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好啦。”姜听玫笑着道,杏眸弯弯,细眉平如远山,明媚好看。

“嗯。”纪忘舟看了下桌面麻辣烫,点开手机给她叫了份不辣的套餐。自己就打开那冷掉的鱼香肉丝盖饭吃。

姜听玫阻止:“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纪忘舟声音哑,透着疲倦,重逢第一次喊她名字,“姜听玫。”

“我很累。”手指抵着眉心,他声音疏淡,“别玩了。”

怔了怔,手指抓着手腕,眼睛里光黯淡了些,他为什么还以为她是在玩。

明明她从来没有玩过。

委屈却也都吞咽入肚,姜听玫低低回:“好。”

“阿舟,你先吃饭吧,吃完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那顿饭一直安静无声,姜听玫吃完就在客厅找了个角落,坐椅子上,自己玩小游戏玩了很久,心里烦憋得慌,她就又把自己的论文翻出来,一点一点仔细查阅。

而他也没声音,戴了副平光眼镜就拿着个本子在记录一些什么,他坐客厅沙发,两人隔了个屋子的距离。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多。

姜听玫看着自己论文里的论证思路看得昏昏欲睡,东歪西倒,最后靠墙上睡着了。

放下手中笔,纪忘舟起身走她旁边去,见她熟睡侧脸,心头似柔软羽毛掠过,闭了眼睫,他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起,抱进卧室,扯过被褥给她盖好。

自己则抱了另一床被子,抱外面沙发上,熄灯,脱鞋,长腿就那样半屈着,睡了。

……

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八点,姜听玫抓了下被子,发现自己在卧室的大床,她侧身看了一眼,没在身边发现有人睡过的痕迹。

努力回想了下,昨晚她好像是和他较劲,玩游戏之后看论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是他抱她进来的?

忍不住唇角微翘,姜听玫起身去客厅找他,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她怕他走了,连忙找手机给他发消息。

却看见他给自己留的纸条,压在手机下面。

[我有事,你自己回家,别等我。]

短短一行字,却刺痛了她。

姜听玫眼眶发酸,泄了气,去房间里找他留下的痕迹,发现他昨晚换洗洗干净的衣服还没带走,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那一天她都没回去,就在旅馆等他,她发现他昨天给自己的那件衬衣掉了一颗纽扣,就自己跑遍两条街就为了去给他买相配合的扣子,还买了针线包。她拿了块废布,跟着手机里的视频一点一点学缝补和针脚。

学了一上午,手都被刺伤好几次,流了点血,她也不在意。

中午随便吃了点,下午便出门去找好吃的,她想买回去,等他晚上能回来吃。

柠檬鸡爪,卤煮鸭翅,梅菜扣肉,红烧排骨……摆满了一桌,她看着还觉得不够,自己又下楼去附近水果摊上买了个大西瓜。

自己费了力气抱上楼,累得不行,额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回去了也没歇息,她就开始拿餐盘,切西瓜,摆水果拼盘,还特地准备好牙签。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个照,存到自己相册留念。

她给他发消息:[阿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可爱小猫表情包]

从工厂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过,纪忘舟让秘书给自己订了最近一班五点半的航班,收到姜听玫消息时,他坐出租车上往机场赶。

天空湛蓝,海水也无边际的蓝,仿佛是倒映过来般。车窗半降,咸湿海风扑面而来,贴在肌肤上,冰凉而冷。

目光投向窗外,掠过路边一闪而过的低矮建筑,天地辽阔,这座城市有充沛的阳光和绵延不竭的海岸线,建筑很有艺术感,走哪似乎都是一片好风景。

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如此陌生,却是她已经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她很适应这里,也在变得更好。

