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到了冬日,洛宁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整日里只敢待在烧了四五个火盆的暖阁里。

宇文西曜紧张得很,却因为最近朝中情况变化莫测而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到洛宁身边照顾。只能让人送了更多的东西到丞相府。

温家出事,其余世家都猜不透皇帝究竟有何打算,每日上朝只能战战兢兢地揣测着上意,但这些时日过去了,皇帝似乎已经遗忘了温家。

这日下朝后,郭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因着与温家有姻亲关系,他可能是最近最紧张的人了。

但家中的温娴却依旧不见着急,甚至更加悠闲起来,只有他苦苦担忧着。

贺锡凑到他身边,问道:“嫂子近来可有什么消息吗?”

郭韬叹了口气:“她若无其事。”

“按理说温家现在这副模样,嫂子早该朝皇上递折子了,可如今毫无动作,可是嫂子知道温家不会获罪?”贺锡分析着。

郭韬倒是被点醒了一般,对啊,温娴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就算后来皇上迎娶了洛家女,但交情还在,说不定温娴早就能揣摩出来皇上的心思,那既然如此,皇上应该不会对温家下死手的。

想到这里,郭韬瞬间轻松了许多,他长吁一口气说道:“或许如此吧。”

还不等两人再多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汪原正与宇文西曜说着什么,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郭韬奇道:“汪家什么时候与太子殿下走得这般近了?”

“这不是今日洛家两兄弟告假,汪原就想趁他二人不在,将自己女儿说亲给太子殿下呢。”贺锡冷笑道。

郭韬摇摇头说道:“这恐怕不成,如今洛家势大,皇后娘娘也还在,谁敢在洛家女还没进东宫之前就给太子殿下塞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家的庶长子如今在太子府上任职,当时徐家败落也有谢勉的一份功劳,谢家无女,只能从汪家选一个了。”贺锡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况且太子殿下不喜欢洛家女,等皇上皇后和洛家兄弟一走,谁还能管了太子殿下纳谁。”

说到这儿,贺锡都忍不住心中一动,汪家可以送,他也可以送啊,如今温家是不行了,洛家又只依附皇家,他也得为家族寻个靠山。

还有什么比未来皇帝的靠山更牢靠的呢。

若是女儿得宠,洛家不也就足为惧了?

贺锡越想越开心,大踏步走了,只留下郭韬一人一脸懵逼。

郭韬向来愚笨,想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没懂为何贺锡一脸惊喜,他现在没了心事,就只想赶紧回家享天伦之乐了。

“太子殿下,微臣有一小女,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容貌也还过得去,不知太子殿下......”汪原自从谢勉那儿知道太子殿下有意结亲后,在几个女儿中挑了一个他最满意的。

宇文西曜挂着温润的笑容说道:“孤听说汪家家风严谨,女儿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只是要委屈令爱作侧妃了......”

汪原立刻说道:“微臣人微言轻,与洛家自然无法相比,只要太子殿下看得上眼就好。”

“那好,孤初入东宫羽翼未丰,父皇母后又即将远去,将来登基时,还要多多仰仗岳丈了。”宇文西曜谦卑道。

汪原哈哈笑道:“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远见卓识,文武双全,必能使我朝更进一步啊。”

洛宁在暖阁内小口小口啜饮着姜汤,知言在一旁绣着衣服上的花纹图式,说道:“今日丞相与将军相聚,郡主殿下为何不去啊?”

“那是叔母想见见东欢,我去了不过陪衬,况且我身体不好,去了只会徒增麻烦,不如自己待着,想干点什么干点什么,不乐得自在?”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洛宁已经对这些人无望,不想再多费心费力了。

知言笑着说道:“殿下只要开心就好了,还有两月郡主殿下就要与太子殿下成亲了,定亲礼昨日送来,殿下可曾看过了?”

自然是看过了,摆了整整一个院子,纵然洛宁心有准备,还是不免震惊了半晌。

“虽然殿下和太子殿下秋日才定期,但东西都是在殿下回京那日就准备着的,这些年皇后娘娘又着意添了许多,自然是多的。”知言笑着说道:“足以看出殿下身份尊贵了。”

洛宁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虽然看的她眼热,却也知道将来是要一文不少的还回去的。

“在民间,新妇都要自己绣一件东西的,”知言说道:“殿下可愿意绣一件?”

