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

乘客

虽然猫巴士的身躯颇为庞大,但车厢内的空间却并不如何宽敞,若是以车厢内那些毛茸茸的沙发来计算,也许勉强只能坐下六七人。车厢内同样是被一层毛绒绒的猫毛所覆盖,柔软的墙体,柔软的地板,柔软的天花板,无不让人有种彻底投身其中的欲望。尤其是与地面墙体融为一体的几个沙发,像是用猫猫堆叠出的圆球,仿佛只要坐上去就能把你彻底吞没。

辛瑞甘环视一周,车厢内的乘客仅有两人,坐在相隔最远的两个座位上。

一位是名扮相颇为神秘的中年男性。他那如刀削般立体的面容配合那双深邃的铁灰色瞳仁,积蓄着一股刺人的锐气;但打理的非常精致的络腮胡与嵌入眼眶中的单边眼镜很好的中和了这份戾气。

搭配上一身颇为讲究的深色礼服,与一顶黑色为主,辅以白色点缀的圆顶礼帽,使得他的气质都变得温和且儒雅。他正面容肃静的端坐在靠近车头一侧的座椅上,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扶握着一只纯黑手杖,即便是颇为柔软的猫猫座椅也未能破坏他那优雅的坐姿。

而另一位乘客则颇为随性的躺在车尾末端的座位上,穿着鲜红大衣的身子几乎完全陷入座位之中,双目闭合,似在小憩。

“哟,有新的乘客啊?欢迎欢迎!”

穿着红衣的黑发男性睁开了他那双如同浸润了鲜血般猩红的眼眸,看着踏入了车厢的年轻学者,双眼迅速扫过学者身上近乎标志性的学者白袍,脸上便带上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辛瑞甘略有些拘束的扫了眼另一位不苟言笑的礼服男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两人的中间,双手紧紧握着那只外表朴素的手杖:“额……你们好。……谢谢。”

显然小学者并不擅长应对过于热情的陌生人。

红衣男子却越发显得兴趣盎然:“既然我们还要共度一小段短暂的旅程,那就来自我介绍认识认识吧!我是一位正在旅行途中的探险家,你可以称呼我为,十五。”

十五?好敷衍的代号。

“而那位穿着礼服的先生是……”自称十五的探险家伸手指向坐在车头方向的那位正襟危坐的优雅男士,露出莫名的微笑:“是一位流浪的魔术师。”

“魔术师?”辛瑞甘有些疑惑,他并未听闻过这古怪的单词,但他的词根却又颇为熟悉:“是和魔法师差不多的吗?”

“不,这位尊敬的学者阁下。”魔术师轻声指正道,他的声音中似乎都带着优雅的韵味:“魔术师并不如法师那般神奇与高贵,不过是凡人用拙劣的手法与上不得台面的阴险技巧来试图模拟法术以期博得观众一笑的表演者罢了。”

“听起来很厉害诶。”辛瑞甘倒是有些向往,“肯定是很神奇的表演吧。”

“谬赞了。不过虽然比不得奥术与魔法的光辉,但魔术也确有其独到之处。”魔术师紧绷的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意:“另外,您可以称呼我为,王。”

魔术师鼓起双唇,随后扩大,吐出了一个短暂古怪的音节。

“嗯,那便多谢……挖、王先生了。”

探险家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红瞳,微笑着问道:“那您呢?尊敬的学者先生?我们可以怎么称呼您呢?”

“啊不,我并不是正式的学者,只是一位正在……出来学习的见习学者罢了,你们叫我辛瑞甘就可以了。”辛瑞甘连连摆手,若是镇上相熟的居民打趣般叫他一声学者先生,他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了;但现在两位素不相识的一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物叫他学者,

总觉得是对学者这一身份的不尊重。

“见习学者啊……”十五略微一怔,竟一时有些出神。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带着古怪的神色上下打量着眼前越发拘束的学者。

“额……十五先生?”辛瑞甘被他那奇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啊没事,只是单纯惊讶会在外面遇见见习学者罢了。”十五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微笑道:“毕竟大家都说,只有正式的学者才会外出游历,学徒们都被关在高塔里无休止的背诵看不到头的典籍与诗篇。”

“啊哈哈,其实也没有……”辛瑞甘被探险家幽默的用词给逗笑了,刚想给替学徒们辩解一下,但脑海中涌现出的学徒时期的痛苦回忆顿时把他的话语堵在心中。好像,说的是实话啊……

十五见他的脸色突然就黯然了不少,顿时便明白了他此时的心境,于是哭笑不得的开始转移起话题:“说起来,你知道猫城流传甚广的几个传言吗?”

