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翌日清早,华棠便跑到了郑玦的院子里找他。

“郑玦,请你帮个忙。”华棠道。

郑玦明显还没睡醒,面上有几丝恼怒之意:“你说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回去等着消息吧。”

华棠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万一不是你想的不是怎么办?”

郑玦揉了揉太阳穴,“无非就是赵明妍那个丫鬟的事。鹤州不大,你放心,三日之内必给你一个结果,回去吧。”

华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侯爷料事如神,我实在是佩服。”

郑玦轻嗤,华棠听出来他是在嘲她愚钝。

“大清早扰了侯爷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我昨晚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心太急了所以……”

“既然一夜未睡,那郡主现在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那有劳郑侯爷了,来日我必重谢于你。”华棠向他抱拳,然后离去。

郑玦:“……”

“侯爷,郡主怎的向你行男子礼?”当康从房顶上跳下来,不解问道。

“她不一直都这样,你没发现?”郑玦淡淡道。“对了,我叫你去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当康点点头:“侯爷的吩咐自然不敢忘,我已告知孰湖,让他亲自去查,不得马虎。孰湖自幼在鹤州长大,鹤州的每一条山野小路都摸的清清楚楚,让他去做这件事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王府的人呢?”

当康愣了一刻,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仪安王世子派过来的杀郡主的人已经被我清理了,就是不知……还会不会有下一批来。”

“下一批肯定会有,赵明翰不可能这么容易让她回去,不一定还是只会来一波。”郑玦平淡道。

“这……”当康迟疑。

“别让人死在鹤州。”

“是。若是郡主在鹤州出了事,仪安王府搞不好还会顺势踩我们一回。”

“恩。”郑玦浅咳了几声,“偶尔也放一点水,别让她觉得在鹤州就是绝对安全。”

当康小心观察着郑玦的神色:“侯爷的意思是……让那些杀手吓一吓郡主?”

郑玦不置可否:“下去吧。”说完又捂袖咳了几声。

“侯爷身子还是不见大好,在下去请大夫过来帮您号脉吧。”

郑玦挥手止住:“不必,我受的不是小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再调养几日便可。”

“……是。”当康眼中仍有担忧,“侯爷身子若有哪里不适,务必及时请大夫过来,如今侯爷是郑家的顶梁柱,可万万要养好身子。”

“我知道了,你去忙罢。”

当康应下,轻身一跃跳上屋顶,便不知所踪。

郑玦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当康的话仍在他耳边盘旋。

昔日还是在京城府中逗弄鸟儿的二公子,如今却成了整个家族唯一的希望,拖着病体在鹤州另寻他路。他又想到华棠,曾经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如今却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着,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她上辈子莫不是造了孽?如今莫名其妙又成了和她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命运还真是弄人。

另一头的华棠回到她所住的院子中,采采急忙迎了上来:“郡主这一大早的去哪了?可是还未用早膳?奴这就去为郡主准备。”

华棠本想拒绝,但是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拒绝的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好,谢过采采姑娘。”

“哎,采采,你们这的长风楼是什么地方呀?”她正在往嘴里塞着点心,忽然想起才到鹤州那天刘管家与郑玦说过吴白枝去长风楼帮忙了。

“郡主慢点吃。”采采为她斟满茶水。“回郡主的话,长风楼乃是鹤州最大的酒楼,是郑家在经营的。只不过没有对外声张,鹤州人们都不知道长风楼是郑家的产业。”

“哦,原来是这样。”华棠喝了一口茶。

“郡主是想问三公子差人送来的那位姑娘吧?郡主请放心,长风楼虽然来往的人多,但毕竟是郑家眼皮子底下的酒楼,将那位姑娘安置在那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华棠点头表示赞同:“也对,长风楼人流杂乱,反倒好掩人耳目。这样吧,我刚到鹤州人生地不熟的,待会请你带我去一趟长风楼如何?”

