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望呀望

第78章 望呀望

天明,周枝难得累到生物钟都没叫醒,比平常忘了半小时才起床,昨天晚上做地太凶,胸口细微的疼痛还没消退,这会走路腿都有些酸软。

如果不是今天有个重要饭局必须参加,她都想直接请假窝在床上躺一整天。

秦征一大早起来遛狗,估摸着周枝会晚起,于是外带了一份早餐打包给她在路上吃。

“对了,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回去,有个饭局要见客户,你不用来接我了。”周枝边吃边说,那几个客户出了名的刁钻难缠,徐承礼又不在,她一个人应付起来得费些时间。

秦征仿佛没听到后面那句话,淡定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敲了两下,手机受到感应亮起,周枝看到锁屏不由神色一愣。

他什么时候把锁屏换成了她的照片。

甚至那照片什么时间拍的她都不知道。

秦征眼睛稍侧,跟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把手挪看让周枝看清楚,眉眼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晚上走夜路不安全,到点联系我,我来接你。”

“这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周枝拿起手机,看照片里她的穿着应该是前几天在射击馆拍的,但她没什么印象,八成是秦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

“前天,你沉迷射击的时候。”秦征侧低头看了一眼,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一下,“刚好想换手机锁屏找不到心仪的素材,觉得挺帅的就拍下来当屏保。”

“刚好宣誓主权。”周枝听到心仪两个字心尖一颤,抬眼看过去,秦征此刻也偏头看过来,他眼底带着融融笑意,故意把语速放慢,一字一句解释,“让别人一看到就知道,我是你的所有物。”

男人漆黑的眸光太亮,迎着晨光两相勾兑着落下,衬地那双深黑的眼睛清透又迷人,看久了有些蛊惑神智,更何况顶着那一张让人一看就心动的脸,此刻眉眼温和,流露出细腻的情感简直让人心颤不已。

周枝架不住先移开眼,心却难以自控地在这样热烈的注视下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太懂怎么拿捏她的心理了。

明明已经不是愣头青为爱奋不顾身的年纪,但他的这些行为,分明就是少年人意气地向所有人昭示自己的归属,大方磊落,时而润物无声,时而轰轰烈烈。

堂堂正正地喜欢,大大方方地承认,不管是少年还是现在,他一如既往的坦荡直白,让世界为之倾倒。

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让她心动不已。

过了良久,周枝终于从羞赧的情绪走出,她用余光瞟向秦征,似乎想征求他的看法,“我也想换。”

我也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

秦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了几秒才开口:“换了可就不能改了,我肖像权可是很贵的,你得用一辈子。”

他懒懒坐着,手肘搭在车窗上,此刻正侧倚着车门看着她,身后阳光璀璨,逆向沿着他的轮廓洒下。

有一瞬间,几乎和太阳持平。

周枝点开相机,抓拍下这个瞬间,或许是他的外貌太出色,连光都格外偏爱,随手拍下来的成片也那么好看。

周枝低头换墙纸,她能感觉到秦征在看她,动作不免因为紧张有些急躁,她知道他在等什么。

将墙纸换好,她的目光从屏幕抬起望向照片的实物,眸光柔和却热烈,倒映着他的脸,“说好了,一辈子。”

去公司的路上,周枝不知道盯着手机看了多少次,才刚分开一会,她就开始睹物思人了。

所幸今天的工作量不大,周枝心情又好,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给秦征发过去。

【正在好好吃饭。】

那边过了几分钟回了一个字:【乖。】

周枝难以抑制地嘴角上扬,连带胃口也好了不少,时不时看手机回消息,那点微妙的氛围让人不想发现也难。

秦嫣不经意瞥到熟悉的头像,一时震惊于她哥追人的速度,反应过来后又有点酸,那边聊地热火朝天,这边她早上给秦征分享的视频到现在都没回。

男人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化悲愤为食欲,秦嫣闷头干饭,回去的路上还点了杯冷饮,她不死心对着手机的奶茶拍了张照发给秦征,这次他倒是回复地很快。

【大冬天喝冷饮,你那纸糊的胃到时候又痛,扔了,我不想在急诊室看见你。】

秦嫣看完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将奶茶顺手扔进路过的垃圾桶,环着周枝的手臂跟她聊了会儿天,暗地里偷偷套话,打探从秦征嘴里撬不出来的信息。

“枝枝姐,你也是北江大学毕业的吗?”

