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会再错过了
所以,战五渣转世的郡主就这么毫无意外的被逼着跳进了那个过于明显陷阱。
在洞底下持续骂骂咧咧。
那黑衣人抱臂环胸慢慢在洞口踱布,虽戴着黑布却也见他那得意洋洋的神色,更是将褚寿气的不打一处来。
“不是——兄弟,你不说到底谁派你来的,只把我扔在这坑里,留下个名号……我出去了好报仇啊。”
那黑衣人长胳膊长腿蹲在洞坑旁,一双眼睛颇戏谑的看着褚寿,清了清嗓子道:“有人花重金要……”
“要你把我推坑里?”
褚寿仰着头十分诧异的问着,方才也是见招拆招,各种招式也并无杀意,合着大半天就是为了把人推坑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黑衣人听后,脸部一阵抽搐,接着痞声痞气道:“有人拿钱买另一个人的命,第一步非要以你作诱,老子还纳闷呢!”
“瞧你这金箭,我这下可是惹了个大麻烦,郡主?欸!你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郡主来着?”
黑衣人饶有兴趣的问着,低低咒骂一句,摇摇头,喃喃道:“老子竟然把一个郡主推坑里了……”
“他花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你先把救出来,大哥……我是真有急事儿。”
黑衣人一听,挑眉,笑了笑,继而把原本转动在手上箭直直的朝下掷在褚寿脚边,插进了土里。
“欸?不是吧,老子好歹是混江湖的,还是要讲点诚信的……十倍,十倍我就帮你把他推坑里。”
说罢,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肩膀抖啊抖,褚寿扶额黑线,笑毛啊笑……
“既是江湖人士,留个名号?好让我出来之后报你这一推之仇。”褚寿仰头叉腰,扯着嗓子继续喊,这坑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就是正好爬不出去,四周松滑,挖这坑的人还真是鸡贼。
“江湖人称鬼见愁,阎罗都不敢收我,想报仇?还是先琢磨怎么爬出来吧。”
鬼见愁?鬼见愁李信?
褚寿头脑里搜索着这人,原是养在四十八楼的杀手,四十八楼平时除了靠贩卖信息之外,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接索命单,李信当时在那个圈子里,名气可是大的很呐……
“不对吧,鬼见愁身长……”褚寿便说,边退到后面打量着那人,继续质疑道:“鬼见愁可没你这么高。”
李信未理会褚寿的质疑,只微微侧头,眼神机警又谨慎,听得一旁不远处传来了动静,眼睛微微眯了眯,立刻站起了身。
褚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若要以她作诱饵,那这时候来的人便就是他要夺命的那个人了,她心中有几分猜测,却不敢肯定,忙着搭话问道:“喂!谁来了?”
李信垂眸看向坑中那人,抬脚一踢,周边大大小小的落叶便一股脑儿的掉在了褚寿头顶,他听着褚寿骂骂咧咧,又笑了一声,吹了一声口哨,看起来心情大好。
又或许是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眼中竟然带了一丝兴奋和凶光,紧接着,便消失在了褚寿的视线当中,没了踪影。
褚寿又向前几步,转身后将身子紧紧靠在侧壁,顺着蹲了下来,随手拔起插入泥里的箭,收回了袖中,她紧紧闭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听到一个女声,道:“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回山神庙吧。”
褚寿听出来,这是沐华舒的声音,她唤的大人,应该便是宋延倾了。
她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他们没有被困矿井里,没受伤便好。
褚寿正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忽而一枚不知从那儿飞来,反正是从天而降,飞速旋转的石子朝她冲来。
褚寿下意识一躲,那石子竟好巧不巧的生生砸在了她的右膝上,她吃痛的侧身倒下,手上未先顾到受伤的膝盖,反倒是紧紧捂住了嘴。
被砸到的地方先是一阵剧痛,继而突突跳了两下,一阵一阵渡魂一样,而后又开始发麻没了知觉,砸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和额头上冒出虚汗悄悄混合,有些狼狈。
