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第59章 059

厂房里,乔晋渊、余殊和绑匪仍旧僵持不下。绑匪头子一口气吃了两斤麻辣小龙虾,那股闷气才稍微消散了一点。好在雇主只说务必拿到辰星计划的资料,并没有规定时限,否则他可能已经气得要跟乔晋渊同归于尽了。

绑匪头子吃饱喝足,看了下现场的情形:两个领乔晋渊过来的手下歪歪扭扭地靠坐在墙头,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跟周公约会去了;另有两个憋不住尿的出去解决生理需求,还没回来;再除去押走夜花千树的两个,如今现场只剩下他和最后一个手下了。

这手下是他亲弟弟,对他最为忠心,正用双手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

反观乔晋渊和余殊,前者双手抱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血;后者则一脸郁愤,模样虽然柔弱,但神情却十分倔强。这是一对上随时都能吵起来的阵容,绑匪头子看了几眼,觉得自己的头又要开始疼了。

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绑匪头子熬了个通宵,忍不住也打起了哈欠。他想,罢了罢了,先睡一会儿,等睡饱了再收拾这两人。

他走到两个打瞌睡的手下面前,非常公正的,一人给了他们一脚:“都给老子醒醒神!”又唤来自己的弟弟,吩咐:“去看看小三和小四怎么还没回来,让他们赶紧的。”

他又瞥了乔晋渊一眼,这男人生得高大,眉目又锋利,一看就是很有战斗力的那种。虽然比起他自己还是差了很多,但此人同时又是个精明的商人,很会算计,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要睡觉,也得先把手下们召回来看着才行。

弟弟依言去找小三小四了,现场只剩下绑匪头子和睡眼惺忪的小一小二。乔晋渊趁着绑匪头子捂着嘴打哈欠,偷偷向余殊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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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匪们越来越近,夜花千树的神经紧绷着。虽然他刚刚才制服两个,但那是出其不意制胜的,要正面对敌,一个他尚且很吃力,别说同时对上两个了。何况,这里离囚禁余殊的地方很近,只要两人出声示警,别的绑匪很快就能赶来。

要以一敌二,还得瞬间制住敌人,他并没有这个本事。

可是此时双方距离太近,他就算想退也没得退了。

眼看着再走几步双方就要正面撞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绑匪的身后忽然蹿出来几条身影,在绑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捂住了他们的口鼻,并迅速将其制服。

夜花千树还没反应过来这黄雀在后的几人是什么身份,其中一条黑影已经逼到他面前,三下五除二以同样的手法制住了他,跟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泡沫。

夜花千树:“……”

说好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

夜花千树观察了一下,对方一共有五个人,从身形来看个个都是好手,他暗暗吃惊,难道是绑匪头子的死对头来中途截胡?

三人被制住以后,很快被拖到隔壁的厂房。来人中的一个拧亮了手里的手电,低声说道:“还有三个在厕所附近。林队,要不我跟阿聪过去吧。”

他们说的竟然是羊城方言,而且从这个称呼来看……

夜花千树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拼命挣扎了几下,扭住他手的人立刻低声警告:“别动,否则后果自负。”这话却又是用遥平方言说的。

夜花千树嘴里塞着泡沫,他一狠心,用力将泡沫咬下了一块,用舌头蹬出口腔,含含糊糊地叫道:“阿sir……”

这是羊城对警察特有的称呼,拿电筒的那个人照了过来,见到夜花千树的模样,几人同时一愣。

“你们是警察吗?”夜花千树继续用羊城方言说道。

一人上前将他嘴里的泡沫拿掉。

夜花千树把泡沫渣子吐出来,呼了口气,说道:“我叫叶庭昀,是跟余殊一起被绑架的。现在余殊被关在那边——”他指了个方向,“绑匪一共有八人,其中两个已经被我打晕,又被你们制住了两个,那边总共还剩下四个。”

这五人正是省厅的刑警,他们跟随乔晋渊的车到了遥平县城。乔晋渊在绑匪的指示下,弃车步行,兜里的定位器被扔掉了,但他身上还带着另外的定位器,刑警们便是按照定位器追踪过来的。