回兰泽有太多伤心事,她该留在这里。

揉了揉眉心,纪忘舟看着即将暗掉的屏幕,任它暗下去,还是忍住没回她消息。

短暂相交之后,是平行线,他们一生,亦如此。

……

从三点等到四点,四点等到近五点,他还是没回他消息,而外面阳光已经弱了,落日余晖撒向街区,街道上的人或悠闲或匆忙,都往向家的方向走。

姜听玫想着他无论如何该回来了,要不然公交车司机都得回家吃饭了。

桌上饭菜冷掉已经热过一遍,她等不下去了,点开手机微信给他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近一分钟铃响才接通,姜听玫通过听筒听见那边嘈杂的人声,她握着手机,清晰开口:“阿舟,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准备了好吃的,你快回来啊,我们晚上一起看电影吧。”她笑笑,声音也和温柔。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最后才听见他疏淡的声音。

“回家吧。”

与此同时传过来的是他环境的背景音,广播里女声催促还没登机的乘客请尽快登机。

他想挂电话了。

姜听玫听到那声音,一瞬间就哭了,她带着哭腔,声音委屈:“你又要走了?”

“你个骗子。”

胸中剧痛,闷声被人砸了一记,他又一次不打招呼就要丢下她走。

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门往楼下跑,她外套都不及穿一件,哭泣肩角抽动着,她站在街边招手,想拦出租车。

“你等等我,我来找你。”眼泪漫无目的地爬了满脸,姜听玫哭着开口:“阿舟,我和你一起。”

路过的出租车却都是载满人,无一停留。

姜听玫像个固执小孩,她执意要追上去,被他抛下久了,她好害怕又一次错过他。

微信好友多不长久,他一删就又回归原点,而她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回兰泽,如果她进不去纪家,那是否永远与他无缘了。

她哭得累了,手机里那温柔女声还在提醒,她提醒,请纪忘舟先生尽快登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听玫说的话带了绝望:“阿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连一个我追你的机会都不给。”

长久沉默之后,是心口缺掉一块的痛,纪忘舟很想告诉她,你等等我,等我把兰泽事处理完回来找你,我追你。

无法言喻的痛楚折磨彼此。

闭了眼睫,他还是抑住情绪,冷静回:

“乖,听玫,回家吧。”

“再见。”

摁下挂断键,出示证件登机牌登记,走过长长的接机驳廊,直到上了飞机,三十五分钟后飞机起飞,他也没再看一眼手机。

……

看着电话挂掉的通话界面,姜听玫再也忍不住,抱膝蹲在街边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崩溃大哭起来。

无可挽回,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

那日风似乎格外冷,吹过榆城大街小巷,裹挟着西边海面落日的余晖,一点一点要掉进海中,未归的帆船,还未点燃的灯塔都沉默定格在那画面里。

姜听玫不记得自己在那蹲了多久,哭得眼睛干了,她抹了把眼泪,起身,回旅面无表情把自己今天准备那么久的吃的全部倒进垃圾桶,随后她收起纪忘舟遗落的衣物,提上挎包,去楼下办退房,就在路边用软件叫了车,就回了城南。

她在谢辞冬那又待了两天,整个人都有点颓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闭眼脑海里都是他的模样,冷漠,疏离,决绝。

那双以往总是盛满情意的眼睛,她现在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谢辞冬见她这样也愁,安慰她:“他或许是家里有事。”

她随意就在百度里搜他们家,出乎意料的,真跳出来不少他们家的丑闻。

#纪家股东低价抛售股份致股票大跌#

#灵犀项目高定服装掺假致顾客重度过敏住进ICU#

#纪家宣布抛售旗下酒店业务#

这一桩桩事,放普通小企业上那都是致命的,累积起来加在他们家族企业上,还能撑起来,也是奇迹。

退了浏览界面,谢辞冬换了问法:“听玫,想去兰泽吗?”