周枝并没有觉得话题转变地有哪里不妥,点头回答:“对。”

“那你和我哥应该同届,他挺出名的,你又是那一年的高考状元,你们大学的时候认识吗?”秦嫣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开始铺垫。

周枝想着秦嫣和秦征是兄妹,自己和他的事自然没必要瞒着她,于是和盘托出,“不仅认识,我和他谈过。”

终于听到爆炸性的重点,秦嫣有些消化不了,站在原地懵圈几秒,醒神抓住重点词后,由于激动音量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几个度,“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你和我哥现在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可以这么理解。”

周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脸有点红,“但现在不是了,我们和好了。”

“这个我知道,你的手机锁屏已经说明了一切。”秦嫣意有所指地低头朝周枝握着的手机看了一眼。

周枝耳际开始发烫,倒没做过多解释,像一种默认。

“锁屏一定是他逼你换的对不对?”秦嫣眯起眼,语气犹为肯定,完全不看周枝的欲言又止,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没想到他占有欲还挺强,连锁屏这种私人的东西都要霸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完全插不上话的周枝听到她开始下结论,“果然,坠入爱河的男人都是小心眼。”

正在家里喂热水的秦征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小心眼”的帽子。

傍晚,周枝带着秦嫣和公司几个管理层一起去和合作方吃饭谈项目外包的事。

吃完饭大概九点,从包厢出来一群人各自回家,周枝和秦嫣正往楼下走,迎面撞见几人西装革履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似乎也是刚从包厢吃完饭出来。

周枝随意扫了一眼,其中有几人在她陪徐承礼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见过几面,但都没说过话算不上认识。

那帮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为首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被身后的人簇拥着,一看就是里面最有话语权的人。

见到熟悉的人,陈维文有些意外挑了下眉,旋即腮帮子微鼓,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们,那眼神带了点冷嘲热讽的意味,轻蔑地扬起唇角。

周枝莫名从他身上感觉到外放的敌意,但却不是针对她,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周枝侧过头看了眼旁边秦嫣的表情,发现小姑娘一改以往笑吟吟的和悦神情,此刻冷着一张脸,眉眼紧簇成化不开的一团,连手臂都因为过度捏紧而凸起几道青色血管,看起来和这人很不对付。

陈维文啧了声,见秦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嗤笑出声,故意拖腔带调地恶心人,“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哥哥,见到哥哥怎么摆出一副这样的臭脸,高兴点,哥给你零花钱用。”

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周枝在一边听着有些忍不住,正要上前说点什么,秦嫣拽住了她的手,捏着手臂紧了两下,示意她自己来处理。

周枝这才退到一边。

秦嫣不甘示弱地反击,和平常温顺可爱的样子不同,此刻她像只炸毛的猫,伸出一首磨尖的锋利爪子,狠狠往陈维文最在乎的地方撕挠,“别恶心我,我可不承认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私生子做哥哥。”

在这面多人面前被提起自己登不上台面的身世,陈维文自尊受挫,当即变了脸色,语气变得凶狠,“差点忘了,你可是我们当中最会摇尾乞怜的,这么多年像条狗一样养在秦征身边,也没见他给你多大好处,他倒是有骨气不要爸爸给的东西,自己跑到外面打拼,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真能做出点成绩来呢,结果就一拿死工资看人脸色的破医生,顶有又名有份的出身,混的还不如我这个私生子。”

陈维文越说越难听,越贬低秦征他心里的快感越强,尤其是当着秦嫣的面一点点摧毁他在她心里好哥哥的形象。

这么多年,无论从出身还是能力,他处处受到秦征的打压,以前是他母亲的手腕高,哄地秦凯民对他们母子两另眼相看,但他现在上了年纪,人一老就容易忧前想后,这些年他的重心都放在集团的发展和继承上,慢慢开始觉得他这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