他们既然是来解救人质,当然一早就看过余殊和夜花千树的照片,此时已经认出了他。带队的是刑侦二支队的支队长林宏,听完夜花千树的话,他说道:“小浩、阿聪,你们去对付厕所的那三个,动作干净一点;方子,你留下看着这两人;柱子跟我去解救人质。”他转头看了眼夜花千树,说,“叶先生,你跟着方子一起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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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里,绑匪头子已经一连打了十几个哈欠,他弟弟和上厕所的那两人还没回来,他低声咒骂着,但是又不能再派人去查看,因为现场只剩下他和小一小二了,他对乔晋渊还是有几分戒备的。

一晃过去了半个小时,天已经亮了,那三人还是没回来,这下绑匪头子就算再困顿,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转头一看,乔晋渊和余殊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已经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了多久。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走过去,想要将两人分开。他是专业流氓,精通打架斗殴,乔晋渊身材不如他壮实,又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已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几个刑警怎么都该到了,乔晋渊便也不再假装,一脚把余殊的凳子蹬到一边,同时侧身躲过了绑匪头子的一击。

这边一开打,那边刑警立刻开始行动,林宏和那位叫柱子的刑警蹿了进来,很快便将困到模糊的小一小二给制服了。

林宏上前解开余殊身上的绳子,她被绑了太久,有点站立不稳,林宏扶了她一下,她赶紧自己靠在墙上,不给别人添麻烦。

那边乔晋渊打不过绑匪头子,已经被打翻在地。林宏上前帮忙,那绑匪头子真是个练家子,竟然跟刑警队长打了个旗鼓相当。但警察这边还有个柱子,他把小一小二铐住之后,就加入了战局。两人身手都很厉害,但绑匪头子的凶性被激了起来,虽然落于下风,却一直支撑着。

乔晋渊从地上爬起来,先去看余殊。

余殊站稳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原来那竟然是一个裹着透明包装的小定位器。乔晋渊一来就把这个东西给她,想来是防备之后两人会被分开,刑警可以通过定位器解救她。

她望着乔晋渊,眼神湿漉漉的。

乔晋渊将定位器塞到她兜里,伸手扶住她,问:“还能自己走路吗?”

余殊定了定神:“能。”

虽然目前来看警察占了上风,那几个没出现的绑匪估计已经被警方制住了,但这毕竟是对方的地盘,万一他们还有后招呢?必须得尽快离开才行,她不能做拖油瓶。

绑匪头子虽然勇,但在两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对敌之下,终于支撑不住了。乔晋渊护着余殊往外走,不过并没有走多远,毕竟他们都对地形不熟,之前刑警是凭着定位器才找到这里来的,贸然行动的话,万一跟刑警们走散了,可就糟糕了。

就在绑匪头子被林宏制服,正要上手铐的那一刻,厂房门口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这些人全部黑衣蒙面,手里都拿着长刀棍棒之类的凶器,迅速将他们围住。

对方起码有十几个人,林宏神色一变,喝道:“怎么,你们想袭警吗?”

如果五个警察都在场,还有可能在强敌环伺中护着人质安全撤离——刑警们有配枪,但此时只有林队和柱子在,形势就变得很凶险。

对方领头的是个瘦高的男人,并没有被林宏吓到,冷冷地说:“我们要的只是乔晋渊和余殊,如果你们识趣点,自己撤离,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警民一家亲。”

这就是不会退让的意思了。

林宏直起身,他放弃了铐绑匪头子的意图,将手铐当作武器,跟柱子一左一右,往乔余二人靠过去。

余殊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忍不住有些发抖。她从小安安稳稳地长大,隔壁的情杀案已经是她目睹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何曾经历过这种警匪片里才有的场景?