发出细微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宋延倾的注意,他正要抬步……
接着,又被沈羿苛拉住,温和的声音传来:“是啊,阿执,矿井坍塌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山神庙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咱们还是快点赶回去比较好。”
宋延倾远远看着小道那边的洞坑,像是新砸出来的,听了沈羿苛的话,垂眸思量,想起褚寿,心里念道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褚寿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而后又躺在原地慢慢缓过了劲儿来,手撑着坐了起,低头翻看膝盖,已经渗出了血来,她低咒了一声,又把刷的一下盖上衣袍,手里抓着箭,爬了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洞坑四壁,土质松软,像是之前山上挖矿井留下的废弃坑位,抬手将弓箭插入侧壁,接着又试了试力,看它能不能挂住一个人的重量。
不过,还没等着往下拉,四周便豁了个大口子,箭被轻轻松松的拔下,褚寿又伸手去摸,绕了得有一圈,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足够能撑着她上去的地方。
她搓了搓手,朝后退了几步,由于膝盖受了伤,整个脚步一轻一重,一鼓作气的她小跑几步,又跳起来,把箭牢牢插到了那处,而后又不胜阻力,重重跌落在坑底。
她顾不上疼痛,脚下在洞坑侧壁踩出来了一个小洞,借力抓住了箭柄,整个人刚好吊在上面,她脚下使着劲儿,尽力的向上攀爬着。
忽而一阵“咳咳咳”的声音传来,褚寿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滑,又重重朝后跌了下去,她两个手掌撑在身后,紧紧咬着唇压抑着心中怒火。
李信坐在洞坑一旁,双腿在上面晃荡着,看见褚寿的模样,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褚寿看着他冷哼一声,“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去追?”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的人是他们?”
褚寿低头,没得理会,她怎么知道?她就是知道,以她作诱饵,还有谁能上钩……不过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拿自己作诱饵就能成功呢?
思量至此,褚寿抬头又定定的看向他,故意说道:“方才好好的机会是你没把握住,他们现在估计都下山了,你赶紧追去吧,也别在这儿碍着我爬出去!”
她又爬了起来,捋了一下耳边掉落的碎发,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继续揶揄道:“我提醒你一下哈,不拿我作诱饵也能取别人性命,学着转转弯儿行不行?你别瞎子骑驴,一条路走到黑了……”
李信听后,抬手又扑闪了一捧落叶进去,反驳道:“我再横也不至于独身和三个人打架吧,挣点钱儿也不至于把命搭进去,况且……”
“况且?况且什么?”褚寿头也不抬的问道。
李信犹豫几下,又想起来她也知道一些江湖琐事,索性大吐苦水道:“况且那小子身边竟然还跟着沐华舒,我若是从沐华舒手里夺人,这要被传出去,岂不遭得江湖兄弟们的痛骂,这买卖可不划算。”
即便是她父亲死了,沐家在江湖上的名气依旧很大,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盛极一时的四十八楼,更是因为沐老楼主的人品和德行,不少江湖人士都曾收过她家的接济,人人感念,故而也渐渐成了江湖里的规矩,自然就不能主动去招惹江湖里公认的大好人和大好人的遗孤,更何况李信他出身便在四十八楼,更加不能干这种背德弃义的事情了。
“不过……你也是真能忍呐,那人说得没错,有你在,我的任务就能完成一大半了。”
褚寿听罢,拧起了眉头,她非但没套路出是谁出得钱,反而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李信又将身子探了探,朝下面问道:“欸?你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褚寿疑惑,不禁反问道:“什么话?”
