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祀的地点是在城西的燕归塔旁边的山上,那山本来是座荒山,山上常年雾缠云绕,偶有群兽吼却从未有人见过其踪影,那吼声似嚎,似啼、似啸,变幻无常,诡异非常。
听闻当年先师上奏先帝将天下学子不分男女进行教授,先帝却说前朝无此先例,但碍于先师德高望重,名誉极高,也不好驳回,便想了一个法子让先师知难而退。先帝让先师去往阻挡大军前进的山里,说道如果能将雾气散去,将无影无踪骇人的野兽驱逐,让大军顺利通过的话,便会应下先师的奏请。
先师听后毫无畏惧,当即便前往,那雾气竟奇迹般自行消散,那兽也吼着离开,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最终大军越过,夺得一方城池,先帝也遵守承诺,开设男女皆可来求学的学堂,使得天下皆人可学。
周清忧静静地听着旁边纪潇滔滔不绝地说着先师的故事,纪潇似乎很喜欢听这种充满着神话的传说,上次与她去看皮影戏,也是看的这种神话传说。
“那兽到底是什么呢?那雾气又是怎么消散的?忧娘,你觉得呢?”纪潇突然问道。
周清忧很少听神话传说,也没有从中仔细想过,便轻轻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知道。”
纪潇见周清忧答非所问,便也知道她是在想自己来上京这件事,想起自己还要帮阿兄传话呢,于是便说道:“对了,忧娘,等一下祭完先师后你有时间吗?”
周清忧想了想,看向纪潇,点点头道:“有的。”
纪潇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等会完了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周清忧思绪已经飘向了外面,完全没有听入纪潇的话,只是身体反应应道:“嗯,好。”
马车内摇摆不定,周遭皆是寂静一片,再没人主动说过话,唯闻马蹄不停歇地急踏在土地“嘚嘚”声,与车轮快速滚动的“辘辘”声。须臾,晃动停下,芷兰的声音在外面传来:“两位小娘子,我们到了。”
周清忧扶着芷兰的手下了车,周围也是刚到的学生们,他们站于山脚下,旁边有一条较陡峭的阶梯往上延绵而去,等会便是要通过这条道走到祭祀台上,山的高处还有一座建造奢华的楼阁镶嵌其中,飞檐翘角,砖瓦节节分明,还有一条阁道与旁边的燕归塔相连。
周清忧仰着头望着耸立的塔,也犹如身临其境在那不远万里、漂泊他乡的学子上,站于高塔,眺望远处的家乡。
正当周清忧陷入思乡的情绪时,旁边突然有个女子撞了一下她,她手上便被塞了一张纸条,周清忧认得那女子是之前跟在魏雒姝后面的学生,她在“不小心”撞到周清忧后说了一句抱歉便离开了。
“这人的道歉也太敷衍了吧,忧娘,你没事吧?”站在旁边的纪潇关心地问道。
周清忧将纸条捏紧,摇了摇头对纪潇说道:“没事。”
给了字条,那上面应该写了等会会面的时间,趁着现在祭祀还没开始,我要赶紧看才行,但潇娘又在旁边,得想个借口引开潇娘才行!
“潇娘,我发现我忘带手帕了,我怕我等会会出汗,我回马车去拿,你等我一下。”周清忧对着纪潇说完后,便迈开步子要回去。
纪潇则在这时突然喊住了她:“哎,忧娘,我去帮你拿吧,你还是好好保存一下体力,不然就像上次我们上山一样,但这次没有意之人陪着你,哈哈。”最后,还不忘提起上次四人上山的经历。
听着纪潇说得暧昧极了,周清忧的脸瞬间染上了红晕,她再次握紧手中的纸条,她佯装恼怒,说道:“哼,我还是自己去吧。”
对不起了潇娘。
纪潇看到周清忧真的生气了,便急忙往马车方向跑去,还一边说道:“我马上拿给你。”
见纪潇跑开了,周清忧则将握得指尖发白的手打开,纸已经被她弄得又皱又有点湿意了,她用两只手将纸条小心展了开来,上面写着一段话:巳时六刻,惟一刻,勿费我时,过时不待。
不远处有人喊道“夫子好”,夫子也到了,那看来祭祀就要开始了,周清忧便将手中的纸条藏起来,恰好这时纪潇也过来了,两人便肩并肩一起走。
夫子简单地说了一下流程,点好了人数,便带领大家上山。幸好这次的走的阶梯并不长,周清忧也走得还算轻松,没有出现纪潇所说的那种情况。
学生陆陆续续地到达了祭祀台,夫子等到人全部都上来后,便让大家有序排成队列,周清忧故意排到了最后面一排,让纪潇排到了自己前面。
“又得无聊地站好久了。”纪潇扭过头对周清忧说。
周清忧安抚地拍了拍纪潇的肩膀,道:“忍忍就过了。”
纪潇点点头,而后又重新提醒了一次:“忧娘,记得等会和我去一个地方。”
周清忧愣住了一下,她不记得,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听过纪潇说过,心虚说道:“啊!记……记得的,不过远吗?”