她切进订票软件,“姐姐送你一张回去机票。”

“这次把他追回来,带给我瞧。”她点了付款,订单已经在出票中。

姜听玫其实不甘心一直犹豫着,听见她这样说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轻轻道:“谢谢辞冬姐。”

“钱我等会转你。”

……

到兰泽时已经是五月十六日了,距纪忘舟回去刚过了三天。

姜听玫拉着行李就在地图上找酒店,最后选定位置,就在他们家公司附近,她先交了定金,就拉箱子入住。

将行李安放好后,听玫在落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兰泽,城市璀璨繁华,一条江贯穿城市,江一边是商圈,一边是休闲娱乐中心,两岸都繁华,灯光都映照在江水之上。

姜听玫先把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罗鑫林。

翻手机翻来翻去,能找到的与他有关的联系人也就他一个了。

她轻松道:[鑫林,我回来了,一起吃个饭?]

实验室进度几乎停滞,罗鑫林是挺闲的,也就没拒绝。

他们约了江边附近的一家烧烤摊。店家生意很好,两排露天桌椅都快坐满了。

姜听玫先到,占好了位置。

罗鑫林后至,来的时候看见只有她一个人,有些犹疑,“就我们俩?”

姜听玫对他笑笑:“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吃啊?”

罗鑫林他有点怵,怕他哥不高兴,但也还是坐下了。

姜听玫点了小龙虾,这时上来了,她挎包放在腿前,开门见山:“我是为了纪忘舟。”

罗鑫林喝了口水压惊,“看出来了。”

“他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变了很多,感觉很少笑,总压着心事。”姜听玫关切问。

罗鑫林对他哥前几天去榆城和她住了一晚的事多少也都知道了点,他不想他俩再这样别扭下去,也就不隐瞒了,都一口气说了。

“简单点来说吧,就是这几个月不好的事全堆一起了。”

“纪叔叔病情恶化,年还没过完就住进医院,一直很严重,现在还没好。”

“二哥接了他们家的烂摊子回去管公司的事,结果祸不单行,有家新公司一直在股票上做手脚,破坏规则,还暗中收购了纪氏很多股东的股份,造成公司领导层离心离德,一直争议不断。”

“后面一系列事,那小公司依靠对冲基金,冲二哥他们家企业,还四处挖黑料,算是重创了原本纪氏的根基,股价腰斩,还有股民跳楼。”

“在舆论上影响非常恶劣,公司现金流也快受不住,如果过不了这难关,可能真的得申请破产了。”

罗鑫林也挺担心的,说这些时都忍不住直皱眉头。

姜听玫心疼得很,却又有点诧异,她问:“那家小公司是哪一家啊?”

罗鑫林叹气:“兴腾科技,一家去年在兰泽名不见经传刚发展起来的公司。”

端着水杯的手滞住,这名字太过熟悉,姜听玫仔细回想了下,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她师兄所在的公司。

心悸感浮现,姜听玫有些艰难地问:“这家公司是不是在股市无往不利?”

罗鑫林忍不住骂了句艹,“对,简直邪乎了,他们公司科技股连续两个月多次涨停,杠杆效应带动整个市场的钱都往他们家投,这三个月,他们公司市值已经翻了几十倍。”

“就是对冲,吸纪家的血。”他头疼,“还买通媒体,每隔几天就有纪氏下至员工上至管理层人员的丑闻。”

“什么员工家暴,管理层出轨逃税,都是这样不那么重要,但又会消耗纪家声誉的新闻。”

“二哥花钱撤很多次了,可还是挡不住。”

他愁,“也得亏是二哥在,革旧立新把那些不必要的分支业务都大刀阔斧地卖掉,才让纪家一直撑到现在。”

“他还给公司几乎都换了批管理,那批不干实事只领工资的老古董都被请下台了。”

“这不,这慢慢的,总公司运作才回到正轨。”

郁闷地喝了口水,罗鑫林开口“而且兴腾科技在股市里,做空纪氏,对冲的目标之直接,就针对二哥他们家来的。”

“能怎么办,二哥只能高价收股东股份,在规避风险的限度内,最大限度地往里砸资金,来和那公司抗衡。”

姜听玫是知道她师兄在操盘这方面的手段的,他敏锐,狠绝,能捕捉到对手的任何一丝漏洞。

这次在纪家本身就漏洞百出的情况下,纪忘舟还能和他抗三个月,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心发慌,姜听玫眼皮突突地跳,她问:“那阿舟前几天来榆城是为了哪件事?”

