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坚强的少年工友
第三节坚强的少年工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事做多了,钟林感觉自己真得长大了,对读书的事也不上心了,阿爸阿妈也没心思管他,只要晚上看到人就行。
改革开放的脚步越来越大,乡村里越来越多的可务农青年都逐渐走出山里,一个带一个的,要么是水泥工,要么是木工,没手艺的就是小工或学徒工。
每到过年,回到山里来的大哥大姐们变化的精神面貌,带回来的新鲜信息,特别是第一听到从录音带里放出来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流行歌曲,让钟林印象深刻,幼小的心灵再也按耐不住对城市的向往。
莫笑农家腊酒浑,逢年过节足鸡豚。
热闹的春节在祠堂里看完一场莆戏就算是正式结束了,返工人员都走了。
过完年钟林就十三岁了,在山里算是小男子汉了。
听到堂叔等要走了,钟林就找了个稍微干净点、好看点的蛇皮袋,偷偷地捧上些许大米,胡乱地抓上一套看得过去的破衣服,没有与阿爸阿妈打招呼,就兴高采烈地跟着大人去市里江南镇一处的工地。
那个工地在罗江边上,有六七层高,整个架构已经出来,是单位福利房,没有电梯的那种。其它的还在施工的,但工人可以先临时搬出低矮潮湿的工棚住到套房里面了。
说是套房,基本是毛坯房,工人合住的房间有双层铁架床,打上自己买的或自带的草席就可入睡,连被子都不用,因为是夏天。
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工地经常会停工,工人没事就聚在一起大牌、喝酒,或者偶尔一起去录像厅看录像,这便是工人们最大的乐趣了。又一次,下大雨,江水大涨,把工地周边的那些农田,特别是那些快要收割的稻子都淹了,他们也还是乐,因为在工地里就可捡到鱼,美美地吃几餐了。
钟林也懂事,早上工人5点多起床了,他也会主动起床,让后去到食堂,就是在工地边上用红砖砌起来的,简要地用防水大瓦片盖的小房间,用来蒸集体饭盒的,钟林就着五菱榨菜快速吃完饭,冲洗完,倒上米再放在桌上由阿姨也就是包工头的家属来处理了。
钟林在大人的吩咐下负责把握升降机的开关,有点类似电梯,工友把搅拌好的水泥或其它建材放在架子上,钟林就搬动向上的开关,算是很轻松的活。
不知呆了多久,钟林在期间都没拿过工资,好在钟林的大哥也在同一个工地。
山穷水复之时,钟林的阿妈千里迢迢地来工地看望他们兄弟两,给他俩背来一袋自家种的大米,还有其它一些自产的蔬菜。
钟林的阿妈见到自己的孩子是满脸高兴与慈祥。
看见沾满黄色泥巴的解放鞋,凌乱的已经有一丝白发,中山装式的花格子衣服的背后已经涔透出白白的结晶,钟林心理很是的辛酸,但还是只能憋着
回家过年了钟林才知道,包工头是他们村里的一位之前从他在村里从没见过的大叔——山里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所以有分上村、下村,大叔的家是属下村的,钟林那么小,自然很好见到他。大年三十前一两天,两位邻村的工人叫上介绍他们到工地的大哥去大叔家里去要工钱。钟林也跟去看个究竟。
刚开始大叔也表示不是不给结算工资,是真没钱,于是那工人就闹得很,最后还是想办法解决了一部钱让他们先回去好过个年。
当然,钟林没问过他大哥,也更不知是不是管那位大叔要工钱,或者钟林还是没有强烈要工资的意识,反正就是看了热闹,明白了一些东西。
钟林在工地里见过大叔一两次。
记得又一次一位西装格尼,油头粉面,稍胖的人来找过他,应该是管那工程项目的,大叔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小心地热情款待他,但房门是开着,熟悉的工人进去后也被招呼着一起吃喝,后来钟林才明白,工程款卡在粉头哥手上,工钱就发不出来,大叔自己都借款垫付了好多了,尽管那样,该人吃饱喝足走后,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满脸愁容的大叔面对着工友。
工地里人的工人逐渐少了,有好心的工友推荐搞油漆的团队收下钟林当学徒,但人家肯能嫌他还太小,没理会。
钟林还是跟着他大哥住工地,好在已经迁居进来的一位业主介绍了私活。
该业主在他老家就是在对面盖了一栋三层的房子,还处于毛坯状态,现在要开始装修了,他之前跟钟林的大哥打过交道,觉得钟林大哥很是不错,干活让人放心,所以愿意把剩下的活交给钟林大哥做。
就那样,钟林跟着他大哥做起了小工。因为是私家的活,房东早晚都会提供点心,钟林才感觉到自己之前在工地从来就没吃饱过。
算是再次打开了眼界。
第二年,钟林很自然地又跟上他大哥去了江南镇另一处工地,也是靠江边,是盖仓库。
一波二三十号人,基本上是钟林那个镇里一带的,钟林撒谎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但实际上还是工地里最小的一个。宿舍就是木板临时搭建的,单层,睡铺两溜,各两层,中间一过道。大门一关,如罐头,里面就是五味杂陈,刚开始钟林几乎要晕,要吐。好在钟林占了靠近入门的位置,加上一天下来人扬马困的一躺就睡着了,啥味都无所谓了。
天蒙蒙亮,钟林就条件反射地带着睡意起床,洗漱完,啃个自己买的馒头,淘好米,把吕饭盒放在厨房,跟着工友走进尽在咫尺的工地抬石头,那批工友除了自己的大哥外都是陌生的,所以谁也不会觉得钟林小。有次被大包工头碰见,问几钟林岁,钟林立马说十五岁了,不是怕人家不要,而且怕没工钱。
在工地,钟林也没闲着,至到万家灯火亮起了,钟林才跟着工友们收工。有时实在累得不行,一回到宿舍,饭也不吃了,默不作声地就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
工头是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的,有次跟着工友去算月工资,钟林看见工头的一本账簿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下面有日期,一天画个圆,半天就在圆上再画上一横,工钱大多是一天十几块。
一个个工友都领了钱眉开眼笑走去了,就钟林在焦急担忧中干等着。原来上边没有钟林的“大名”。工头说你不够年龄不算,钟林没有争辩,或是不懂得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大哥又没在,在了也肯能帮不上。
钟林默默地走开,眼泪往心里面流,因为他口袋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领到工资的工友已经呼朋唤友地上街去了,而钟林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仓库前的江边,百感交集,五味倒腾。
仓库的墙每盖一层时,都必须先浇筑一层水泥为梁。水泥是人工搅拌的,有台旧的搅拌机坏了,再由小工挑上去。楼梯有两个,用两三条圆木并在一起,订上柳钉就成,分一上一下用。钟林当时也加入挑工队伍中,那时刚好下起小雨,所以大家几乎都是赶着,奔跑在梯子上。钟林一不小心,脚底踩滑,整个人就顺势趴着抱住梯子,扁担就压在钟林的脖子上。
在他人的劝说下,钟林稍微休息下,又主动加入挑夫的队伍。
家还是要回的。
跟着那位胖胖的、头发已经油亮且散开到肩头的工友准备一路走着回家。
期间,实在累了,他拦住一辆当时被称作“路虎”的三轮车,恳求该司机载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