秦征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论他怎么讨好秦凯民,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秦凯民都觉得他比不上那个处处与他作对的秦征。

不公平,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凭什么他费尽心力争取的,却是秦征一出生就唾手可得还被他弃如敝履的东西。

他更不明白,凭什么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秦嫣却能和秦征走的那么近,受到那样的优待,她就不恨他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强烈的嫉妒心作祟,让他扭曲神智,无法对秦征发泄的情绪只能在秦嫣面前找回余地。

人有时候很奇怪,嫉妒的往往是他最想成为的。

他低嘲地笑了起来,尽管心里已经嫉妒地发疯,但仍不肯流露丝毫的疲软,冷声刺人,“你还不知道吧,他医生的工作早就被端了,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没了秦家继承人的身份托底,他根本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如果想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胡说!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秦嫣拉着周枝就往前面走,不想再听陈维文胡说八道浪费时间。

周枝被她牵着,脑子里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成一团乱麻。

“看来他还没告诉你。”陈维文啧笑了下,肩膀都在颤抖,“也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轮到我,我也没脸说。”

“范绪那个蠢货你还记得吧?”陈维文转过身,仿佛料定秦嫣走不远,轻飘飘撂下这句话,果然秦嫣如预料中地被这句钉在原地,“他出车祸废了一条腿,手术下来被通知截肢保命,这会正跟他妈在医院闹呢,你说秦征是不是活该,居然帮自己父亲的私生子动手术。”

“范绪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弄垮他的好机会,他倒不蠢,知道找我联手,只要秦征一倒,范绪又是个好吃懒做的残废,谁还能跟我争?”陈维文一脸算计的恻笑,仿佛掌控着整个局面。

秦嫣气急,胸口一抖一抖地剧烈起伏着,她死死瞪着陈维文,抄起手边的酒瓶就要砸过去,还是周枝拦了下来。

她大概捋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陈维文理直气壮地讲完这些,即使气地想打人,但到底还是压抑着怒气忍了下来。

相比于秦嫣的愤怒,周枝的面无表情则显得过分冷静,她脑子里对这张脸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嗓音淡淡,“陈维文是吧?”

陈维文这才注意到她,眼皮一撇扫过来一记眼风,勉强算是看了周枝一眼,却并未出声搭理,低头打量起了价值不菲的腕表。

周枝始终保持着没什么情绪的态度,她知道陈维文是在给擅自介入他们对话的自己难堪,但她一直盯着他看,眼神凛凛,语气透着与长相背道而驰的干脆和威慑,“我是嘉徐集团委派来负责与宋牧科技洽谈项目合作的周枝。”

一旁的人明显看到陈维文的手抖了下,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周枝,这回完全收敛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轻蔑眼神像投入水中没了声息的石子般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女人低声细语地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陈维文却感觉到一股被压制的催迫感。

“我看了贵公司投递上来的项目申请合作书,本来打算挑个时间和负责人见一面商讨合作的事。”周枝盯着陈维文,刻意顿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钓的陈维伟一颗心时冷时热,几乎悬到了嗓子眼,每一秒都霎是煎熬。

“但今天一见,陈先生的竞争手段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周枝平静地说,“你赚的是技术钱,吃的却是人骨头,这样不人不鬼的合作伙伴──”

陈维文额角逼出一滴汗,静了两秒。

她说:“我代表嘉徐,拒绝和你们的一切合作,并向所有同行通告宋牧科技正式纳入嘉徐的黑名单,这样──能和你争了吗?”

周遭陷入死寂,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仅仅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女人,居然有单方面叫停合作这么大的权利。

周枝说完没再看陈维文一眼,她扶着秦嫣一起往外走,路过长廊尽头时,将墙边一个放满玻璃装饰品的立柜一把拽了下来。

噼里啪啦一顿脆响,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陈维文看着满地碎片,脸涨地通红,被一个女人当众羞辱后又气愤又难堪,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

出了酒店,秦嫣完全没了刚才气地跳脚的模样,想起陈维文被狠狠摁在地上摩擦的场面,她就差高兴地一拍手,“枝枝姐,你刚才A爆了,我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喜欢你了,你俩简直绝配!”

