!”夏九州笑骂中拍中那人头颈。

“哎呦!师哥,你如今也当了皇帝,怎么还这般粗鲁无礼!”那人确是前时与顾幼锋交手之俊公子了。

“剑?,汝这厮别来无恙乎!”元曦笑着与他相拥,风剑?亦大笑,“师哥别来无恙!”

“让为兄看看,嗯,还是这般俊俏。来我龙都中可曾勾搭良家女子?速速招来!”元曦笑问。

“看师哥说的,小弟何曾这般无赖!”

元曦递过去一袋酒,剑?仰头喝下,“甚是爽烈!”

“你家闺女今日也来到此地,此事汝可知晓?”

“当真!”剑?甚惊,微怒道,“这死丫头当真胡闹至极!确实被妍儿骄纵坏了!”

“承古侄儿降生之时,汝亦初为人父,管束太过严厉,以至于你夫妻二人再要这闺女时便视若珍宝,寒暑两端,此乃人之常情。”元曦淡笑。

“师哥说的是!”剑?苦笑,“怎不见师姐同来?”

“你可会过了元俌?荆川王以易容术扮作我之模样,与雪蓁一道牵制他。此为阳谋,不怕彼等拆穿!”

剑?一愣,坏笑道,“师哥便不怕。。。。。。哎呦,只需师兄放火,不许师弟点灯!”

“只许爷们宿娼,不许老妇吃花酒!”元曦双眼一眨,侧头瞅他。剑?大窘,忙解释道,“我看那姑娘太过可怜,便帮她一帮。”

元曦忽而问道,“师弟,‘老伯’所说那和你本命纠缠之女子,可曾找到?”

“未曾,我这些年踏遍大江南北,却未曾见到甚奇女子,这却是甚奇了。”

“难道。。。。。。”元曦低头深思,剑?身子确是一颤,摇头道,“不会是她,绝不会是她,她是我义妹。”

元曦心知此乃师弟心结,岔开话题道,“红玉身上有我一道剑气,只要在中原行走该可无碍,便是只凭她本事,也该没甚性命之忧。师弟,中原之事多谢你了!”

剑?笑道,“同门之间客气甚!”

“元俌三魂七魄深处潜藏之元神本名拓跋翰,当年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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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番生死劫’便是拜他所赐!我费劲全力将他镇压,不想他竟暗潜神通,从‘幻界’中脱身,又再此肉身中觉醒!当真难缠之极。”

剑?将酒袋递给师哥,元曦喝了一大口酒,续道,“本来吾意下,以五年为期,潜运武力,将天下大族一一铲除,在大量启用寒门子弟,而后便将江山交给后辈,届时便可全神贯注于雪蓁之解厄。如今已尽收网之局,没想到竟生出这等变数。”

“那人似在收集某种事物,目下已然威力无穷,若是他日大成。。。。。。”

“师弟可知那是什么邪派法器?”元曦惊问。

剑?缓缓摇了摇头

“只得见机行事了,今夜我便北上。”

“此去若有差错,可有后招?”

元曦点点头,将移剌瑞之事说出,剑?甚是惊奇,“确是可靠?若有机会当去拜访一下。可惜现下时间紧迫。”

“甚是可靠!本来我亦欲这般行事,现在便稍改之,该可出其不意。”

“师哥,小弟这就朝益州前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元曦从怀中又掏出一袋酒,“这本便是给你的。”

“谢师哥!”剑?嘻嘻一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与患之、博恒约会之期将尽,这二人定然早早便起了疑心,今番不如大方相见?”元曦叹了口气,身形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二日早间,博恒本欲早早起身,却见自家娘子已然准备热水,笑颜如花,“夫君且洗漱!”

顾幼锋目不转睛瞅着娇妻,婈君羞涩低头,“却是作甚!”

