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波克斯防御战其3
崔斯塔已经近乎无法说话了,然而她颤抖着,拼尽全力再度从地上站立起来,仅仅是依靠着剑站立着就几近极限。
“我并非为了荣誉。但这一切,也绝非白送性命的行径。”
崔斯沾血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眼睛在其后显得平静而清澈,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觉悟。
“来吧!我要证明我的决心!证明迄今为止的一切”
崔斯塔攥着剑柄,怒吼着:
“试试看吧!伯明翰!你无法击倒我!亦无法突破这里!”
伯明翰长啸着,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涌出,从盔甲的缝隙中流淌而下,又滴落在他的胸甲上,那些血液突然被伯明翰盔甲所散发的热量所蒸发,此时的伯明翰像沸腾了一样,杀意赫然而出。
崔斯塔依旧站在原地,她没有躲闪。
如果将一座城市和作为帝国统治者直系血脉相比较的话。
天平的绝对会向皇室的血脉倾斜。
但作为守卫这座城市的代价,她要接下伯明翰的攻击。
因为在崔斯塔眼中,一切都没有绝对衡量的标准,只有生命是无条件平等的。
“孩子,我告诉你:
为何只有生命是平等的,
只有生命才能剥削生命,
只有生命才能谋福生命。
只有生命才能掠夺生命,
也只有生命才能守护生命。
如果在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手持天平的正义女神的话,她无疑会毫不留情地于命运中惩戒任何的关乎于此的僭越。当你去试图去参与到影响他人命运的事物中的时候,你就已然开始将自己生命作为砝码。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要做好被夺去砝码的准备,因为命运便是如此,那是谁人都无法篡夺改变的既定事实。”
崔斯塔的周身开始弥散着红色的蒸气,血液在她的表体蒸发着。
伯明翰瞬间化作一束黑色的长光,连同身下的大桥一同蒸发沸腾,在崔斯塔眨眼的瞬间,伯明翰已经握住了她的头颅。
被伯明翰凌空拽起的崔斯塔被其狠狠的砸在地上,伯明翰箭步向前,大喝一声,直冲阿波克斯的城门而去,崔斯塔被压制在地面上摩擦着,还在大桥上战斗的士兵没反应过来就被这道强大的冲击力掀翻。巨大的力量像撕扯布条一样将整个大桥从中间撕开。
高速行进的伯明翰产生了数次音暴,当场震昏了数名附近的禁卫军士兵,同时也震聋了特约尔,他短暂地失聪,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但特约尔依旧死死地盯着伯明翰的方向。
就在那道黑色的光芒直冲向城门的时候,其间忽然有一缕白色的光从中显现。接着伯明翰受到了极其强悍的阻碍,顿停了下来,停止所产生的冲击给大桥的桥墩带来了几近极限的冲击,满是裂缝,摇摇欲坠,几近倒塌。
剧烈的风压蔓延数百米,冲击到阿波克斯的城中,大量的窗户被震碎,无数房顶的瓦片被掀起,被吹向北方,又如同流星般飞落,大量的建筑物被损毁,城中一度出现骚乱。
低矮的旧城墙顿时被剥离了外皮,尘土直冲云霄。
无数在桥上作战的士兵被风压掀飞,前段一部分的战线也被打乱。
等士兵从废墟中爬出来时,他们看到,那可怖的伯明翰停住了脚步,阻挡在他之前的,是崔斯塔。
那位从华室中长大的花儿,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血液。
此时正在为这片土地流淌着。
“到底是血脉中本就有的固执,还是个人本该拥有的杰出。让拥有茵罗斯血脉的人,总是愿为王朝的延续奉献生命。无论是六百年前的这里,还是如今的这里。”
崔斯塔在那一瞬间用尽全力,顺着伯明翰盔甲破裂的左侧将圣剑直刺入他的胸口,汹涌的黑色血液顺着银白色的圣剑往下滑落。
崔斯塔确定自己刺入了伯明翰的心脏,因为即使已经被完全刺穿了,她也从手中的圣剑感受到了伯明翰那心脏还在有力地搏动着。
伯明翰的手颤抖着挪到了自己的胸口,硬生生拔出了崔斯塔刺入他心脏的圣剑,崔斯塔那握着的刺入伯明翰胸口的圣剑的双手,竟然无法抵抗这份力量。
伯明翰从胸口拔出了圣剑,鲜血喷涌而出。
他将剑身一推,自己后撤了几步,崔斯塔也被扭到一边。
二人重新拉开距离。
“泰里伦斯,茵罗斯六世杰出的大儿子,死于我的剑下。
忠诚的老阿尔弗雷德,茵罗斯五世的叔父、以及他的聪慧的儿子小阿尔弗雷德。死于我部下的剿杀之中。
亚德里恩,茵罗斯六世的良善二儿子,以及他的妻子拥有邻国王室血统的,勇敢美丽的范伦丁娜公主。皆被我的斧戟枭首。
还有茵罗斯系血脉拥有者,西格莉德·佩洛斯,孤独而受人尊敬的帕雷德伯爵,仅仅是为了伤我一臂而付出了崇高的生命。”
崔斯塔听到这些名字,不由得有些出神,伯明翰口中的这些名字,那是数百年前倒在旧阿波克斯围剿战中的,拥有茵罗斯王室血脉的人,他们的画像被安置在宫廷中的走廊上,她还依稀地记得那些人。
崔斯塔没有感到愤怒与悲伤,相反地,她感到一丝没有具体来源的战栗。那些她自小被带着数次观摩的美丽画像中的人儿,描绘着那些对她来说,值得尊敬却又陌生的列位先祖。
但崔斯塔在这里,在阿波克斯的大桥上,她似乎感到了这些人的存在。
在六百年前死在了这里,他们华贵的光辉没有让他们躲过死亡。他们死在了这里,只是因为他们踏入了战场,将生命放在了那天平之上,现在的她亦是如此。
“还有那些无数没有名字的士兵!”