罗鑫林:“他们家的重点项目,灵犀计划。”

“前些天有人曝他们布料有问题,含多种过敏源,甚至还致癌,有顾客过敏严重得直接进ICU了。”

“二哥他在公司没有能用的人,只能自己跑一趟榆城,调查和收集证据。”

而织海企业那边的原料厂也是阳奉阴违,偷做一条生产线,那条线的产品都不合格,却是提供给上面的布料,这才导致过敏事件发生。

所以纪忘舟过去,也没亮自己身份,谎编了个名字,陈渡。说自己在纪家不受重视,也就应付应付,忽悠那织海企业的管事人,也是为了调查。

原来这几个月里,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怪不得,上次在旅店,他和她说,他很累,别玩了。他是真的很累,所有精力都用来挽救家族企业。

而去年趾高气扬的盛家母子,在这场危机中好像遁形了,没起到一点作用。

姜听玫心口堵着不舒服,他问罗鑫林:“那盛雪兰和纪凌阳呢?”

罗鑫林提起他们没一点好语气,“盛雪兰成天守医院,对外宣称是在尽心尽力照顾纪家家主。”

“那纪叔叔都天天躺床上吸氧,她能怎么照顾啊,就是躲在那边不出来管事呗。”

“纪凌阳就更别提了,现在家里钱不够他嚯嚯的,他成天绕她未婚妻跟前,就为了跟她未婚妻舔着脸要点钱。”

“凌家现在对他们家态度也挺恶劣的,没了利益上的互相帮助,原先的婚约也都是名存实亡,只等纪家一倒就踹了他们,另找联姻对象。”

太阳穴隐着疼,姜听玫一手撑着额头,看见面前这一大盘刚出锅的小龙虾,香气扑鼻,也没了胃口,她想不通,想不通师兄为什么会为一个小企业这样卖命。

还做出职业生涯上这么狠绝的举动,几乎是把另一家企业往绝路上逼。

姜听玫自以为之前很了解他,她也听说过他的事迹,师兄刚毕业入行那会,还帮助很多散户规避风险,没让他们人财两空,被公认为是业界良心。

而现在都闹到有人跳楼了,他居然还没收手。

回想童年师兄为自己编织的那个幻象,姜听玫此刻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他本来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温柔全是假象,他从始至终都戴着面具。

而他,这么做,是为了财,还是为了权?

想不出答案,头疼得连着眉骨也疼,姜听玫看着远处江面,流水潺潺,浮动的波光映照着两岸繁华,不竭流动,永远静默。

她轻轻开口:“我知道了,谢谢你,鑫林。”

罗鑫林看着面前姑娘的侧脸,白皙肤色,眼睫微垂,短发显得很乖巧,可那杏仁眼里也藏了心事。

他为他们揪心,叹了口气,安慰:“都会过去的,听玫。”

姜听玫点了点头,一手握了饮料瓶子,她笑笑:“嗯,会好的。”

“吃东西呀,鑫林。”

罗鑫林也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了点,后面要走了,他想到件事,犹犹豫豫的,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听玫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怎么了,鑫林?”

罗鑫林揉了把后颈,眼神有些悲伤,他不知如何开口。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其实二哥变这么多,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还发生什么了?”姜听玫担忧起来,问道。

街边热闹,烧烤摊上聚会男女无一不在说说笑笑地玩闹,初夏的夜里,微风都是凉的,拂在脸上很舒服。热闹熙攘中,周遭一切声音却都在远去。

罗鑫林张了张嘴,神色里难掩悲伤,他回:

“黄莺莺死了。”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野玫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野玫瑰
上一章下一章

第77章 第7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