“能得英儿垂青,不知几世修来福分!”顾幼锋紧紧捂住婈君手掌,神色激动万分,似乎下定了决心。

婈君身子颤抖,“你要。。。。。。”

半个时辰后,顾幼锋手提长剑拉着新婚妻子穿过影背、水榭、洞桥、回廊在前厅大喝一声,“冯妈妈,何不现身!”

是时甚早,不过卯时一刻,老鸨正蒙头大睡,被轰然吼声吓的滚下床榻,险些撞到夜壶,骂骂咧咧披衣起身下楼,指着顾幼锋怒道,“大清早着急奔丧啊!”

顾幼锋与水婈君相视一笑也不生气,当即将那一锭金重重锤在桌上。冯老鸨狮子眼大睁,一时竟呆了!

“速速将她契书与我!”博恒气势高昂,婈君眉角低垂,一时院子中众女子都在堂下围观,欣羡、嫉妒、欢喜、忧虑诸般神情在众人脸上显现!

老鸨叹了口气,轻声道,“有道是‘宁拆十座不庙,不破一桩婚’,但是妈妈我有句话,不知顾少爷愿不愿听。”

“冯妈妈请讲!”水婈君说道。

“我儿,非是妈妈要坏你好事,而是人如浮萍,不能随心自主。”冯老鸨转头又对顾幼锋道,“顾少爷,汝真心待我儿,妈妈我自然欢喜,然汝父位高权重,极为看中门第,又甚早之时给你许了婚事,平日里便是大王尚且要给顾老爷薄面!你这番作为,岂不是让她颜面扫地。顾老爷若是一怒将你逐出家去,你二人到时身无分文又如何养活自己。”

顾幼锋笑道,“冲你这句话,喊你一声冯姨,此事汝不必担心,若父亲大人不能相容,我夫妻二人浪迹天涯便是。”

“嘿,浪迹天涯!”冯老鸨冷笑一声、满脸鄙夷、转身上楼,不多时取来卖身契约递给顾幼锋,“三百两足矣,这浪~货还值不得这么多金子,留着你的臭钱,顾少爷!”

“你。。。。。。”博恒大怒,水婈君心中感动,跪下磕头,又从随身携带镜奁中小心翼翼取出三张银票,“妈妈养育之恩,女儿没齿难忘!”

“滚吧!”老鸨怒喝一声,顾幼锋与婈君在众姐妹祝福与泪水相送之中缓缓离去。

冯老鸨叹了口气,身后一男子冷笑声传入耳中,“看不出,你还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神主!”冯老鸨心中微惊,转身看时,元俌竟已立在二楼,其身影如雾如幻,凡夫视而不见。

“且来!吾与汝‘东宫’尚有要事商议。”元俌与冯老鸨相距甚远,口吐音波亦不甚洪亮,却如雷霆在耳畔炸裂一般,清晰可闻。

“是!”冯老鸨当即急匆匆回身上楼,忽而想起什么,回首身后观看,刚才一番折腾下,众女有不少已然起身,她便即冷着脸道,“老娘要睡觉,小浪蹄子都给我声音小点!别再堂屋里闹!”

“是!冯妈妈!”众女惧怕风老鸨,只在园中走动。

顾幼锋与婈君提着包裹走在大街之上,一时喜悦一时忧,两人相视一眼,又觉温馨。

“走,且随我去户部!”

婈君冰雪聪明,面上却无喜色,只是忐忑,“夫君,我。。。。。。”

“夫妻本是一体,谈何你我!”顾幼锋温柔一笑,“我先找父亲老熟人,帮你改了户籍,一会后便是归家被他老人家臭骂一顿却也不惧了!”

二人走了许久路上不时有高门子弟投来诧异目光,只因婈君名声在外,见过其面目者大有人在。顾幼锋怒不可遏,抽出长剑冷眼相对,惊的路人恐惧四散,正巧遇到交接班卫尉属下士卒,众人中有不少与顾幼锋交好之大族子弟,一时诧异万分。

其中一少年身长八尺有余,姓萧名粲,字亼宣,素与顾幼锋相善,看到他与水婈君并肩而行,身带行囊,便即知之,拉住二人到一旁,“博恒,你怎么这般大胆!”说罢又仔细看了看婈君,惊讶道,“难道你二人当真成了好事不成?”

