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大军在郑城安营扎寨,洛深穿着盔甲坐在直隶巡抚的府中。

齐器身为一方封疆大吏,也算见过不少风雨了,但在洛深面前,却还是不自主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毕竟这人久经沙场,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可以凝化成型。

齐器战战兢兢了许久,双眼就要黑过去时,洛深忽然站了起来。

“太尉大人,您......”齐器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下官去做的?”

洛深没有回应,只走了出去,齐器一脸迷茫,跟出去时才发现是丞相和长公主的轿撵已经到了。

齐器立刻行礼道:“臣直隶巡抚齐器,参见华慧长公主殿下,丞相大人!”

南阳先行下轿,却略过齐器,直接朝洛深问道:“北月呢?”

洛深拱手道:“阿月正在休养。”

北月在与北方蛮夷的一战中被暗算,腿部被利箭刺中,现在还无法走路。

临行前宇文炎就派了两个德高望重的太医随行,本意就是想着洛深和北月驻守北边数年,定然需要好好检查一番。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南阳带着太医急匆匆往后院走,后下来的洛琛与齐器见礼,看见多年未见的弟弟时,上前紧紧握住了手。

洛琛反手相握,男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含蓄,但眼神已可以代表千言万语了。

半晌,洛琛拍了拍洛深的肩膀,略带更咽地说道:“回来就好。”

洛深倒是爽朗一笑:“哥哥这些年没变啊,还是当年走马京城的探花郎。”

洛琛摇摇头说道:“还是老了,在京城,处处需得谨慎小心,说话前的百转千回真是累坏人了。”

洛深一边往里走,一边叹道:“也不知最近京城局势如何。”

洛琛正色道:“我正要与你说,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南阳到了后院,北月身边的侍女给南阳推开门。

北月半靠在床上,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紫檀盒子,见南阳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盒子。

“阿月。”南阳快走两步,眼睛里蓄满了泪,她握住北月的手,那双手上的老茧很刺手,也更让南阳伤心:“你受苦了。”

“阿姐,”北月常年待在边疆,早就忘记了怎么表达情绪,她虽然心中酸涩,却还是平静的:“为国尽忠,是我的责任。”

“让我看看你的伤,”洛深的信上是说北月被一箭贯穿左小腿,看得南阳心惊胆战,如今直接看到伤口,南阳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当年你多怕疼啊,现在怎么忍得住?”

北月说道:“小时在宫里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人命脆弱,但真正经历过生死,这些伤也就无足挂齿了。”

南阳惊喜于从前最是娇弱的小妹如今竟如此坚强,却也更加心酸。

父皇母后离开前,曾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最小的妹妹,当年北月决定与洛深共往边疆时,皇兄气的很,却还是拗不过北月。

谁知一别近十年,最小的妹妹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长公主。

反而自己固步自封,只把目光放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

“我来时,皇兄派了两个太医随行,让他们给你看看。”南阳说着就要让侍女去请两位太医来,却被北月制止。

“不必了,已经有大夫给我看过了,是专门看箭伤的军中大夫。”北月说道。

南阳看着眼神坚毅的北月,长叹了一口气,她坐到北月身边,想像小时候一样揽住她,却突然发现妹妹的肩膀已经比自己还要宽厚了。

“我听说宁儿回京城了?”北月当年是见过还在襁褓之中的洛宁的,也知道洛宁肩上担的是怎么重的担子,所以一直挂念着。

“是,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南阳说起女儿,眼神柔和了不少:“很有当年霖王嫂嫂的风范。”

“那必然是极好的,”北月说道:“若有霖王嫂嫂的风姿,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光说宁儿,你也不惦念你的儿子吗?”南阳笑道:“翊儿中了探花郎,珝儿很有他父亲的风范,中了武状元,皇兄说等你们回去,就让珝儿承爵。”

“珝儿不过纸上谈兵罢了,终究还是要放到沙场上磨练才能成大器的。”北月好似对两个儿子并不是很上心,只淡然地说道。

“你未免对他们要求太高了。”南阳嗔道:“你们久不在他们身边,这次回去好好和他们聊聊天,亲近亲近。”

“儿孙自有儿孙福,”北月说道:“他们总有他们自己的路,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了,免得影响了他们。”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有时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南阳也会想,是不是她太过执念于家族荣耀和皇后之位,而忽略了洛宁的想法。

但南阳已经没有回头路,在她将洛宁抱回丞相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后来的一切。

见南阳陷入了矛盾的境地,不清楚洛宁底细的北月问道:“阿姐,怎么了?”