采采有些犹豫:“这……”

华棠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郑玦不会怪你的,他都同意让人待在鹤州那就是默认我可以去找她了,就算他生气了不还有我挡着?我堂堂郡主还怕他不成咯!”

采采还是犹豫不决:“可是郡主……”

“别可是啦!我就是去看一她有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放心,要郑玦生气了我担着。”

“……听郡主的。”

华棠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然后站起身来拍拍手,“走吧,出发前跟我去叫一个人。”

采采:“郡主是现在就要出发吗?”

华棠一脸疑惑:“不是啊,先去叫一个人跟我们一起去。”

采采:“郡主如若担心自身安全,奴这就去请几个侍卫保护郡主。”

“不用不用,”华棠摇头拒绝:“我要叫的人就是我的侍卫,况且……”

她笑笑:“真正要去长风楼见人的是他,不是我。”

采采更疑惑了:“郡主此话是何意?”

华棠笑出声,伸手揪了揪采采软软的脸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采采摸着刚刚被华棠揪过的脸颊:“……哦。”

“但是……”华棠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侍卫住在哪……”

采采:“……”

无言片刻,采采挤出一句话来:“奴大约知道他在哪了,郡主随奴来吧。”

华棠粲然一笑:“还得是采采你!我们这就出发吧!”

华棠与采采二人到达惊雀所住的厢房附近时,惊雀正蹲在地上用树枝比划着什么。

“谁!”

华棠本想悄悄绕到他身后吓他一跳,没想到这小子反映还挺快,一下子“腾”地转过身站起来。

“郡主。”惊雀一看到是他,刚刚凌厉的气势瞬间便蔫了下去。

“不错嘛,反映挺快。”华棠赞赏道,“让我瞧瞧你在地上比划什么呢?这么出神。”

惊雀往边上挪了一点,方便她看清。

地面的砂石上被惊雀用树枝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曲线。华棠摩挲着下巴看了片刻,便看出惊雀在地上画的是一种打仗时的阵法,名叫鱼鳞阵。

“鱼鳞阵?想不到你还懂这个。”

惊雀眼前一亮:“郡主也懂排兵布阵?”

华棠摇摇头:“只是在书上粗略的看过一点。鱼鳞阵主要是集中突破,集中兵力对敌方进行猛攻,若是用好了力量无穷。那我考考你,可知此阵怎破?”

惊雀思索片刻,答道:“我刚才就是在研究这个。鱼鳞阵强调的是鳞片之间相互支援,交叉行动,防御力与攻击力都极强。只是此阵法的后方就如池中鱼儿的尾巴一样容易受损,若要破此阵,从后方切入最为致命。”

华棠眼中有惊讶之意:“小小年纪便能有此想法,非常不错。看来把你放在我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侍卫是屈才了呀。”

惊雀受了夸奖,面有喜色,但仍极力忍着,“我也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郡主姐姐过奖了。”

“好啦,在我面前谦虚什么。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玩耍闲聊的。”

惊雀抬头:“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想不想去见你姐姐?”

惊雀猛抬头:“当然想!”

华棠伸手摸摸他的头:“好孩子,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当然想!只是……”惊雀有些犹豫,“真的没问题吗?”

华棠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道:“既然我开了口说带你去见她,自然有我的把握。”

“嗯!”惊雀用力的点点头。这孩子对华棠倒是十足十的信任。

华棠转过身对采采说:“我们走吧。你派一个人去与你们侯爷打个招呼,如实说就是了。”

采采点头应下:“奴这就吩咐人去,郡主随我来。”

“走吧。”华棠对惊雀说道。“虽然我答应了带你去见你姐姐,但是待会儿你见到她可要隐忍些,不可太过激动,不要当众叫她姐姐,你可明白?”

