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君住远兮魂梦绕
云颜思索片刻,魏王口中的剑吟哥哥的信息才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司马剑吟,是淮王的嫡出长子,五岁能文,六岁能武,自小便被誉为天神转世。仁明二十年,才二九年岁的他一举夺得文武两状元,被而今皇帝赞为手中墨笔身后戟,造福一方镇山关。而今才二十有三的他,早已有造福一方的政绩与扬国威军威的战功,不少人已将其视为小武神。
“的确是件难得的喜事,剑吟哥哥果然无愧是天神转世。”
“此语休要再言。”魏王故作威严,“树大招风,这些话民间传传也就罢了,多半不会上达天听,可若是咱们传起此言,一些个心怀鬼胎的小人难免不会以此做突破口,寻你剑吟哥哥的麻烦。”
云颜见触了霉头连忙点头,大眼溜溜一转,转移话题说道:“父王,女儿今天送出了一块门客玉令,您不会怪罪吧?”
魏王闻此大笑道:“区区一块玉令罢了,便是万两黄金又如何,只要你高兴,赏出去便是。父王只是好奇,是何等奇人能让你把玉令送出去。”
“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个比女儿稍大些的和尚罢了。”云颜说道。
“哦?一个小和尚?你锐影叔叔可是父王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暗中护佑了你十五年才得了金令,这小和尚有何能奈能比得上你锐影叔叔这般功绩?”魏王好奇问道。
“这小和尚可不得了,年纪不大,但掌法却是比锐影叔叔还要精通。”一想到那小僧的英俊容貌,云颜的俏脸就不禁有些微红。
“哦?是吗?”魏王诧异,“你锐影叔叔虽是善长刀法,但这掌法在这京都之中也就差我一头,若是按你说的,那这小和尚岂不是能与父王一战?父王不信,得问问你锐影叔叔。”魏王手指在云颜鼻梁上轻轻一划。
一团黑雾兀的出现在堂中,黑雾散去,先前那位黑衣人出现,依旧是单膝跪地。这幅场景若是寻常人见了保准会吓一跳,但稍有些见识的人却不会,这世上多得是奇术异技,其中不仅一些凡人眼中的神仙手段,而能够施展这些的人便是在修炼之路上迈步的超凡之人。
“那小和尚若是与我同品,掌法确实能胜我,但跟王爷您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但也不失为是个习武天才。”名为锐影的黑衣死士开口说道。
这话说得有些多余,魏王的武艺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招式中从不带花架子,招招都是快准狠的杀人技,那些个打站桩走木阵才练出来的武人如何能比?
“这么说来,我家云颜这还是慧眼能识珠,一下挑出了个武学奇才来了啊。”魏王宠溺说道。
“那是!虎父无犬女嘛。”云颜一脸小得意,颇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唇边的两个酒窝中豪饮三百杯。
“行了,今日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那女儿先回去了,父王也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好好好。”
云颜欢快离去,堂内的主仆二人却是还在谈话。
“那和尚如何?”魏王开口问道。
“父母早亡,已在离尘山佛寺中修行十五年了,禅武双修,确实是个极为难得习武天才。可惜的是无人为其疏通经络,先天金刚根骨未能完全施展。若是王爷引渡气机为其梳理,再让他到边关历练三五年,恐怕能在淮王世子之上。”台下人如实回禀。
“天降福缘啊,真是雪中送炭。我膝下就这一个女儿,也不指望她能守住这份家业,能平安活着就好。来日我一死,树倒猢狲人散,有几人还能善待她?”
“属下定当誓死追随。”锐影的后背顿时湿透了,魏王这话看似感叹,实则杀机四伏令人胆寒。
“再考量考量,来日寻个由头把他接到府上。虽说时间还长,但也该着手了,给云颜养个贴心的人,日后行事就了无牵挂了。”魏王近乎自语道。
锐影不敢再抬头,他觉着面前似乎有一条巨龙,正在撕咬着身上最后一条锁链,随时都可能盘飞冲天翻云覆雨。锐影庆幸自己没有把魏王温和的一面当作真正的魏王,一个有实力两次推开皇位手握上百万敌军亡魂的统帅,怎么可能真的温和?慈不掌兵!
