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惊四座(下)

第84章 惊四座(下)

说这话的是一个金冠红袍的年轻郎君,就坐在陈念春的对面,身边是他家里的长辈,看起来也是长陵哪一家的继承人。

不过这个郎君这般沉不住气,当众便掩不住脾气的模样不说是比不得谢惜时的十分之一就是比谢家小儿子谢道元都是远远不足的,陈念春面上不显,还是带着笑,

她缓缓起身,却不是对这个小郎君说而是面向所有人,“既然诸位的商谈不欲与外人道,那在下便先说说今日我的来意。”

迎着所与人的视线,陈念春目光坚毅,一句一句皆是铿锵,开门见山道:

“我以长陵摄政王的名义诚恳的邀请诸位,诚挚邀请诸位加入楚国,成为我们楚国的一部分。”

许是陈念春说的话对于在场的其余人等都太过不可置信,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哪个人惊得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满地狼藉,古朴庄严的竹宣堂犹如恭正的神像被泼上一盆墨水,格格不入。

窗外的凤尾竹轻颤,似是为堂内的风波所牵连搅得战战兢兢,弯月似钩,直让乌盖翻滚,云消风散。

堂内的高声辩驳不断,有人已是忍无可忍,饱含怒气道:“楚国的小女郎,今日让你入内已是我们长陵极大的宽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长陵是出了王氏此等投机之辈,但我长陵人的铮铮铁骨岂是人人可辱的!”

听他这番话,周围的其余人面上皆是露出确实如此的表情来。

陈念春简直是要成为长陵的罪人了,若是换做其余人站在陈念春此时的地方说与她相同的一番话,被这一番挤兑下来只怕是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但陈念春只是微微一笑,眼眸中似是含有万千星辰,“长陵的风骨九国之间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谁人不知,在下在此的一个原因正是对长陵士子的敬佩与倾慕之情,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告诉各位。”

她的视线扫去,这些人皆是望着她,有的人脸上已是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接着道:“无论是楚国还是长陵我们都是利益的共同体,一片海上漂浮的两艘小船,若是能连接在一起,如何不能应对滔天海浪呢?”

她的这番话的指向意味很明显,说的便是今下的形势,在场的每一个傻子,这点意思都听不明白,但听的明白是一回事,赞同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回是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舒家的人开口了,“公主殿下的最后一句我认同,此时确是惊涛骇浪,风风雨雨的时候,但是,”干瘦的老头子目露精光,“若是我们长陵上了你们楚国的船,楚国自然是实力大涨,但这对我们长陵有什么好处呢?”

他身侧的年轻人接上他的话头,“再说,我自认为我们长陵这数年间风风雨雨也受过不少,但我们长陵依然是长陵,何必需要依附他人?”顿了顿,又道,“就算是走到了那般地步,我们长陵又为何偏要选择楚国?”

这个问题像是揭开了蒙在众人之间的一块朦胧的面纱,长陵人的辩驳立足于长陵的实际情况,但也将这个问题推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长陵选哪个国家呢?

众人已是不知不觉的将思维方式转到了与陈念春同频的地步,开始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看出这个把戏的人不止一个,但皆是沉默不语,坐在上首的谢氏老族长似笑非笑的侧身望了一眼谢惜时。

感受到老族长的视线,谢惜时也是侧过身望去,二人的视线交汇,正看见老族长开口道:“还望公主殿下放心,我们长陵还未到如此地步,就是再危难的关头,我们长陵人也会时刻牢记我们的组训,我们绝对中立,绝不会牵扯到各国纠纷之间,还望公主殿下理解。”

他的意思很明显,关乎长陵立场的问题绝对不会退让,陈念春却不打算放弃,她的后手还有呢,她启唇又道,

“对于诸位的疑问,我想要告诉诸位,为何我斩钉截铁的告诉诸位长陵已与我们楚国一般风雨飘摇,”她的眼神坚定而富有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静候下文,“原本的长陵在王家离开之后已不是当初的长陵,如今的长陵在世人的眼里还有当初的尊崇吗,我们也都知道长陵立足的根本。”

长陵为天下隐都,为天下士子推崇,门人散客遍布天下,无人感动。

这是曾经的长陵,也是和平年代人们有吃食果腹有衣裳裹体有屋所遮风挡雨才有心思操心这些事,若是打起仗来,谁管你怎么了,大难临头就是夫妻也该各自飞,能顾得上自己的只有自己。

“至于长陵的原则,我无意冒犯,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楚国的行事原则是不进则退,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在风波中自保,我们的目标是让天下万民能安心生活不必再受战乱纷扰,不必再在各国之间艰难流转,只要是我们楚国的子民便可在这广博的天地间畅通无阻,来往通商再也无需那些复杂的手续,子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长陵绝对中立的立场,若是天下皆是楚国,那么长陵的中立与否又有什么区别,长陵也不算是违背组训!”