婈君面红过耳,博恒亦羞亦怪之,“汝当年那邪书倒也看的甚精,这都知道!”婈君闻言更羞,亼宣苦笑,“现在非说笑之时,汝父昨夜便知你留宿。。。。。。留宿在外,怒不可遏,饶是你大哥不住劝慰,却还怒气难消,今日圣上召集群臣议政,大殿上已然吵得不可开交,伯父在气头上,此时你若折返,定然。。。。。。”

“我大哥何时回府?”

“亦是昨夜。”

“我今欲给妻更改户籍,汝舅父身在户部,帮不帮我?”

亼宣满头冷汗,咬牙道,“为了你这朋友,拼了!吾且一试!弟妹,你和博恒在此等我,我舅父脾气暴躁,你二人万不可跟来。”

“箫兄弟,来是不来?”众侍卫子弟对萧粲呼喊。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亼宣推脱一番当即离开众人,转过街口不见踪影。婈君叹了口气,顾幼锋叹道,“我这朋友本事不济,确真够义气!”

可二人在街角处等了半个多时辰都不见动静,顾幼锋便拉着婈君亦朝户部而去,行了数里远近,远远瞥见萧粲在户部大门外台阶下,苦苦央求一中年男子,便就差磕头下跪!那男子姓袁名徽,字仪崇,满脸横肉,老气横秋,身子也不甚高,乃是袁家家主袁岇之弟。袁徽大声怒道,“不能改就是不能改!汝这逆侄,气死我也!”

“舅父!”亼宣苦求无果,与袁徽不住拉扯。

袁徽眼力甚好,侧头瞥见顾幼锋与水婈君,大怒道,“竖子,吾兄长女如何配不上汝!”

顾幼锋少时被其父顾坦之与袁岇之女袁妃定下婚事,今日当街撞见,袁徽如何不怒!博恒心中暗叫不妙,仍旧上前木然一礼,袁徽更怒,举掌便打,顾幼锋一手掐住他手腕,正色道,“看汝本是长辈面上,这才不做计较,若当真行凶,立时便取你性命!”

“你!”袁徽平日仗着袁家势力,在朝中横冲直撞,又抢夺民田,霸占民女,可说是无恶不作,顾幼锋很早之时便对他甚是反感,此刻已然打算鱼死网破,当下眼中冰冷,让这平日飞扬跋扈之人心生微恐,挣脱手腕,连退数步。

“婈君,我们走吧!大不了去找我师父!若再不济,还可找宗主。”

“博恒,为何不找愚兄!”

顾幼锋闻声震惊喜悦,扭头迎面碰到元俌,欢喜跑了过去,“大哥,你来了!快!婈君,拜见大哥!”

“婈君拜见大哥!”水婈君本是男装打扮,抱拳行礼。

元俌袍袖一卷,拉起欲拜倒之水婈君,温言对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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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事一会再说,待我先替弟妹改过户籍!”

“大哥,这却是麻烦你了。”顾幼锋欢喜无限,水婈君小声问道,“这便是那位。。。。。。”

“嗯!”

元俌缓缓近前,袁徽心底惊惧更甚,“夏王兄弟二人尽皆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博恒这小子何时攀上柳家这靠山了!难不成顾家要弃我们王、袁、萧三家于不顾!”