纪潇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拍拍胸口道:“放心,就在这里,不远的。”
远处礼者突然高声呼道:“祭祀开始——”
时光不断流逝,终于到了巳时五刻,正好现在在进行着祭舞,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前面去,周清忧便偷偷从后面溜走了。
旁边的亭子,旁边的亭子。
周清忧从祭祀台偷溜出来后,便跑到旁边的林子里去找魏雒姝所说过的亭子,但顺着小道走了许久,也似乎没看到。恍惚间,好似看到一抹不同于林子的翠绿色,走近一看,竟就是一座亭子。
但它似乎没有路可以走进去,周清忧往回走并没有发现有入口,她再往前走,终于发现到有一个小口,刚好可以过一个人的,她便挤进去,在里面等待魏雒姝。
不久后,小道处就传来了脚步声,那人似乎轻车熟路的,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朝着亭子方向走来,从那小口进了来,来人正是魏雒姝。
魏雒姝轻飘飘地看了周清忧一眼,语气轻蔑道:“挺准时的啊,还以为你是个不知礼节的蛮夷呢。”
“你要说就说,不是说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吗。”周清忧不耐烦地说。
魏雒姝从鼻子“哼”了一声,慢悠悠说道:“时间一到我自然会走,你管我有没有说完。”
死蛮夷,我看你有多嚣张!!!
周清忧则毫不在乎地双臂交叉抱胸,也放缓了说话速度道:“我想,你这么善意地告诉我真相,应该是有目的的吧,其实你不说也可以,那我就去找别人问咯,说实话我不知道还更好,起码过得舒心安逸,你不想说是吧,那算了,我走了。”说罢,便要越过魏雒姝走出去。
看着周清忧的唇一启一合的动,听到她满不在乎的话,竟然还想越过她走了,魏雒姝恶毒的眼神狠狠地剜向周清忧,拳头逐渐握起,呼吸急促,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你是谁!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想走?”
她走向前靠近周清忧,一字一句残忍说道:“你就是个质子,自古帝王疑心重,为了能让你兄长乖乖为朝廷去打蛮夷,最好的办法便是要掌握住他的软肋,你,就是他的软肋,最好的人选,哦,是了,你们周家可是世代的忠臣良将,当然每个来当质子的人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为朝廷而死,可是你们的光荣啊,你是,你的兄长也是。”
魏雒姝成功在周清忧身上找到压抑不住的惧意和丝毫隐忍着的怒意,见自己的计划如料想那样成功完成第一步,魏雒姝继续火上加油道:“哎,质子的下场不是死,便会是生不如死,我想,你应该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语毕,还将手安慰似的放在周清忧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便丢下呆愣在原地的周清忧,自顾自地走出亭子,沿着小道原路返回。
周清忧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魏雒姝方才说的话,她捏紧的拳头里指尖泛白,身体不受控制般发抖,视线逐渐模糊,眼泪亦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质子,质子,阿兄是因为要顾全我才会被迫出战的……那我,不就是阿兄肩上重重的包袱吗?质子的下场不会好,我是,阿兄亦是……等等,不,不是,如果没有了我,那阿兄亦不用受到把控……
另一边,纪潇还专注于祭舞,她丝毫没有发现后面的周清忧已经离去多时,祭舞完毕后,她在前面兴奋喊道:“忧娘,你看了祭舞没,好奇特。”说完,还伸手想去触碰周清忧。
但撩了很久也没碰到人,纪潇感觉到奇怪,便回头去看,却看到刚刚周清忧站着的位置已经是空无一人。
“嗯?忧娘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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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男主救女主!对应回作品介绍的第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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