周枝却根本没在听,她的心思全被另一件事勾走了,关于秦征的家庭背景,她只知道他和家人关系淡漠,并不知道其中居然掺杂着这么复杂的关系网。

刚才那个陈维文和他说的范绪,应该就是秦征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这些肮脏龌蹉的事,周枝从入行以来见到过不少,但她没想到秦征说的不好是这种意思,他甚至不曾在她面前提过,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承受。

周枝心里清楚,就算她现在开口问,秦征也不会把真相全部告诉她,他就是那样执拗又倔强的个性,习惯把一切粉饰成最平和的模样再揭开给她看,所有丑陋的、阴暗的、见不得人的表面,都装做若无其事地憋在心里。

他看起来松散慵懒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心里却藏着太多无法和别人分享的往事,这么多年,只能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不被理解地生活。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秦嫣有关秦征的成长经历。

秦嫣头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她低着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地干干净净,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其实不姓秦,和秦征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秦嫣眼眶有些薄红,蓄着晶莹水光,“七岁那年他带我回家,一直把我养到这么大,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所以我把自己的姓改了。”

周枝默默听着,心猛力揪了一下。

秦嫣是秦征的母亲孟宛佳在外面和别人生下的孩子,她当时年轻漂亮,和秦凯民各玩各的,连秦征生下来都是直接扔给保姆带,更何况她。

但秦嫣的情况更为特殊,她三岁的时候还不能开口说话,孟宛佳带去医院检查发现她患有先天性自闭症,这让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孟宛佳视秦嫣为自己人生的耻辱,干脆把人扔给保姆带到乡下养眼不见为净。

照顾她的保姆以前照顾过秦征,他和家人没什么感情,却和照顾他的保姆感情很深,每年都会去州镇看望她。

在知晓秦嫣的情况后,秦征本来没打算管,他那时候自己只是个屁大点的孩子,自己的生活过地一塌糊涂,哪里有精力照顾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秦征长得太像孟宛佳,住在州镇的那段时间,一到晚上,秦嫣就会抱着娃娃跑到他床上睡觉,固执又天真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妈妈。

也是在那年春节过后,他把秦嫣带了回去。

照顾一个自闭症儿童是一个耗时耗力耗钱的长期斗争,有时候就连大人也避免不了崩溃想就此放弃,秦征却从来没有表露过丝毫不耐烦,该治疗治疗,该配合配合,每天最忙的时候睡不到三个小时,第二天又得去上课。

然而时间精力是投入进去了,但秦嫣的治疗仍没有起色,秦征也不着急,他似乎习惯了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依旧按照原来的节奏生活。

直到秦征大二那年,秦嫣目睹他因为一条编织手链和她的家教老师傅涵颖撕破脸。

周枝听到这里,隐约察觉到细枝末节的端倪。

那条手链是秦嫣按照傅涵颖的要求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很早之前她给秦征编过一根一模一样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到了那天秦嫣才明白,原来傅涵颖只是利用她戴上那根一模一样的手绳,然后和秦征手上那根伪造图片,在生日那天发布了一条莫须有的动态。

周枝突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图片,原来所谓的情侣红绳都是一场人为捏造的误会。

傅涵颖删掉那条动态后,从家里搬了出去,也是从那天开始,秦征再也没有戴过那根手绳,反而打了对耳洞戴着一对色泽单一的耳钉,一直到现在表层氧化褪色了,都还戴着不离身。

秦嫣曾经好奇问过他为什么要戴这么娘炮的东西。

秦征摸了摸耳垂上金属质地的耳钉,头微微仰起,想在缅怀什么,语气低缓,“这是她的东西。”

周枝低下头,一个强烈的猜想在脑海成形,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打耳洞那天,秦征在宿舍楼下给她抹药,取下耳钉后似乎就没有还给她。

