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梁莺搬回了自己的家。
屋里空荡荡的,久违的宁静让她感觉到别样的窒息。
可是没有谢识秋的日子,她不是不能活。
梁莺照样自己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点外卖,一个睡觉,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她不敢相信,明明才和谢识秋认识没多久,现在却日益不能习惯没有他的存在。
怎么会。
梁莺看着眼前桌上的寿司卷,夹了一筷子,小口小口地嚼着。
是苦的。
她连忙吐出来。
有芥末不小心熏到了喉咙,连着鼻子都是呛着的辣味,梁莺哭着抽了张纸巾,大口大口地咽着水。
如鲠在喉。
她吸了吸鼻子,门外有几声响铃。
梁莺随意收拾了几下,便出去开了。
是徐珉。
梁莺有点意外。
久违的脸庞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舅舅。”她喊道。
徐珉换了一副新眼镜,手里也没有常玩的那串佛珠。
他甚至都没有打量梁莺居住的环境,便正襟危坐地盯着她说,“你想好了。”
梁莺垂下眼,素净的一张脸上突然多了几丝笃定,“是。”
她不想和他出国。
得到意外的答案,徐珉呵了一声:“我还真是想不通。”
梁莺抬眸看他。
徐珉好言相劝:“七年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
“你难道对他有惭愧吗?”
梁莺抖着唇,咬牙看他:“是。”
徐珉有点不可置信,“收起你那点烂泥般的自尊心吧,你现在不过是为了该死的惭愧而和他苟且罢了。”
“等再过段时间,你不会质疑舅舅说的话的。”
梁莺瞪大了眼:“你凭什么有这个资格说我!”
她实在不肯相信这居然是一向斯文有理的舅舅说的话,气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如弦上的箭,蓄势待发。
徐珉掐住她的手,镜光像他的视线巡过梁莺的每处,而后,他笑着称:“凭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养的。”
他欲言又止。
可梁莺知道。
自从她在徐珉的房间发现梁母的照片之后,梁莺便什么都知道了。
借着自己和梁母有几分相像,徐珉便老是拿那种眼光去看她。
她实在是受够了。
这次,梁莺终于忍不住拆穿他:“那你去和她说,把你深情不负的戏码说给她听啊!”
“难道我是第二个梁怀湘吗!”
什么都要管着她。
连谈恋爱也是。
明明什么都在意,却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至今,梁莺已经不认为徐珉单纯地把她当成侄女的关系了。
她恶狠狠地说着:“难道你就不肮脏吗,舅舅。”
“凭什么你要把我臆想成我的母亲。”
“你也实在恶心。”
徐珉几乎目眦欲裂:“你知道?”
梁莺仰着头看他,不卑不亢:“是。”
闻言,徐珉扣着她的手,想要把她拖走。
梁莺急得将茶几上的砸到他头上。
“嘭”的一声,响声很大。
在外面听到声的夏梦梦立马慌忙地跑进来,“天!莺莺?!!”
梁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只是齿间有点发颤。
“打120。”她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
徐珉这人也是真的绝情。
梁莺下手之后,他便断绝了十几年来和文氏的所有生意往来。
梁母急得跳脚,要不是地方隔着远,她就差到梁莺脸上指着鼻子骂了。
梁莺不想受这个气,回了她一句:“那你去求他。”
便把电话挂了。
她盯着地上的狼藉,像是曾经的梦不落雨林一点一点地飞远不见。
她抱着膝盖,长发凌乱地披着,只着一身睡衣,窝在足够柔软却冰冷的沙发角落。
屋子空荡荡,恍若毫无烟迹。
她给了谢识秋打了个电话。
可是打到一半,想起什么,又挂了。
到最后,梁莺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忍着没落泪。
她对着空气,用着微弱的音量呢喃道:“谢识秋,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每天都有很漂亮的洋娃娃,很多好玩的玩具送到她手上,她以为自己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后来,有一个很漂亮的阿姨进了她的城堡,说那些洋娃娃不是她的,把它们给踩坏了。”
“女孩的哥哥很生气啊,拦住漂亮阿姨不让进。阿姨便把哥哥推下了楼梯,还说他是自己摔倒的。”
“女孩的爸爸信了,就把哥哥送到国外了,女孩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哥哥了。”
“她被妈妈送到一个小房子里,小房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后来,有一个自称是她舅舅的人带她出来,告诉她,这是我的城堡,你可以随意居住。”
“再后来的后来......那些全是假的。”
梁莺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很亮,亮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东西。
她渴求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她曾经得到过,可是被她丢了,现在连看都看不到了,也摸不着了。
梁莺觉得喉咙很渴,渴得快要窒息了。
无声的夜里,她望着那盏灯,慢慢地吐出几个字:“谢识秋...我好想你......”
