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港口记事12
真人,来源于对于人类的恶意。
人类这个种族有时对自己本身的恶意比任何其他东西都来得更深重,真人也从不掩饰自己清秀少年面庞之下翻滚的浓稠恶意。作为新生咒灵,真人的实力还没有完全达到特级,但假以时日,高专就会多出一个难缠的对手。
现在,这位【人类恶】对碰巧遇见的施特劳斯很有兴趣。
真人才“出生”没多久,施特劳斯算是它第一次见到过的有思考能力的同类,并且这位同类,还挡在人类身前。
这就很有意思了,不是吗?
作为人类恐惧的汇聚体,咒灵们对于这些自己的维系者没有丝毫的感情,它们忠实地符合着“怨灵”这个地位,作为不可预测之危险肆意屠戮着人类。至少在真人的眼里,人类就是玩具,弱小、愚蠢、可以搓圆捏扁。它作为人类恶意的汇聚体,也对自己的创造者报以最深的恶意。
它遇到的所有同类也是这样,虽然它们全都……没有多少脑子,但在残害人类这一点上,它们始终一致。
所以,现在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不同者?真人的好奇心就像沸腾的锅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它拥有最直白的好奇心,施特劳斯不回答,他就像背后灵一样地黏着他。
同时不断地问问题:“呐呐呐,你有名字吗?你是从哪来的,你诞生的起源是什么?你现在要去干什么,哇,你的力气真小!你的术式是操控人类吗,我跟你的术式很像哎!不过我现在用的还不是很熟练……”
五条千秋头大。
他恍惚中感觉看到了另一个太宰治,一模一样的好奇宝宝,近似的黑泥微笑,清秀的少年脸。
但与太宰治相比,真人明显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良知。
太宰治·黑泥·plus
听名字就可以让人眼前一黑。
虽然这家伙很烦人,又是咒灵,但施特劳斯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把他怎么办。
直接“祓除”?
这对他来说不算多难的事情,施特劳斯被五条悟揍得再惨,打真人这个新生咒灵的余力总还是有的。但真人对此看得也很明白,表现得异常讨巧,面对着那张笑脸,哪怕知道里面翻涌的都是黑泥,施特劳斯也没立刻动手。
暂时,不代表永远,他已经看见了真人身后巨额的贡献点。
那同时也是无数人类的点点血泪。
另一边,舒伯特状若无异地跟在芥川龙之介身后。港口黑手党的工作说来残酷,但对于原本就有准备的人来说,其实也算不得艰难。任务报告不用立刻提交,新人还有配备的专门指导,最近“淡季”了,还有很多的空余时间,再加上高额的工资,难怪那么多人铤而走险都要干这行。
一想到黑手党就和做生意一样还有“淡季”“旺季”,五条千秋就能感受的一股黑色幽默。他跟在芥川龙之介的身后,应付一路上“芥川大人”的招呼,还碰上了似乎是训练归来的泉镜花。小女孩的身上全被汗湿透了,脸上还有擦伤,冰着小脸与他们擦肩而过。
舒伯特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心里知道自己在港口黑手党应该留不到明天。
潜入情报室,带走泉镜花……时间不等人啊。
现在,还得到森鸥外面前去露脸,应付那只老狐狸。
自己在对方的地盘里大鹏展翅,又是打晕对方的手下又是觊觎对方的情报室,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但时过境迁……五条千秋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当着森鸥外的面胡说八道了。
系统对此不知是喜是悲。
首领的办公司位于港口黑手党的最顶层,舒伯特乘着电梯看着数字上涨,达到顶层,黑西装的保镖检查他们手里的武器,舒伯特乖乖地掏出了几把小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昏沉的灯光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大网,室内安静到让人窒息。这样的环境无疑极大地压制了舒伯特的异能,芥川龙之介已经走了进去,舒伯特紧随其后,跟在他身后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大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了。
。。。。。。
意大利的生活平静到不可思议。
天内理子每天的早上,从开嗓开始,顺着钢琴的旋律,让歌喉螺旋一般上升,声带逐渐打开,声音会变得像清晨的露水一般变得清朗而干净。
然后就可以踩着楼梯,一蹦一跳地去老师的家里上课,路过楼下时能闻到面包屋里飘来的奶油香气,于是可以买一个面包,老板娘会提醒她不该馋那橱窗里的冰淇淋,容易伤到她的嗓子。
天内理子还听不懂意大利语,老板娘就指着喉咙,满脸笑容地把恋恋不舍的她从橱窗前推开。天内理子就背着包,去隔壁的学校找老师上课。
老师会日语,谢天谢地,虽然只会简单的对话,但在意大利找到一个会日语的声乐老师可太不容易了。上完了课,天内理子就可以踢踢踏踏地回家,黑井美里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
