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人之所以努力活着,大多在于世间还有自己牵挂眷恋的东西。

有的为了亲朋恋人,有的人为了执念理想,有的单纯为了生命带来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总是心怀希望。

但馥橙很少正视这个问题。

他在这世间举目无亲,无牵无挂。变成被子妖这件事让他变成了废物,所学过的一切都付诸东流。病入膏肓的身体还可能让他永远也没办法独自生活。

如同冬日江面上随波逐流的浮冰,看着干干净净自由自在,底下却是没有根的,哪天回暖,便无声无息地跟着融化,彻底消散在温暖的春日里。

这样的馥橙,总让人觉得很静,静得好像无声的秋夜。

可他又那样美丽,哪怕用极为顽劣的姿态将俞寒洲的密折撕碎,也让人没办法对他生起气来,或是说一句重话。

他揪着俞寒洲的袖子撒娇的时候,其实眉眼格外动人,一副「我就是故意示弱我真的很需要你」的旖旎情态。

可俞寒洲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像是无动于衷。

好半晌,男人方伸出手,缓缓靠近。

粗糙的指腹灼热,贴上了馥橙的眉眼,极慢地抚过他细细的眉、微颤的眼睑,最后停在泛红的眼尾,力道有些重地来回摩挲了两下。

馥橙觉得痒,下意识地闭了眼,又睁开来,执拗地看着俞寒洲。

俞寒洲却手上一转,指腹轻轻落在少年的唇角,碾了一下。

馥橙不适应地蹙起眉,对面的男人却突然起身靠了过来,精壮的身躯仿佛猎豹一般绷紧,将他禁锢在了轮椅之中。

四目相对,俞寒洲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贴上馥橙的唇。

馥橙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珠,便被男人捏住了白腻小巧的下巴。

随即,俞寒洲便紧盯着他,嗓音极低地笑了一下,道:“勾引人或者撒娇,不是这么做的。”

男人腾出手轻轻磨了磨他的唇角,见那处雪肤很快泛起了粉,才道:“包括这里。”

“巧笑倩兮,总得有那么一分,你连笑都不对本相笑一下,如何来套路我?”

馥橙闻言有些怔怔的,手里还抓着俞寒洲的衣袖,有些无措地揉了揉。

他小声道:“我不太会。”

又知道示弱了。

俞寒洲眉眼深深,轻轻松了手。

好一会儿,男人才缓缓道:“你可以不对本相撒娇。”

“若要什么,直接说了,我也是会答应的。”

哪怕少年撒娇示弱的时候美得惊人,很容易便能勾起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可俞寒洲依旧看见了馥橙未曾扬起的唇角,以及眉眼间始终萦绕的忧愁和疲惫。

说是要俞寒洲保护,要依赖俞寒洲,可俞寒洲怎么看,都看不出馥橙眼里有什么暧昧的情意,又或者对自己的庇护,有什么渴望。

他的眼里没有期望,没有寻常人眼中常有的亮色,那是对活着、对未来和对生命的向往。

馥橙听了像是不太理解,也或许是没怎么在意,揪着袖子慢吞吞道:“我跟你说我可能是妖怪,我是笨蛋,你也不管吗?”

“那你期望本相如何回应?”俞寒洲敛了温和的神色,不知为何骤然抓起馥橙的手。

掌心粗砺的茧子重重揉过少年的手背,直揉得柔软白腻的肌肤红通通的,又肆无忌惮地用手指穿过馥橙的指缝,逼他跟俞寒洲五指相扣。

雪色冰冷的手指很快就被搓得热乎了起来,馥橙能感觉到男人的掌心非常烫,跟他是两个极端。

他瞅了一眼俞寒洲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问:“你生气了?”

“到手的美人换着花样要寻死,要激怒我,你说本相生不生气?”俞寒洲反问。

馥橙定定地看着男人,好一会儿才垂了眸,小声道:“对不起。”

其实他一开始来见俞寒洲,只是想看俞寒洲对自己有多大的容忍度。

倘若俞寒洲喜欢他,那一定会庇护他,今后也不用担心半夜被人毒死。

而且俞寒洲权倾天下,什么宝物都能给他找来,想来只要男人愿意,定然能保馥橙一世免受病痛折磨,哪怕他的病好不了,也是没关系的,起码日子过得舒坦。

馥橙之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为了让俞寒洲供着他,他不介意示弱,以对方最喜欢的样子为所欲为。

可是,在那封折子出现之后,馥橙突然发现,哪怕他真的过得舒坦了,他的父母也不在这里,他这一辈子也做不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不过是代替原主过日子罢了。