可是,我要怎么面对你呢。
梁莺把头埋在双膝,长发掩着她的脸。
悄无声息间,灯熄了,整个屋子继续着往常的不见光日。
*
梁莺接了那个荒岛逃生综艺。
一开始,夏梦梦还以为她疯了。
连同所有的媒体在节目官宣的那天,都疯狂地过来采访她,就差问梁莺是不是哪根筋错了。
梁莺没疯,她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媒体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眼尖的记者问道,是不是和太子爷婚变了。
只记得梁莺当时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苦笑着点头,说了句是。
她拉黑了谢识秋,可谢识秋这段时间也没有来找过她。
不是婚变又是什么呢。
综艺很快提上了日程。
来参加的都是老牌的演员,和一些户外求生的强者。只有梁莺,在这个节目里格格不入。
可制作组就是想要这种效果。
录制的第一天,便让梁莺把三个行李箱的东西缩减成一个小包。
录制的第二天,便让梁莺自己一个人走过看起来只有豺狼虎豹的森林。
梁莺不是非要做这些,可她只是想证明,没有那些人她也可以,没有谢识秋......也可以。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有几个摄像人员和梁莺在丛林慢步走着。
天气很炎热,更别提晚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飞虫了。
如果说这时候梁莺被毒蛇咬上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节目组想得很周到,随时随地都有紧急救护设施。
可还是耐不住梁莺的意外。
就在此刻,梁莺踩中了一个野外的三米陷阱,整个人都摔到了一团泥洼上,灰头土脸的。
一下子便消失在节目组的视线里了。
梁莺:“......”
她朝外喊着。
可森林里面坑坑洼洼的,又黑得不见五指,工作人员不确定是在哪个地方摔的,需要一点时间寻找。
不巧的是,梁莺摔的地方刚好有几颗树挡着,尽管是密集的搜救也会不小心忽略掉这个地方。
再加上当地是亚热带气候,夏天多雨潮湿。
待的第一个小时,梁莺还有一点耐心。
待的第三个小时,梁莺喊得喉咙都哑了,为了保存体力,她靠在墙上等人来救。
待的第六个小时,雨势渐大,水洼淹过了脚踝。
梁莺想,如果这样,自己会留下遗憾。
她不知道撑了多久。
久到梁莺意识消失之前,她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看到了谢识秋。
多日来的委屈让梁莺一下子泪如决堤,湿漉漉的眼眸傻傻地盯着他不肯放。
他一身雨衣加身,硕大的帽檐挡住了轮廓分明的侧脸,整个人散发的气质淡漠而严峻。
手电筒光微弱地照着他的影子。
可在梁莺看来,这一刻,他宛若神明。
“谢识秋......”她无声地喊着来人。
谢识秋见到她的那一瞬,浑身的严峻立马化成了悲喜交加,心脏被人撬开了一个口子。
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人,悲的是他万万不该。
他迈步跑了过来,大手几乎要将梁莺揉到骨子里。
怀里的人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能消失。
冻至冰窖般的洞里,他吻着梁莺,声音几乎是卑微的发颤,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的存在,轻唤:“对不起......”
*
梁莺又住在了他的家。
自从醒来之后,谢识秋几乎24小时不离开她的身边。生怕她下一秒会不见一样。
看着谢识秋,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我很想你。
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梁莺看着谢识秋给自己一口一口地喂粥。
看着他给自己穿鞋。
甚至还看着他把自己的贴身衣物都给洗了,原因就是梁莺的一句:女孩子的衣服要手洗的才香。谢识秋就这样做了。
此刻,她懒洋洋地窝在谢识秋的床上,眼皮子困得快要掀不开。
谢识秋在用荞麦花逗她。
梁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谢识秋笑意放大,凑了张俊脸过来,“逗老婆。”
梁莺红了脸,小声嘟囔了一句:“走开啦。”
她窝到床的角落,盖上被子。
谢识秋立马粘了上来。
梁莺气得要去推他,娇声细语的:“你干嘛赖着我!”
谢识秋倒是不害臊,一双桃花眼含着笑,盯着她不放,还上前抱住她,在梁莺的怀里拱了拱:“我就要赖着你。”
梁莺微微张大了嘴。
这是谢识秋会说的话吗。
半响,她最终还是嗔了他一眼,乖乖睡觉。
似乎有均匀的呼吸响起。
又似乎两个人都没有睡。
他们心知肚明。
时隔久日的床上,谢识秋搂紧着她,把头枕在梁莺肩上,是又怯又喜的诉求:“我很想你。”
我很爱你。
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呆在一起。
可是他只说了头一句。
梁莺便瞬间微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