伯明翰怒吼道,这一声怒吼惊醒了崔斯塔。
崔斯塔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所忧惧的东西。
“我到如今,才知道,在生命之间的博弈中,自己真正畏惧的并不是生死,而是在命运中,早已注定的,天平所朝向的方向。”
她明白了,她所恐惧的,并不是衰落和崩溃所带来的死亡,而是当那结局到来的时候。纵使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扭转的,所有人终究会到达的,最终、唯一的末路。
在这双方都因身处迫境而带来的短暂的平静之中。
崔斯塔看着面前的伯明翰。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她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现在那人已经离自己而去。
崔斯塔合闭的唇,紧紧扣着双齿,平静流着泪,她从未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如此清晰,能去看清楚一切的一切。崔斯塔知道了缘由:
因为这就是……
“命运啊!”
崔斯塔再次持剑冲向了伯明翰,而伯明翰也使剑迎击。
“即使隔绝了六百年有余,如今我又要在同一个地方,斩杀茵罗斯的血脉,然后倒在这里么?可能因为这就是……”
两兵对接,迸发出一声冰冷清脆的响声。
“命运啊。”
崔斯塔凌厉地挥舞着手中的圣剑,她的神情冷静而充满杀意。
“我只抱憾于我手中是一把钝刃,无法于方才就将你斩杀。但现在,为了我身后的生命,就算刺穿心脏都无法让你殒命于此。我也要用这愚钝的剑刃斩下你的头颅。”
伯明翰正在衰弱,即使是钝刃,崔斯塔手中的剑无数次地切割着他身躯,逼得伯明翰连连后退,并操剑反击。
伯明翰的一剑下去,被崔斯塔甩剑弹开,他又扬起左臂,被崔斯塔一剑顺着手掌贯穿。
崔斯塔没有抽回圣剑,而是放开双手,一拳打在伯明翰的身躯之上,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伯明翰左腹的伤口上,接着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一拳又一拳地将伯明翰向后方击退着。
伯明翰被崔斯塔一拳打在了一块大桥崩塌所凸起的岩石之中,
伯明翰的手颤动着,他松开左手的五指,任凭剑刃撑开撕碎自己的手掌,生生的将他那被切为两半的手拽了出来。
然后他将那只残破的右手颤抖地攥紧。
他的左手已然破碎,只剩下半截残肢,链甲的残链和伯明翰左臂的血肉交织着,这时的伯明翰显得无力,竟然无法立即从岩缝中脱身。
但他依旧顽强地用左手撕扯着他的右臂,骨与肉,以及石与铁,都被他扯碎。
崔斯塔飞身奔过来,一脚踏在伯明翰的胸膛之上,抄起被伯明翰拔出的圣剑,奋力扭转着剑身的方向,让圣剑直冲着伯明翰的颈部而去。剑尖划过岩石,迸发出的火光四射着,但伯明翰奋力用自己残破的左右手阻挡着圣剑,不让崔斯塔砍下自己的头颅。
伯明翰扬起一脚震碎地面以此发力,从岩石中拔身而起,又一记肩撞将崔斯塔撞飞。
伯明翰拽住剑身,低头怒吼一声,硬生生地直接从自己颈部拔出圣剑。
崔斯塔翻身又起,直冲向伯明翰。
伯明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圣剑扔出,直接刺穿了崔斯塔的腹部,崔斯塔连人带剑再度飞出。
伯明翰连连后退,在岩臂前停下,他右手狠狠地扣入岩石之中,捏碎了坚硬的岩石,裂纹遍布岩壁。以此勉强站立着。
但伯明翰依旧怒吼着:
“站起来!”
崔斯塔倒在了远方的血泊之中,她被圣剑完全贯穿了肾脏,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血液从她的伤口汩汩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