“是什么?”学者顿时便被夺去了注意力,连方才带来的一点坏心情也云消云散了;毕竟对一名合格的学者而言,追求未知的知识是他们的本职,更何况这类书本上不会出现的坊间传闻,对年轻的学者更是总是充满了吸引力。

于是探险家便清了清嗓子,捏着腔调故弄玄虚的讲起了在猫城早已烂大街的荒谬传说:“相传啊,在那猫城至高无上的高塔之上……”

在这并不称得上宽敞的车厢内,穿着红衣的资深探险家以慵懒的姿态躺在猫猫座椅之中,眯着一对红瞳侃侃而谈;虽然自称只是一名探险家,却表现出了极高的学识素养与知识底蕴。穿着学者长袍的见习学者倒是一副好奇求学的模样,整个身子下意识的朝着探险家的方向前倾,时不时恍然大悟般点头应答。

就连端坐在车厢前方,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模样的魔术师也悄然倾听着探险家慷慨分享的阅历与学识,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分敬佩。

这样和谐的场面并没有延续多久,一道温柔且颇具磁性的低沉男声传入三人的脑海:“诸位,我们即将要通过龙索纳禁区了。”

探险家说话的声音缓缓停下,他从车窗处向外望去,朦胧夜色下的连绵山丘似乎染上了一份阴霾。

他又扭头看向车厢,那位神秘的魔术师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双眼微闭似在休息。只有辛瑞甘紧张兮兮的攥着那根外表朴素的手杖,眼睛却一直在往外飘,任谁都能一眼瞧出学者那紧张外表下的兴奋劲儿。

“放轻松~学者先生。“十五翘起了二郎腿,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您仔细瞧瞧外边儿的风景,可有什么古怪恐怖的东西吗?”

“呃……”辛瑞甘干脆将身子都转向窗口的位置,双臂撑着窗台瞪大眼睛盯着窗外昏沉的夜色,迟疑道:“可能……更阴森?”

正如探险家所说,此时外面的景色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书中记载着的关于禁区的怪诞与恐怖似乎与现实相差甚远。

“哈哈,野外的夜景哪有不阴森的地方呢。梦界的禁区其实并没有典籍中所记载的那么不堪。”十五又端起了那副讲师的做派,他略微坐直了身躯,抬起的手掌上升腾起隐约的黑雾:“无人之地和禁区的危险主要来源于毫无征兆的天灾、某些险恶的地势、以及无处不在的梦魇。”

“天灾与地势,这些在书本之中讲述的足够多了,想必你应该也算清楚。”见学者点点头,他抬起的手掌之中弥漫的黑雾逐渐聚拢,隐约间似乎要构造出狰狞的具象,但下一秒便又散成缥缈的雾气:“天灾虽然频繁,但并不是无时无刻不在肆虐;地势即便险恶,但绕开便可避免灾祸。无人之地与禁区真正最令人畏惧,使他们的名号足以治小儿夜啼的,是其中的梦魇。”

辛瑞甘看向萦绕在十五修长指间的古怪黑雾,其所蕴含的某种特质让他莫名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就是……梦魇吗?”

“当然不是了,这只是抽取自某只弱小梦魇的残骸。作为自无尽噩梦之中孕育诞生的噩梦之灵,梦魇岂会如此乖巧的任人宰割。”他合拢手掌将雾气收回,目光玩味的投向车厢的某个方向。

在他唤出这道雾气之时,他敏锐的察觉到车头方向传来的一闪而逝的杀意,虽然隐蔽,但也足以摄人心魄。

“不过,说到梦魇,也许有人比我更适合讲解其中的奥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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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瑞甘梦界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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