她当时没注意,重逢后看他戴耳钉虽然觉得奇怪,但只当秦征是当作装饰品戴在身上,但现在细细想来,一个破旧不堪的耳洞有什么值得保留的,只是因为这是她的东西。

当年她随手丢给他的耳钉,在分手后,他居然收起来戴了七年。

他一直把她放心上,放在耳畔,种种明显的迹象摆在眼前,无一不在宣告着他深入骨髓般细节又直白到从不掩人耳目的爱意,而她却迟疑地什么都没有发现,让他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守着她的影子,等她回来。

秦征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周枝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发呆,她长发被风卷地有些凌乱,偏成一缕斜在左肩后,右边落了几片碎发,在风中轻晃,不时贴到额头却不自知。

她似乎有点入神,连他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也不曾发觉。

霓虹灯五光十色,却照不亮她的双眼。

秦征站在风口,像一堵天然的保护屏障,他低头把那一缕头发从周枝额前扯下别到耳后,目光扫过眼下那抹被高跟鞋磨出红印的脚踝,有些心疼。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枝拦腰抱住,她的小脸贴在腰前,手上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死死勒住他不放开。

“都知道了?”秦征大掌贴在周枝脑后,轻轻拂过。

在来的路上,他从秦嫣那知道他们今晚遇到陈维文的事,那些一直隐藏着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不堪,兜兜转转还是被她撞破了。

她这会这么伤心,指不定是秦嫣添油加醋又说了什么。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自己说,迂回一点意思差不多表达清楚,她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周枝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明显哭过一场的眼睛,眼底水濛濛地望着他,双颊微扁,带着几道晕开的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秦征掏出纸给她擦眼泪,周枝不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她。

周枝看到他耳垂上那对耳钉,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跟阀门失灵的水龙头似的哭个不停,但她又没声,只小声抽泣,细碎的抽噎声一来一回,让人心都碎了。

手上沾满了滚烫的眼泪,秦征头一次见她哭地这么凶,有些束手无策,只得放低声音哄她,“没事了,小哭包。”

“再哭就丑了,丑了我可不要你了。”

周枝闻言眼泪流地更凶,一滴一滴往下滚,全砸在秦征擦眼泪的手上。

他立刻改口,“要的,变丑了我也要。”

温声细语把好听的话全说了个遍,周枝还在哭,秦征没办法,自己养的祖宗只能自己哄,他边给她擦眼泪边点开手机准备给秦嫣打电话,“秦嫣跟你说什么了?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

“你别找嫣嫣,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周枝一把抢过手机,揣在兜里不给他。

见人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秦征由着她把手机拿走,捏住下巴抬起周枝的脸,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语气颇为无奈却极其宠溺,“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小祖宗。”

周枝发泄完情绪,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抽走秦征手里的纸,低头抹眼泪。

秦征半蹲在周枝面前,伸手去脱她的鞋,周枝猝不及防抖了下,茫然地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秦征把鞋脱下来,拧眉看了看她脚后跟磨出来的血泡,啧了一声,直接把她的脚揣在怀里,“以后这玩意少穿,疼不疼?”

周枝刚憋下去的泪意又酝酿了上来,她咬了咬唇,尽量避免大幅度的动作让路人注意到他们,“不疼,你先放开,我还得回去呢。”

说完就要把脚伸出来去穿鞋,秦征用手并住她的双腿,将人按了回去,另一手捞起高跟鞋放在椅子上。

“别动,再穿着这双鞋走回去你这双脚就别要了。”他说着背过身,脊背往下弯,半蹲在周枝面前,落在背后的手晃了晃,“我背你回去。”

周枝不太好意思,“我很沉。”

“又不是没抱过,上来。”

“别人在看。”

秦征抬头往前看了一眼,眼神里写着非礼勿视四个字,围观群众立刻散了,他又摆了两下手,“上来。”

周枝趴在他宽阔温暖的后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耳鬓厮磨间擦起令彼此心颤的温度。

人行道上人影微薄,拖出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

他们心脏贴着心脏,怦然跳动,只有暖光的路灯和头顶星月相伴前行。

周枝盯着隐没在发间发出细微银光的耳钉,她紧张地拢了拢双手,攥住秦征的衣服,嘴唇张张合合,呼出的热气让秦征耳麻地受不了,他刚想说话,只听她轻声说:

“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一章或两章就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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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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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望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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