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犯我神州者
叶瑾瑜望着年过甲子之年的老师,嘴角微不可察的绽放出笑意,他想起年幼时李定远教他读书的时候,他有什么花花肠子都会被这个面容古板的老师看破,而老师也一直支持他。
“诸位都起来吧,事情还是得解决,你们搁这跪着也没有什么作用。”
等到众人起身坐定,叶瑾瑜说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镇南王府,功过是可以相抵的,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不代表被时间掩埋了,本王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天八万镇南军集结港城,接下来的三个礼拜,我不要求你们能取得多大的战果,给我把敌军的钉死在港城。如果有谁做不到,现在说出来,要是战场上差池,你还是考虑一下刺杀本王或者投靠敌国吧。”
杨兴听出来了叶瑾瑜的弦外之音,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港城不是正面战场?”
叶瑾瑜揉着眉心,说道:“徐先生,你来给诸位解释一下吧。”
“是。”徐文清起身走到沙盘跟前,说道:“诸位考虑过么?我们就算把敌人赶跑,把儋州收回来,我们就圆满谢幕了?儋州本就是我们的领土,他们是侵略者,保家卫国本就是我辈之责。
更何况,八国的联军打输了,大不了就是投降逃跑,表面上悔过称臣,有用吗?他们投降认输完了赔点钱,烂摊子还是要我们来收拾,民心需要安抚,疮痍的土地需要我们去重新建设。凭什么要我们吃下这份苦果?
当我们的后辈不复现在的强大,他们又会卷土重来!这一仗,只是把他们赶跑是没用的,甚至把这几十万敌军全部消灭都不够让他们长教训。”
徐文清接过指挥棍,指在身后的世界地图上,沉声说道:“既然他们敢犯我疆土,那就把他们的脊梁给打断,让他们不敢再起觊觎之心!歼灭区区几十万敌军怎能慰籍我镇南军将士的亡灵,我们要灭国!”
指挥棍从云滇、桂郡,一路移经安南、寮国、暹罗、高棉,这是神州自古以来出兵西南的路线,无一例外。
军议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叶瑾瑜的意思,但是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敌人都已经派重兵侵略你了,你还有能力调动兵马去攻打敌国?可也不是没有道理,敌军举国来攻,国内必然空虚,真要是打也不是没有希望。
不少将领脑瓜子转得快已经开始琢磨这一回事,杨兴脑瓜子转得更快,他突然意识到了王爷的真正意图,从头到尾,港城乃至儋州都不是主战场!
八十万镇南军刨除掉三十万民兵镇守各地州郡,还有五十万;儋州接连战死十三万,还有三十七万;如今只是抽调了八万镇南军来到港城,还有二十九万呢?
叶瑾瑜欣赏着杨兴的表情变化,心里不禁涌起了得意,说道:
“五日前本王派武毅将军刘柏成领十五万镇南军自桂林郡发兵,西南军派兵十五万汇合,共计三十万大军自交趾攻入安南。
五万镇南军已从港澳地区发兵至东沙群岛,随时拦截住敌军的增援,包打儋州。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港城作为正面战场进行交锋,你们要给本王钉死敌军主力,吸引敌国增兵。”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孙子兵法·势篇》
这个战略可行么?当然可行!
八个弹丸之地的腌攒小国能举国之力供出八十万的军队已经实属不易,就算他们还能留守一些兵力也不会齐聚于西南防线,
而这些留守兵卒的战斗力比上参与侵略战争的士兵肯定是有所不如。
镇南军的战斗力那是有目共睹的,纵使是身陷重围,一个干他四五个不成问题。十五万西南军可能要比镇南军略差,但是打那些原本就被西南军按在地上摩擦的小国守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叶瑾瑜补充道:“从今天开始,各位的贴身侍卫就由锦羽卫担任,等到战争结束之前还需要各位鼎力相助,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哪还有人敢唱反调,刚刚那一阵连敲带打的,就差辞官退隐了。
翌日,镇南军的六品以下军官便发现昨日威风凛凛的那些中高层官员,背后都多了好几名眼生的俊秀侍卫,能在镇南军中如此大规模安插人员的也就当今镇南王一人了,再加上这些侍卫的作风和官员们讳莫如深的样子。
不难猜测,军队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港城镇南军一改被动防御、偏安一隅的状态,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支千余骑军冲到敌军营门外骑射,敌追我逃、敌忍我攻,还配上了民间传统乐器:唢呐和锣鼓,也没啥曲调,反正怪响的。
敌军试过反击,可是两条腿那是真跑不过四条腿,组织埋伏?人家轮班倒着来骚扰你,你哪有时间埋伏?