李信抬手伸出两个手指头,朝她晃了晃,“两倍的价钱,我拉你上来。”
褚寿一听,没作多犹豫,斩钉截铁道:“两倍就两倍。”
反正她有的是钱……
李信爽快回答道:“好!你等着。”
说完,他就又消失在了褚寿的视线里,这期间褚寿就又想着靠自己爬出去,可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她顿觉还去乖乖等着李信回来,把她自己拉上去比较好。
不一会儿,一根粗粗的麻绳从洞口缓缓的放下到了褚寿面前,她拉了拉绳子,又站起身来,仰头看向放绳子的李信……
于是乎,她将绳子系在了身上,只期盼着李信能速速把她拉上去,甚至于路过洞坑侧壁插着的金箭时,也拔了出来,好好的收回到了袖中。
刚爬上去,就听得李信在那儿抱怨道:“你是一点儿也不出力,硬生生的叫我拉上来了。”
趁他嘴上抱怨着,褚寿转身提好裙摆,拔腿便要逃,却被李信伸出长长的胳膊揪住了后脖领子……
李信看着她挣扎冷哼一声,接着又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想跑?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
褚寿转身看着他,放弃了挣扎,两只胳膊无力的垂着,回过头时满脸的幽怨,任由着他绑住自己的双手,那长长的绳子还留出一段,被李信绕在了手里。
耻辱啊——莫大的耻辱啊……
一切做好后,李信一把拽下他自己遮面的黑布,露出脸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继续喃喃道:“你是一点儿不出力……”
褚寿一屁股墩儿坐在一旁,翻着白眼,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你想的倒是美,我冤大头啊又出钱又出力。”
李信扯着嘴角浅笑,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手中的麻绳,淡淡开口道:“走吧?郡主?”
褚寿一动未动,倔强的撇过脸去,李信见状,无奈,拿了钱就得办事儿,今天那个什么宋延倾的命,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褚寿被石子砸到痛成那样了都要捂嘴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这金主倒还真会出主意,都御史他杀不了,他就打赌,看这位小宋大人愿不愿意一命换一命。
他伸手将褚寿拉了起来,推了一把,叫她朝上山的方向走。
褚寿踉跄几步,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上山?你不会要去矿场吧?”
李信听了,冷冷一笑,继而道:“我应承下来要杀的也就他一人,引他独自上山还得靠你,你可是唯一的筹码,不过你也放心,老子说啥是啥,不会动你的,毕竟事成之后,两倍的定金,别忘了。”
褚寿冷哼一声,一瘸一拐的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走的又急又快,想来也是,这儿离阿水和三千马车陷进泥坑里的地方并不远,若是凑巧,说不定宋延倾他们已经遇到她俩了,一对对话,便很容易能联想到她的处境,离他们重新上山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拖着那个受伤的膝盖骨走路,得费老鼻子劲儿了,李信嫌她走得慢,一路上抱怨,褚寿反呛他,这腿是被谁拿石子儿砸的一点也不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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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倾他们还没赶下山时,果真与阿水和三千偶遇了,阿水三千左看右看,一二三个人,就是未见自家小姐的身影,不由得心焦起来,忙问宋延倾道:“公子?你们未与小姐汇合吗?”
“马车陷进了泥坑,小姐便先上山去寻你们了……”
宋延倾立马想到了那个看起来像被新砸的洞坑,反应过来,随意牵了一匹马,未等其他人多加言语,便跨上马背,朝上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重新回到那个地方,那洞坑里却没了人,他朝下看去,洞坑四壁有向上攀爬的痕迹,那小洞,像是弓箭的痕迹,又瞧着洞边有麻绳碎屑和摩擦的痕迹,他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若当时再多看几眼,就不去发展成如今这样的地步了……
他的心慌乱起来,咚咚咚跳个不停,轻轻扯了扯缰绳,朝四周望去,想起他俩在寒园上山下山所做的约定,若是二人走丢了,便要拿枯枝插进地里,枯枝指的方向便是要走的方向。
他迅速四周望着搜寻开来,先是从此处上山的路,再往上走,遇到一个分岔路口,走右边还是左边?
那段枯枝正正指着左边的小径,宋延倾抓着缰绳俯身拿起,眸子如平湖般沉静,停下思量一番,最终扔掉了那段枯枝,朝着右边小道策马而去。
同样的把戏,他这次不会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