“明白。”惊雀点头。

“以后和你姐姐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不要急于一时。”华棠补充道。

“郡主,我们出发吧。”采采提醒她。

“走吧。”华棠点头。

一行三人上了采采备好的马车。马车一路向山下走,穿过闹市又到了另一片闹市,最终停在一座楼下。

华棠跳下马车,“长风楼”三字赫然映入眼帘。

“郡主请跟奴来。”

走进长风楼,饭菜酒肉香气扑面而来。其间宾客满座,谈笑风生,好不畅快。

“郡主,就是这儿了。”采采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华棠并未看惊雀的脸色,走上前轻叩门三声。

“谁?”屋里的女人出了声。

“是我。”华棠回答她。

“你是谁?”里面的人似乎还没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后,门开了。

“郡主?!”

声音又惊又喜。

“吴……”华棠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她,“许久未见,看看我带谁来了。”

她让开身子,将身后的惊雀露了出来。

“荣儿!”吴白枝惊讶出声,顺带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惊雀正激动的要上去与她相认,却被华棠伸手拦住:“可还记得出门前我与你说过什么?”

惊雀才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呼气,平静了下来。

“采采,你在外面看门,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华棠拉着惊雀走进屋内转身关上了门。

吴白枝“扑通”一声朝着华棠跪了下来:“郡主救命之恩,我姐弟二人无以为报。”

一旁的惊雀也跟着她跪了下去,“要是没有郡主,我早就死在世子的刺客手中了。”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华棠弯腰将地上的两人扶起来。“以后叙旧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现在,吴白枝,我有些话要问你。”

“必定知无不言。”吴白枝眼神坚定。

“我以前那个叫秋蝉的贴身侍女,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吴白枝有些疑惑,“秋蝉从小和郡主一起长大,郡主可是比我了解她得多……”

“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要问,只管回答就是了。”华棠思索片刻,接着问:“你知不知道秋蝉是鹤州人?”

吴白枝摇摇头:“郡主之前从不怎么接近我,加之我进府的时间也不算长,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华棠:“……行吧,那关于秋蝉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吴白枝有些疑惑,还是继续回答:“这个我更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秋蝉死后郡主与世子闹得很僵,世子与王妃对我有戒备心,我更是没有办法知道些什么,况且在王府那样的地方,知道的越少越好。”

看她眼神诚恳,华棠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既然这样就算了。不过鹤州也不是让你白待的,这长风楼应是鹤州各路消息最灵通之处,让你打听一点事情应该不难吧?”

吴白枝点点头:“郡主尽管吩咐。”

“也不需要你去做多复杂的事,打听打听关于秋蝉的就行,至于怎么打听,就看你的本事了。”

“是。”吴白枝想来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再多问。

“至于你的弟弟……”华棠看向惊雀,“让他留在我身边当个小侍卫吧,等哪天我事情办妥了自有办法让你们脱身。如果你们自己想跑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我的世子哥哥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

吴白枝连忙拉着惊雀下跪:“郡主心胸宽广不计较我给郡主下毒一事,反倒救了我们姐弟二人,我们万万不会背叛郡主!”

“好。”华棠点点头,“我先走了,你们姐弟二人好好叙叙旧吧,惊雀,你可记得回府的路?”

“记得的。”

“不要太晚回去。”华棠叮嘱他。毕竟人在鹤州,比在汴京城安全得多,华棠倒也放心他。

惊雀点头应下。

她转身推开房门:“采采,我们回去吧。”

“你们鹤州真是富庶之地,比汴京城过之而无不及。”华棠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感叹道。

采采笑笑:“奴从小在鹤州长大,倒是想去汴京城瞧瞧威武的皇城。”

华棠撇嘴:“汴京城有什么好的,我倒是想在鹤州多待一段时间。”

“等郡主和侯爷成了亲,鹤州想呆多久呆多久。”

华棠一时语塞,腹诽道:“谁要跟他成亲!”

回到郑家,华棠见到郑玦一身素衣立在庭院中,他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有些出神。

华棠本想偷偷走去他身边吓他一跳,结果还未等她行动,就撞上了郑玦的目光。

她讪笑道:“侯爷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玦向她走来:“一起用膳?”

“好啊好啊!”华棠高兴地向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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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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