真要放任不管,营墙损坏、兵士休息不好、士气低落都会对战役造成影响。再说了,你就敢肯定镇南军每一次都是佯攻试探,你露出个破绽,你看看什么下场。
话分两头,寮国的法昂将军连着那十万联军给折腾的七荤八素攒钱不提,那边的刘柏成可是已经抵达了西南边境。
五万镇南边军已经汇聚在CZ市,此地距离安南首都‘河内’不过四百里路程,还有十万镇南军正赶往桂林郡省会‘南宁’,十五万西南军也在赶赴安南边境。
距离刘柏成离开镇南王府已经过去了七天,现在刘柏城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要不要等三十万军队汇集再行攻打?
叶瑾瑜给他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想要连续攻克四个国家的都城,很难,但并不是痴人说梦,因为敌人的主力部队大多被派去进攻东南了。
刘柏成很清楚,既然叶瑾瑜答应他拖住敌军主力一个月,无论面对的压力有多么巨大,叶瑾瑜一定会做到。
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是宝贵的,叶瑾瑜需要快速平息这场战乱,才能更好的应对来自朝堂的压力,也能更好的施为。
而敌国联军的统帅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且不说八万镇南军能否顶住攻击,倘若被敌军发现守军力量薄弱,派出兵马回援国境,计划也将全盘落空。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争,刘柏成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兵团的作战。在此之前,他最多统领的人数不过是三千人,一下子就是翻了一百倍,更是要掀起国战。
因为自己是西南公爵的嫡长孙,因为自己是叶瑾瑜信任的人,刘柏成明白这副担子只能由他来承担,三十万兵马统帅听起来有多风光,他要承受的压力就有多大。
就是现在,刘柏成必须做出影响东南形势的抉择,是领着五万镇南边军星夜兼程直取安南都城‘河内’,还是再等上几天,等到三十万大军集结全军压上。
数十万西南军、镇南军兵马的调动,安南等国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这更是与信息赛跑的一场仗,如果敌军做好了准备,攻城的难度无疑又要提高几个档次。
作为主帅,手下的将领、幕僚可以提供无数计策、战术,但是你只能选择一个,因为胜利的钥匙只有那一个。
刘柏成遥望着南方,望着望不到的河内城,他想起了自幼来到镇南王府和叶瑾瑜一起学习兵法的日子。叶瑾瑜早上起不来床,下人们不敢惹有起床气的世子殿下,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便由刘柏成来接手。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要起床练功,等到八点左右就该开始早课了,诵读兵法、沙盘演练,繁重枯燥的日子重复了十几年。没有男生生下来想着的是买房屋买马车,他们大多幻想过自己当上将军,成为彪炳史册的名将,成为口口相传的故事主角。
然而名将不是那么好当的,错误的判断可能导致的是数以万计的伤亡,士兵们就在你面前战死,那不是冰冷的伤亡数字,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时间继续犹豫了,该做出决定了,刘柏成呼出一口气,转身向着身后那只沉默的军队说:“出发,攻下河内!”
战争无疑是一场考试,刘柏成写上了他的答案,他相信他是对的。
两天后,这支风餐露宿的军队已经可以遥遥望见那座高耸的安南都城,刘柏成下巴上的胡渣已经冒出来密密的一层,所有军士的脸上都写满了风霜的痕迹,他们一如先前一般沉默,没有叫苦不迭,但是那股沉默中蕴酿出来的杀意却是那般的可怖!
河内城依宣、洮、沲、富良四江为险,根据锦羽卫的消息:安南军沿着江南北两岸立栅,安南水军大多集中在江中,在多邦隘筑城,城栅桥舰相连九百余里,据险固守。
神州历元年前111年,西汉覆灭南越国,安南从此直接置于神州统治下长达一千多年。一直到神州历1885年,昏聩的满清在面对高卢国的入侵时被迫割让安南,再到刘柏成领军来到河内城外又是一百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