正在惊惶,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那手宽大、温热,从她背后一直绕到小腹,她下意识一动,背脊便贴上了对方滚烫的胸膛。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

深陷歹徒的包围圈中,命运叵测,也许下一刻就是生命的尽头,原本需要专注,可余殊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了。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父母骤然去世,葬礼的时候,她没有理会那些想要安慰自己的宾客,独自一人缩在父母的墓碑后面,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起了噩梦,梦到父母都被怪兽吃了,怪兽还要来吃她,正是最可怕的时候,一双手倏然将她从梦中拽了出来,她一睁眼,便见到一双深邃的眸子。

当年,二十三岁的乔晋渊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而此时,三十三岁的乔晋渊紧紧搂着她,那手修长而有力,他嘴里说着同样的话,连语气都没变,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而她只需要缩在他怀里即可。

那根长棍砸过来的时候,余殊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感觉身子猛地被往左一带,跟着长棍砸在肉上的沉闷声便响了起来。她想回头看看乔晋渊是不是被砸中了,却被他紧紧箍住,只能转过一个很小的视角,见到他英俊的侧脸。

场面太混乱了,她一直被乔晋渊护在怀里,视角受限,看不大清战局。只是从周围人的呼喝来听,后来似乎又来了两个警察,四人护着他们在刀棍中艰难突围,除了余殊,其他人都受了伤。等他们冲出厂房的大门,发现外面竟然也有埋伏,混乱中,她和乔晋渊跟其他人走散了。

这周围全是废弃的厂房,一片连着一片,乔晋渊带着她躲在一堆不知道因何原因断成两截的预制板后面,听着追他们的歹徒从不远处跑过。她对遥平方言一知半解,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但从语气可以听出他们十分气急败坏。

她摒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发现。等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忽然有两滴温热的液体砸到了她的手上。她低头一看,是两滴鲜红的血滴。

“晋渊,你受伤了?”她低声惊呼。

“嘘——”乔晋渊立即制止。

她回头去看,发现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口子,正在往下滴血。虽然滴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险,他又是稀有血型,就算之后送医,遥平这种小县城也肯定没有充足的熊猫血储备。

“伤口必须包扎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左右瞅了瞅,发现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已经卷边的水果刀——只能削苹果皮的那种真·水果刀。她把水果刀拿了过来,对着自己的衣襟下摆狠狠一划,她穿的是棉质的T恤,原本想着割一条布下来,给乔晋渊裹伤口,谁知这刀太钝,这一下只是划了个印记而已。

她听到乔晋渊在自己头上闷闷地笑,冷哼一声,咬着牙使劲割,终于被她割下来一个长条。她丢下刀,转过身,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比划了一下,看看怎么绑合适。余光瞟到乔晋渊竟然还在笑,她低声斥道:“你笑什么?”

乔晋渊唇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你紧张我,我高兴,人高兴了就会笑。”

余殊已经比划好了地方,拿起布条,用力将他的伤口勒住,绕了一圈,打了个活扣系住。血渐渐从白色的布条上渗出来,但好歹没像先前那样流了。

歹徒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可他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余殊低声跟他商量:“我们是往外跑向大路,还是继续深入厂房?”

半晌,乔晋渊才懒懒地答她:“我就想呆在这里。”

余殊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乔晋渊握住她的手:“余殊,我好想你。”声音低沉、缱绻。

余殊挣了挣,没挣脱,低骂:“乔晋渊,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乔晋渊的神色忽而暗沉下去,把余殊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余殊有点想打他,但他这只是受伤的手,她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得算了,别过头不理他。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吸可闻,余殊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涩涩的滋味,她说:“晋渊,其实我们不应该开始的。”

不是说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错,但在没有互相了解的前提下,她仅凭一腔爱意就飞蛾扑火,而他则因为那份责任而接纳她,最后两败俱伤,这并不是一段值得留恋的感情。

乔晋渊的呼吸一滞。原本因着她对他的几分紧张和关切而舒展的心情,被这短短的句子无情地击碎,这话简直就是对他们婚姻的全盘否定,也是对他的全盘否定。

他低头苦笑了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呢?

“晋渊——”余殊还想再说什么,乔晋渊忽然神色一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与此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有人在用遥平方言高声交谈。

交谈的内容很简单,余殊听得懂,他们说的是:“那两个人肯定还在这片区域,大家一起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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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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