“速速改之!”元俌手掌一挥,也不知他用了甚法力,袖中竟现出一册,袁徽大骇,“这。。。。。我朝户籍怎在你手中。”

元俌冷眼相对,仪崇霎时如坠冰窖,连忙接过户籍册,朝着日光下反复查看,更看到昨日自己在几个姓名处所画朱红叉子,心中恐惧又好奇,抬头打量元俌。

“可看清楚了?”元俌微微一笑,眼中大有深意、晦暗难明,袁徽浑身激灵灵打颤,越发恐惧,忐忑道,“却无笔墨,如何。。。。。。改呢,不如我回转户部再。。。。。。。”

“此儿戏也!何须劳烦大人回转!”元俌再度挥袖,手中现出一笔,尚淌下些许墨汁,那籍册悬在空中,竟如铺在桌上一般泰然,袁徽冷汗淋漓接过,颤抖着双手写就。

“谢过袁大人!”柳玄刱满面春风,袍袖一卷,笔墨户籍再度消失。

水婈君看的又是神奇又是好笑,元俌扭头道,“三弟与弟妹尚未吃午饭?不如去我府中罢!”

“大哥,弟尚欲回家与父兄见面。”

元俌叹息,“世人如目瞽耳聋者十之七八,心愚体拙之辈遍居大千,若是不如意时,可来找我,愚兄自扫榻相迎。”

“是,大哥!”

元俌一笑转身离去。袁徽待他走远,怒气又起,手指顾幼锋道,“且看你爹如何收拾你!”

顾幼锋视若无睹,待其怒目而去。两人这才朝顾家府邸走去,与爱妻边走边聊。水婈君温柔一笑,“大哥的功夫真是神奇,不知道比夫君师父如何!”

博恒摇头而笑,“走吧,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随我去见父亲大人!”

“夫君,我曾听你说,顾大人并不是你生父?”

“我娘生下大哥和我时本就体虚,月子里终于没能熬过来,爹勤于政务,死的又早,临走之前,将大哥和我过继给伯父,是以我们自小便称伯父为‘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无子无女,视我二人如己出。今次。。。。。。不知要让他如何伤心。”顾幼锋叹了口气。

水婈君不知如何安慰,忽道,“不如我暂且在外面住。。。。。。”

“不成的,我父行事甚是狠辣、又滴水不漏,若你遭遇不测。。。。。。”顾幼锋一颤,却不敢说下去。

“妾也学的一手剑法,夫君确是忘记了?”婈君安慰道。

“我知你好意,可迟来不如早来,祸福天定,岂能避之。”

顾幼锋与婈君朝顾府回转,初时二人走的极慢,待想通时便无所畏惧,相视一笑,大步向前。顾府在龙都建康西北角落,占地千亩之多,亭台楼阁,望之不绝。府邸高墙,有逾常制,高约三丈三尺,迫而近之,肃然有若万军压临,远而观之,内中又起土山,睎金陵而睋牛首,穿城引水,大舟俱行。

登高而望,土山之南大形三殿,制若白虎、青龙、紫微!华阙正中而树,极大道观之,殿发渥彩,俨然九色!

顾幼锋在城中高处凉亭手指顾府,一一对爱妻言之,眼中得色一显既隐,旋即沉吟不语。

“夫君,汝家中这般气派,便是我爹在日,也是不能比的。或许。。。。。。”婈君心生不虞,顾幼锋挑起婈君下巴,笑道,“此时若是后退却也晚了,你若不从,我便将你卖了!”

“去!”水婈君腼腆一笑,“若你诓骗人家,我也学那杜十娘,将百宝箱沉了,然后连带将你这负心汉一起捆缚,投入江中喂了老鳖!”

“那你不一起投河?”博吟又笑。

“人家给你服。。。。。”婈君言未尽,笑不止,“被你这坏蛋激的竟大白日说疯话!”

顾幼锋与爱妻缓缓走到街尚,轻轻揽她腰肢,被躲开来。婈君羞红了脸,斥道,“大白日的,做什么。”

二人正这般调笑,顾长峰已然迎面走来,“二弟,水姑娘!”

“大哥!”顾幼锋甚是欣喜,惊问道,“大哥,那日你到底经历如何?”