南阳早已决定将洛宁的身份烂在肚子里,自然也不会再对北月说,她只强撑着说道:“多日奔波,有些劳神了。”

“阿姐睡一会儿吧。”北月也不再去深究,说道:“我好久没和阿姐一起睡了,自母后去世后。”

说到母后,南阳叹了一声。

母后还在世时,皇兄只是一个儒雅的嫡长子,小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己也整日欢声笑语。

父皇只爱母后,哪怕母后出身微贱。

世人对父皇的治国能力颇有微词,但对父皇母后之间的感情却奉为圭臬。

这给三兄妹未来的嫁娶树立了一个极好的榜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母后去世后改变了。

想到母后的去世,南阳目光冷凝,这次必得亲眼见到她受到报应才行。

洛宁病危的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宇文西曜正和李泽把酒言欢。

老管家悄声过来附耳说道:“暗卫来报,太子妃殿下怕是不好。”

宇文西曜心下一惊,面上却丝毫不露,点了一下头。

李泽还是初入官场,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需要磨练,没有看出宇文西曜眼底的焦急和心疼。

“太子殿下的话,臣必定铭记于心。”李泽算是对宇文西曜表了忠心,朝宇文西曜跪拜下去:“太子殿下救臣于水火之中,以后太子殿下若有吩咐,臣愿为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西曜赶紧扶起李泽,正色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因红颜露水断了前途,况且李状元为我朝新起之秀,孤也不忍看你碌碌无为。”

“还请太子殿下吩咐。”李泽闻言知意,说道。

“豫州今年遭逢大旱,民不聊生,朝廷下发了数吨粮食用于赈灾,可真正到灾民手中的却寥寥无几,继而引起暴乱。父皇有意派遣钦差大臣巡视豫州,孤想,朝廷众人大多是尸位素餐之人,不如由李状元前去,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好好烧死那些掏空我朝的老鼠。”宇文西曜循循善诱道。

豫州一直是汪家的囊中之物,这些年来汪家在豫州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甚至插手当地的科举。

宇文西曜早就将线全都铺好,现在就等一个点火的人一举引爆。

李泽说道:“臣定不负太子殿下的期望。”

“好!”宇文西曜笑道:“孤没看错人。如今天色已晚,想必尊夫人也等着状元郎回家用膳了。”

“臣告退。”

宇文西曜一直强撑着直到李泽上了马车,在看到李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立刻朝后门走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不早告知我?!”

“是太子妃殿下昏迷前不让院里之外的人知道,是暗卫每日探查时发现锦绣姑娘回了丞相府。”老管家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小跑着说道。

门外早早备好了马车,宇文西曜一掀帘子就坐了进去,老管家拉着缰绳,朝丞相府奔去。

洛宁的院子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洛宁不让与他人说,知言向来听洛宁的,也真的就把消息捂在了丞相府内。

宇文西曜赶到时,洛宁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里,锦绣在一旁急出了满身汗,却不敢放下手中的针。

“幺幺,”宇文西曜顾不得旁人还在,看到洛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时,猛然向前跑了两步,跪倒在她床边:“你醒醒。”

锦绣见宇文西曜仿佛失了力气,不禁心中惊讶。,但洛宁危在旦夕,她也没有再往深处想,只说道:“太子殿下还请往外稍等,我要殿下施针。”

“你只告诉我,行不行。”宇文西曜骤然看向锦绣,眼睛里的杀意让锦绣心惊。

锦绣在江湖中行医多年,从没见过如此肃杀的眼睛,好似她只要说出不行二字,就马上会身首异处。

她滚动了一下喉咙,稳定了心神,说道:“殿下吉人天相。”

宇文西曜不肯松开洛宁的手,低声说道:“若是救的回来,孤许你一诺,若是有万一,”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孤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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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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