原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股精神气,就这样慢慢地散了。

俞寒洲很精明,看出来了。

馥橙默默垂了头。

好一会儿,他才极小声地开口:“我觉得好累。”

俞寒洲忽然浑身一僵,下意识抬手,小心地抚了抚少年的眼角。

触手是滚烫的泪。

灼热的温度仿佛要这样从指腹传到心底最深处,烫得素来冷静自制的男人这会儿深吸了口气,强自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俞寒洲眉头皱得死紧,薄唇同样抿成了一条直线。

原本粗鲁得不行的那只手这会儿无师自通,小心松开了馥橙被他捏红的手指,转为轻轻覆在少年头顶上,安抚似的抚了抚柔软的乌发,哄小孩似的。

男人之前捏馥橙下巴的动作熟练得不行,就像混迹情场的风流公子似的,如今却是动作僵硬,竟是从捏改为托,小心翼翼托起馥橙的脸。

沉郁的眸色在触及那微红的眼角时变了变,瞳孔霎时紧缩。

没等少年坠在眼尾摇摇晃晃的晶莹泪珠滚落,俞寒洲便连忙取了帕子给他擦掉,又轻柔地将剩下的泪痕抹去。

那样子简直如临大敌,恐怕朝堂之上与人博弈、一个闹不好失势了便一落千丈的时候,俞寒洲都没如此紧张过。

馥橙也不管男人的反常,任由俞寒洲给他擦着眼泪,整个人看着乖乖的,只慢吞吞地说话。

“我不喜欢当笨蛋。”

“我知道,”俞寒洲哑声安抚他,开口的声音绷紧,“你很聪明不是吗?你看太子那些伎俩,你都瞧得清清楚楚。日后只会更聪明。”

“我想我妈妈,爸爸。”馥橙喃喃自语。

俞寒洲眉头拧紧,虽然没听过这两个词,但想到百姓常用的「爹爹」之类的称呼,应当是差不多的,便耐心道:

“他们定然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起码平安健康,别让二老担忧,是不是?”

“你在哄我。”馥橙眼眶通红地瞅他,“妈妈会更想见到我。”

已逝的母亲想要见他?

俞寒洲闻言双眸紧缩,下意识收紧了手,险些把馥橙捏疼了。

好在男人理智尚在,心念电转之间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说辞。

他俯身单手扶着馥橙的头,将人轻轻按到肩上靠着,嗓音沙哑地哄道:

“可你已经答应了本相不是吗?都说好了,我也需要每日见到你才可以。”

“你没事见我做什么?”馥橙根本不买账,还不适应地伸手抵着男人的胸膛,要推开。

俞寒洲忙按住他,哄道:“本相素来孤身一人,同你如今境况何其相似,你留下来陪着我,本相亦可照顾你,不是正好?”

馥橙额头抵着男人坚实的肩膀,好一会儿才放下了推拒的手,闷闷道:“是你自己说的,以后要是不想照顾我了,你就记得干脆一点送我一程。”

俞寒洲给他气得几乎要捏住少年纤细的脖子,可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甚至根本一句重话都说不了,只能靠哄着才能勉强留下人。

他松开了馥橙,沉着脸托起少年的脸,给他擦干净眼泪。

末了,又命人送了热水来,亲自拧了帕子给馥橙擦脸擦手,又敷了一会儿微肿的眼睛。

馥橙也不闹,似乎是累了,还娇气地打了个呵欠。

“命人做些泡芙。”俞寒洲下了令,“另在东厢房点炭,烧得暖些。”

暗卫领命而去。

男人便朝馥橙道:“等会儿用些点心,便同我去歇息。”

馥橙睁开眼睛,看了看对方,道:“皇帝不是要我住安定侯府的?”

俞寒洲似是看穿了他,勾了勾唇,走过来。

馥橙的手被捉了去,男人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个小盒子,将泛着清香的药膏涂在他被捏红的手背上,一边不容拒绝地哄道:

“都应了留下来陪着本相,自然与我同进同出,哪有送回去让你自己住的理?”

馥橙蹙起眉,似是不太情愿。

俞寒洲便又道:“候府与相府离得那般远,你若去了,我还如何照顾你?”

“有春喜……”馥橙下意识回答,只是还没说完,就被轻轻捏了下手心。

一抬眼,又对上俞寒洲微眯的双眸。

不管之前如何小心翼翼地哄人,这男人骨子里的独断专行还是掩盖不住的。

“春喜是女子,到底不便,你这般体弱,沐浴或者夜里起身没人扶,多难受,是不是?”

馥橙回忆了一下俞寒洲轻轻松松抱起他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身体好的,确实比春喜更好照顾他,便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身体好#

#论春喜是如何失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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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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