博吟皱眉道,“此事之后再谈,我且问你,昨晚你在水姑娘处?”

“大哥,你该叫她弟妹才对。”博恒神色傲然。

“哎,我早该想到,你为何这般冲动!”博吟转头又对婈君道,“弟妹,我非是责备你,而是此时当真不合时宜。”

“大哥,我和英儿美事乃是咱们师父他老人家做主!小弟觉得,有时也该学学那谢无忌一般,大丈夫自该横行无忌,怎能总是畏首畏尾!”博恒说罢不顾兄长惊讶,将那张信纸递去,博吟接过,欢喜道,“确是老师手笔,老师的字甚是奇特,似是左手写就,架构略显倾斜,然自有一股刚毅洒脱,比之希直公、父亲大人和大王的字,别有一番风骨!”说罢他便自顾自对这纸上仅有的十五个字比划起来,然顾幼锋心中忽而闪电划过,似乎想到什么,却又一无所获。

“夫君,你怎了?”水婈君问道。

“刚刚我大哥说什么?”博恒握住妻子肩膀追问。

“大哥说老师的字似是左手写就。”

“后面一句呢。”

“大哥说。。。。。。”

“好了!二弟,速速随哥哥回家,委屈弟妹现在厢房休息片刻。”顾长峰递回信纸,当先引路,这般又走了两刻有余,方才至顾府门前。

“若将门前换上青琐,便与帝王家何异?”顾家大门之恢弘壮阔,远非寻常管理府邸可比,水婈君心生感慨,一时无言。

两旁家奴看到顾家二少爷,当即和颜悦色。

水婈君跟随大哥与夫君,在顾府内沿着回廊前行,忽然发觉博吟、博恒面色紧张,远远观看,竟是顾坦之身着朝服已然回府,迎面撞到二人。

“远来是客,且带水姑娘到雅室休息,不得怠慢!”顾坦之面色阴晴不定,确是礼数周全,水婈君躬身一礼,“谢尚书大人。”

水婈君礼仪周全,顾坦之暗暗点头,“博吟、博恒,随为父来书房。”

顾幼锋回首之间,妻子已然随侍女远去。

父子当人一路无言,快步至书房。

顾坦之摘下梁冠,大怒,“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爹!儿子不孝!”顾幼锋跪下磕头,顾坦之见儿子欣然懂事,面色渐平,尚以为他回心转意,谁知博恒却道,“儿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怕是没脸再侍奉您老人家了!”

“你这个畜生!”顾坦之一脚踹倒之,不住喘息,快步走到门前,取下门栓,“你敢再说一次!”

顾长峰惊恐,抱住顾坦之大腿,“爹!博恒一时糊涂,你便饶他这一次吧!”

顾幼锋面色平静,“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婈君气蕴高华、志比男子,儿非她不娶!”

“好!我便成全你二人,先将你这孽子杖毙,再将那荡妇刺配九原做军妇!”顾坦之言罢,木杖含千钧之力朝儿子后背挥去,轰然之中,顾幼锋身不动,气不喘,身周似乎泛起淡淡清气,碗口粗细的栓木竟炸裂的粉碎!

顾长峰又惊又喜,探头瞅着父亲,顾坦之神色如恒,叹息中,拉起博恒,“收了这一杖,养育之恩,一笔勾销,从今日起,你我再非父子,去吧。”

博恒眼中含泪,“爹的养育之恩,儿终生谨记,大哥,弟不在时,你需多顺父亲心意,勿要违逆父亲,父亲心火旺盛,三冬时需按时服用‘紫青甘露饮’。父亲大人,儿走了!”顾幼锋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转身离去。

“爹!你快劝劝他!爹。。。。。。”顾长峰心急如焚,转身追了出去,书房中只留下顾坦之落寞身影,却见他面上微露欣慰笑意,“臭小子,何时学会‘心力’法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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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剑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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