下午可以去图书馆看书,也可以去琴房练琴,或者是去画室画画,甚至可以骑着自行车,追着阳光漫无目的地骑行。
天内理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人生不再是一个不断滚动的倒计时,而是突然从绝境的这一天,衍生出了无穷的未来。
在这样的平静之中,又衍生出隐隐的不安。
她有时会从梦中惊醒,梦里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愤怒的脸,质问她为什么偷偷跑掉,害的他们承受责罚。然后脸变成了咒术高层的,阴冷地看着她,责问她为什么不肯承担应当承担的责任。她哭喊着说自己不愿成为天元大人,这时候就出现了无数没有脸的怨灵,对她说自己也不想死,但因为她不肯牺牲,所以就只能含恨死去……
她惊醒了,梦里那种轰然的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她会起床给自己泡一杯牛奶慢慢喝下去,想起将她送过来的时候,金发少女冷淡地说:“为了避免自己的死亡,就转而要求其他人的牺牲……还真是到哪都没变。”
少女并没有解释更多,她像个小妹妹一样和她一起吃喝玩乐,没过几天就走了。然后黑井美里被送来了,她来的同时,还带来了新消息:一群人在咒术高专为了她而打起来了,场面很大,那个伪装成她模样的人似乎是个少年,但具体的,黑井美里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不楚的猜测比确切的消息更加让人发憷,终于,在意大利的生活度过两周后,她们迎来了一个似乎能对一切做出解释的客人。
一只停在她们窗前的小乌鸦。
。
“在意大利的学习有语言不通的这个问题……适应得习惯吗?”
自称来给同伴处理后续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说话却一股年长的感觉。天内理子说:“还好……”
勃拉姆斯点点头,有些头痛地说:“是莫扎特把你带过来的吧?对不起,那位前辈一直是这个性子,这次你的事情也是他们俩很晚才通知的,现在我们人手也比较少,所以晚了很久才能过来处理……对此,我们也很抱歉。”
天内理子都要为他的态度而受宠若惊了,她连连摆手,有些疑虑地说:“东京那边……还好吗?”
勃拉姆斯叹了口气:“不太好。”
天内理子紧张起来,她绞着手,勃拉姆斯摆摆手:“不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作为祭品献祭的……虽然莫扎特和施特劳斯没跟设里打招呼就擅自决定了,但说明了情况后,社里一致都认为这是对的。”
“如果一件事的成功要以献祭孩童才能成功的话,”他温和地说,“那这件事不做也罢。”
天内理子茫然地点头,勃拉姆斯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语言不通的确挺麻烦的,会社接手了不少小孩子,现在打算成立个学校把他们都收容了,选址有意大利和日本两个地方,因为意大利这边的毒闹得很严重,堕落的孩童也挺多的……会社了解到你的事情以后,本来是打算把你带回日本的,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回到日本可能会有危险……”
“没关系,”天内理子说,“我就留在意大利吧,在日本我也没有什么亲人,美里也回来了。”
勃拉姆斯对她微笑,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天内理子问道:“我可否问一下……你们的会社,是干什么的呀?”
“是一个兴趣结社,主要是一群游手好闲的人聚在一起,太闲了,就开始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事情。”勃拉姆斯轻飘飘地说,“目前你大概可以理解为世界儿童保护组织和特殊精神损伤恢复中心……嗯,偶尔兼职流浪艺人。”
听起来充满了幻想性,天内理子默默点头,问:“那……之前护送我的两个同学,他们怎么样了?”
“……”
勃拉姆斯转暗的目光让天内理子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你有知晓的权利。”过了一会,他说,“夏油杰失踪了。”
“啊……”天内理子揪紧了衣服。
她与那两位少年没有相处多久,但猛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里还是一紧。不等她再问,少年就先一步说道:“具体的会社也在想办法,总之,我可能做不到经常过来,消息需要你留意乌鸦。意大利这里其实还是挺乱的,注意好安全。”
他说:“学音乐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如果音乐让你感到痛苦了,适当脱离也未尝不可。”
“不用,学唱歌让我觉得很幸福。”
“那就再好不过了,”少年苦笑,“音乐是个迷人而又危险的女神……带来幸福的同时,它有时也会降临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