“做好自己的事。”魏王端起案上的茶杯,徐饮一口。
“听令。”魏王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落在锐影耳中却犹如无常索魂令一般,让他呼吸都停滞了。
离尘寺。
明戒是寺中的老人了,有一间独立的禅房,虽然不大,但终究是比那十数人一间的禅巷房舒服多了。他在蒲团上坐禅,但以他的作息来说,平日里他此时应当睡得正香,但今日他却无法入睡,他发现自己的禅心动摇了。
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一袭淡黄裙的可爱少女的身影,挥之不去。做为一个修行佛心的出家人,他如何还能保持镇定?他心中默念静心决,手中念珠飞快拨动,足见其心乱。
明戒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缓缓睁开,眸子竟化为了金色。一声清脆过后,那金色眸子上出现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裂痕。若是有常人在此,定然会被吓一跳。
明戒缓缓起身,眼中神异褪去,漆黑的眸子仍旧深遂。明戒走到桌前,捧起茶壶大口大口地猛灌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喝水了一样。茶壶几乎是被他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还有一阵茶杯碰撞的清脆声。
明戒走到窗边,微微低头便俯看整个繁华京城,心中翻涌。
这世上是存在许多神异手段的,明戒也掌握很多,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准,实力实在低微。待在离尘寺注定他一事无成,一生到头尽是空,可出了离尘寺他又有何处可去?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那还不如离尘寺来得有保障。
上天已经给他开了十几年的玩笑,今天的遭遇算是从老天堵住他门窗的手指缝中漏出来的一缕希望吗?魏王门客玉令对他来说是福是祸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倘若是福那便是大福,倘若是祸也必然是大祸。
......
一个占地足有百余平米的大池子坐落于此,池边每隔几步便有一位姿色上乘足以成为一座楼馆头牌的女婢,她们跪坐在地上,从面前的篮子中捧出一捧多彩多样的花瓣撒进池中,而地中并非是水,而是热牛乳。
这是云颜的专用浴池,其中的牛乳都是当日产的新鲜牛乳,产自魏王为云颜专门开办的牛场,牛场中足有万余头奶牛。产出的牛乳还会经过奇人加工,使之腥味尽除。那些花瓣也都来历不凡,是各地四季生长的万千花朵上采摘下来的,用奇术保存哪怕搁置上十年也如初采。
此浴被称作万花香浴,单是这带有地龙加热的浴池造价便抵得上内城三座三进大宅,使用起来更是耗资甚巨。但成效却是极好的,美容养颜自不必多说,滋润肌肤也在情理,更奇的是沐浴过后身上方个花香数日不散,让人仿佛身处花海,简直能让人醉过去。
这万花香浴也传入了宫中,当今圣上经不住满后宫佳丽吹枕边风,于是也在后宫造了一池。但这万花香浴所耗,实在巨大,便是皇家也经不住那么多嫔妃日日沐浴,于是手圣上便定了规矩,唯有一旬之初各嫔妃才能入内共浴。
这万花香浴也传入了民间,无数官员豪坤应付自己枕边妻妾应付的头疼,毕竟有几个女子能抵住这般诱惑呢?但寻常官员豪坤又怎有实力供应得起妻妾沐这万花香浴,于是万花香浴的简化版千花香浴、百花香浴、花香浴等纷纷应运而生,风靡南朝。
萍儿跪在池边,纤纤玉手中执着一个葫芦瓢,从池中盛满温热牛乳后便徐徐倾倒在云颜的肌肤之上。云颜常年沐浴万花香浴,肌肤早就白皙软润如凝脂,简直堪比新生孩童。
云颜两弯玉臂展开倚在池沿上,绝色容颜微扬,俏脸上趴着两朵红晕,娇羞妩媚,朱唇微翘,比一缕春风还能温暖人心。
“小姐,你不会还在想他吧?”萍儿窃笑着问道。
“哪有。你再开我玩笑,当心让人打你板子!”云颜羞愤至极。
“别别别,萍儿错了,再也不说了。”话这么说,萍儿脸上笑意却是不减。
萍儿看着闭着眼仰面微笑的云颜,不觉间有些感叹。她与云颜年岁相同,又自小一起长大,对云颜了解至极,光看云颜的大眼便能知云颜的喜怒哀乐。二人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萍儿自然看出了云颜的心思,这保准是被那小俊僧给迷住了,正念着呢。
在萍儿眼中来看,那小俊僧哪儿都好,都能配得上自家小姐,唯独家世,跟门当户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魏王地位几乎绝顶,若是以家世上看,那云颜多半是无人能娶了。
早先萍儿还觉得明戒不遵法度,可现在细想起来明戒已是很有礼了。王室礼法着实繁琐,单是一个叩首礼便分好几种,而佛门之中无非就是双手合十点个头,鞠个躬。所以自然不能以王室眼光去审度明戒礼仪。
云颜平日里都是很无趣的,女工之类的技艺她不想学,念书觉着头疼,习武又经不住磨炼,京城中的美景她也赏了个遍,素日里便只剩下发呆了。若是有闺友来访还好,若是没有她几乎要憋出病来。
这日她又待不住了,跑到魏王面前疯狂撒娇,魏王遭不住,只得由了她的意思,安排她再去离尘寺。
“萍儿,快收拾东西,明日去离尘寺。”云颜极为高兴。
“小姐怎么又要去离尘寺?”萍儿明知故问道。
“父王说战事要起了,自然是去拜拜佛陀,估我南朝。”
“不是去见某个人?”萍儿戏谑道。
“赶快收拾吧你!”云颜嗔道,俏脸都红了。
萍儿见到云颜这幅姿态,不由得掩嘴轻笑,低头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