洛宁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都在想如何糊弄过去。”

知言听此目光复杂地说道:“殿下这话说给我听听就算了,千万不可当着外人面说,否则大不敬之罪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这些话,也就你们听听罢了。”洛宁笑着说道。

知言绣着手中的东西,说道:“殿下还要带着四个贴身侍女过去,可要提前选好。”

“入了东宫就寸步难行,更遑论皇宫,”洛宁说道:“我只求自愿随我去,不愿的,我离开后给了她们卖身契,再给些银子,自己去寻生活去吧。”

知言朝门外看了看,说道:“殿下宅心仁厚。”

“知言,这话不止对她们。”洛宁认真地看着知言。

知言摇头说道:“殿下于我有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无论前方如何,知言都不会离开殿下。”

洛宁眼眶一热,没有多说什么。

彼时屋外正下起了小雪,暖阁内却更加温暖。

东欢为了见这多年未见的姑姑,可是从一早就梳妆打扮的,力求样样做到完美无缺。

是以北月第一眼见到东欢时,心下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东欢见过南阳姑姑,北月姑姑。”

东欢身穿藕粉色织锦华裙,外穿曙红色狐毛披风,身段丰腴,姿容端丽,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好,起来吧。”南阳笑着说道。

东欢缓步走到甄素衣身边坐下,席中一举一动莫不礼仪齐备,端庄得体。

北月越看越满意,这才是盛世公主该有的样子,而且来之前洛珝早早就说东欢秀外慧中,如今看来倒是不错。

“甄姐姐养出来的女儿甚好。”南阳意有所指地说道:“我都心动了。”

北月自然也明白南阳的心思,接下去笑着说道:“长姐这是在点我呢。长姐膝下只得一女,终究是要便宜我家了。东欢与我家二子甚为相配,不知甄姐姐意下如何?”

甄素衣对这门婚事也是满意的,况且东欢和洛珝两人早已心意相通,难舍难分,如此良缘,她也不会拒绝,于是说道:“本宫自然与长公主一样心思的。”

“那真是好,明日上朝,我便让夫君奏请皇兄,定下婚期。”北月笑着端起酒盏,朝甄素衣拜道:“我先敬甄姐姐一杯。”

甄素衣也笑着回敬。

东欢在一旁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石头,这些天她一直惴惴不安,她这未来婆婆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性格肯定刚硬,她唯恐北月看不上她这个一直在深宫养尊处优的庶出公主,但如今看来,貌似这一关也是过了。

宴席结束,南阳与北月携手走着,南阳忽然问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甄家姐姐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我不喜欢的是皇兄当年承诺与皇嫂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中途插进来一个别人,对静贵妃本身人品没什么偏见的,”北月想起回府这些日子里所见所闻,说道:“而且,前几天我与洛珝长谈过几次,他对东欢可谓是情根深种,大有非她不可的意思,我多年来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如今也没有资格质疑儿子的选择的权利了。”

况且听雨阁那里,也有人禀报了这些年来洛珝和东欢的相处日常,北月知道东欢其实是个跳脱性子,但身为公主,也身为将来国公府主母,必也得知礼守礼,今日相见,看着东欢也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人生在世,若能寻到一个能共度余生的真心人,不容易的。”北月叹道。

南阳对此只有沉默。她无法做到北月那般洒脱,她只有洛宁这个女儿,若是不能嫁给宇文西曜,将来谁来保护她,谁来保护齐国公府呢?

“元初公主前几日非要在病中见殿下,所为何事啊?”知言问道。

说起这个,前些日子东欢为了见北月特意来找洛宁寻求心理安慰,洛宁也就凭借自己在现代看的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给东欢出了几招。

洛宁的那些大道理听的东欢一愣一愣的,东欢听完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宁,你这么懂,为何和大皇兄就处不成呢?”

洛宁无语凝噎了半晌,东欢一句话就让洛宁明白了:“这是不是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洛宁现在还在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无奈地笑了笑,对知言说道:“为了让我明白些东西。”

东欢远远比自己勇敢,哪怕自己在心中再怎么算,也不如东欢直接做来得更好。

可她终究不能成为东欢那样的人,甚至连若水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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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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