始皇帝曾统一了度量衡,在九国之前的历史之上就曾有那么一个时代统一货币,统一法律,往来通商也便无需缴纳诸多的关税,也就没有那么多流落他乡却因一道关隘再也无法回到故土的伤心人,一时之间,听了陈念春的,众人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和一旦达成的美好愿景。

“楚国是有统一九国的野心?”有人问道。

“是。”陈念春大方回答。

“那楚国是有何把握能统一九国,以何为依据呢?”

陈念春对着这个提问者眨眨眼,“你若是成了楚国人,这个我自然告诉你。”那人偃旗息鼓,气鼓鼓的坐下。

……

双方来回之间,还是坐在上首的谢氏老族长发话了,抬手止住众人蠢蠢欲动的话头,又看向陈念春,

“这件事我们知道了,还望公主殿下容我们商讨一番。”

得到谢氏老族长会考虑考虑的回复,陈念春这才心满意足,起身盈盈一礼,转身告退,将竹宣堂的地方留给他们自己。

至于他们之后的谈话,陈念春不得而知,只是等到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谢惜时回来的响动之时隐约之间听见谷雨低低回了句‘已是子时’。

挣扎着还没睁开沉重的眼皮,就感受到头顶轻柔的抚摸,像一朵轻飘飘的云的落在了她的头顶,轻柔的力道如同抚慰风吹过的湖面,柔柔的亲昵就像是冬日里烫过的丝质软绸划过光裸的肌肤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暖融融的春水。

被拥在怀里的安全感催得原本还在挣扎的陈念春只是动了动指尖便又沉入了黑沉梦乡,最后留下的感觉就是指尖拂过郎君腰间布料粗糙凸起的刺绣,让人安心。

再次醒来,是被窗外喧嚷的鸟鸣声吵醒,意识回笼。窗外的天色已大亮,澄澈的日光筛过一层薄薄的胧月纱均匀透亮的光柔和的落在她的眼前,耳边传来画眉鸟的一声声婉转的啼声。

将将坐起身来就听见门嘎吱的一声,门外端着水盆帕巾姜黄绿藻脚步轻巧的进门来,见着她就露出一个笑来,姜黄最藏不住事,将绞过得的帕子交到她手上趁着陈念春净面就沾沾自喜的同她嘀咕,

“小姐小姐,我听谷雨他们说你昨日在谢府里好生厉害呢,说倒了一群白胡子老头!”姜黄稀奇的跟看见河里的鱼儿上岸抓猫似的,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嘟着嘴愤愤不平,“今早我问前院的阿九,这小子还什么都不肯说,白瞎我去年给他做的那两翁扣肉了!”

陈念春哭笑不得的用柔软的丝帕压压面上的水渍,“昨日是长陵自己人的议事会,自然是不能告诉你们的。”

“可我们对他们说的那些什么大事才没什么兴趣呢,”姜黄手脚麻利的接过帕子,端着水盆要走时还嘟囔着留下一句,“我想看的是小姐怎么厉害哩!”说完兔子似的端着水盆跑了。

陈念春失笑,洗漱完便转身去书房寻谢惜时,惊蛰笑嘻嘻的同她说郎君在院子里等着她呢,便转身往院子里去。

远远的隔着错落的太湖石就能望见一身柳叶青圆领长袍的郎君难得的坐在湖边一点点的撒鱼饵喂鱼。

身后是开得正鲜妍的柔蒲树,眯着眼望过去,满天的柔粉色的花朵蓬松硕大茂密蓬勃的几乎将树上的绿叶儿遮盖了过去,一朵朵的交叠堆在一起就像是天边蓬松的晚霞,美得灼目。

柔蒲树下,纷飞的花瓣随着风的微微轻拂抖落漫天的粉色花雨,但即便是再夺目的花雨在光华晏晏的郎君身后都成了陪衬。

郎君如绸缎般的长发简单的用同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柔顺的流淌在柳叶儿般的衣襟,发丝下的一张脸玉般温润,眼睫一扫,一双澄明的眼就往这边望过来,在触及她的视线时又化为满池春水,唇角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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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雪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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