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吃人小绿茶
皇帝下旨命礼部全权操办的春日宴,自然是觥筹交错,宾客如云。
老皇帝如今年事已高,对于寻欢作乐,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次对于宴席的安排也全然不曾过问,只在开宴前几天听俞寒洲讲了讲大致的进程。
馥橙随着俞寒洲进殿落座的时候,并没有在宴席上看到太子和皇后。
倒是朝中许多人见了馥橙的相貌,皆有些转不开眼,年轻的朝臣甚至在馥橙抬眸看过去的时候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拱手同他遥遥见礼。
说来,他们确实也只是第二回见安定侯世子。
馥橙早几年还未完全长开的时候,就已经美名在外,除了外人盛赞的才华横溢,更多的还是这副恍若天人的姿容。
本朝不禁南风,暗中倾慕馥橙的大有人在,只是俞寒洲珠玉在前,权倾天下,他们多少都有自知之明,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故而,虽然注视自己的人并不少,但馥橙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只随意扫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本也是孤高淡漠的美人人设,不爱交际很正常,没人能说他什么。
只不过,馥橙自以为很傲慢很无礼,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不慕权势、超脱物外的水中之月,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实在是一些美好的误会。
俞寒洲身量极高,观察力又极为敏锐,不过一扫,便将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男人朝过来见礼的朝臣微微颔首,略略寒暄了几句,又引着馥橙一一认了人,确定馥橙将每个人都记下了,这才推着轮椅,将少年送到相应的席上。
落座后,俞寒洲俯身替馥橙解开披风,又给他盖好毯子。
馥橙观察了一下男人平静温和的神色,又瞄了一眼四周……
确定没什么人看得到他的动作,这才抬起手,好奇地摸了摸俞寒洲的脸。
头一回被摸脸的俞寒洲:“……”
怔了片刻后,男人无奈地带着笑意问:“怎么了?摸本相做什么?”
“你在外面为什么一直都很……”馥橙想了一下,才找到一个比较贴近的词,“就是,谦恭礼让?彬彬有礼?”
温良谦恭让,君子该有的作风,一样不落。
可问题是,俞寒洲是个权臣,还是个威震朝纲、心狠手辣的角色,「坏事」没少做,多的是人畏惧。
“这个人设不会崩吗?”馥橙小声问,剔透的眸中是满满的好奇。
俞寒洲闻言笑了一下,几乎要忍不住亲吻少年的眼睛,可到底出门在外,不好太过孟浪。
最后,他只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馥橙的手,哄道:“不知你说的人设是何意……不过,本相自入朝为官,便一直如此行事,倒是没人说过什么。”
甚至,老皇帝夸赞最多的,就是俞寒洲的谦恭礼让,进退有度,一心为民。
馥橙听不懂俞寒洲的言外之意,但是有一点他明白了。
俞寒洲并不需要人设,因为本性就是这样,或者说他想让大多数人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什么样。
馥橙满足了好奇心,也收回了手,安静地看着俞寒洲给他夹糕点。
只是约莫因为场合不对,俞寒洲给他倒完了茶,也没有如以往那般溺爱地喂他,只小心地把茶杯塞到他手里。
“这茶与一般的不同,暖胃,试试看。”
馥橙见状纳闷地瞅了男人一眼,也没说什么,默默抿了两口。
他刚刚分明看见高值把这茶和杯子都换了,甚至桌案上的东西也被暗卫陆陆续续换掉,根本就不是宫里呈上来的那些。
不过俞寒洲行事一向谨慎,他说好便是好,馥橙并不深究。
席上其实不乏武功高强的武将,能精准发现俞寒洲身边金吾卫的动向。
但一来这些人本就是俞寒洲的心腹,不会给自己主子找麻烦,二来就不得不说俞寒洲的先见之明了。
早在太子对俞寒洲有了敌意开始,一直到如今,这中间五年,凡是太子党中的武将,要么被查出罪行流放,要么转投中立派,却是一个得力的都未曾留下。
而国舅一派皆是文臣,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日这宴,哪怕突然闯进来一个刺客,都可能直接要了太子的命。
可惜太子永远不懂,下面无人,比上面无人更可怕。
而皇后,就算再有心,作为后妃,又有俞寒洲一派的御史日日盯着,她也不敢真的下手拉拢。
毕竟作为皇帝的枕边人,没人比皇后更清楚皇帝对太子的忌惮和隔阂。
一个病重时不愿意来看望老父的儿子,本身的存在就是老皇帝的一道催命符,能释然就奇怪了。
失了帝宠,又失了人心,太子下台不过是早晚的事。
明眼人看得清楚,自然不会下场。
馥橙环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的反应记在心里,又看了一眼身侧的俞寒洲。
这大概就是寂寞吧。
对手不堪一击,怨不得俞寒洲把精力都用在改革和赈灾上面了,北地和江南去年的GDP疯狂上涨,也就粤东和西北目前还在肃清风气阶段,政策还未实施。
不过,就原著剧情里,俞寒洲后期并没有参与经济建设,更不曾提出改革,反倒出征去了。
馥橙想到这里,满意地托着腮瞅了一眼俞寒洲,随即被男人怜爱地摸了摸额角柔软的鬓发。
他轻轻哼了一声,愉快地在脑海里戳了戳卦象。
卦象却没有理他。
事实上,卦象也不想理他。
如今太子登基无望,命运线大概率是走不完全部了,起码,最关键的一条——馥橙为俞寒洲殉葬的命运线,已经注定完成不了了。
卦象预见到任务的失败,最近情绪极为低迷,很少回应馥橙。
它自诩掌控一切,可未曾料到俞寒洲会为了馥橙而改变自己一生的抱负。
哪怕馥橙一直在利用命运线漏洞篡改小剧情,但只要大方向没错,结局就不会偏离,卦象也不用太过担忧。
可谁想到俞寒洲改变了一切呢?
卦象对上俞寒洲,根本毫无办法。
馥橙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觉得没意思,便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他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到底是触到了卦象的底线,卦象头一回用了现代的文字。
【你没什么想说的?之前信誓旦旦一定能完成命运线的小祖宗不是你?】
馥橙看了这些明显带着嘲讽和无能狂怒的字,头一回有些恶劣地在心里笑了笑。
“你不是应该很早就知道吗?我发病的时候,跟俞寒洲说了好多次的,有人在偷看我。”
卦象闻言愣了一下,瞬间哑然。
是了,馥橙发病那段时间,脆弱得连人都没法见,只有俞寒洲抱着,每日在屋子里反复地来回走,哄娃娃似的骗着宠着,馥橙才勉强能安静下来睡觉。
那时候的馥橙,说得最多的就是;
——有人在看我。
——他会害我。
——我害怕。
——我不想看见他。
当时的俞寒洲只一味地哄着馥橙,对馥橙千依百顺。
卦象看在眼里,便也觉得,馥橙害怕的是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怕被送走,怕被取代。
可如今细细想来……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就是馥橙的某一个转世,他们本就是一个人,馥橙又怎么可能会自己害怕自己呢?
他根本就是在说谎,在蒙骗卦象。
他坚持不懈地装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
——麻痹它。
而俞寒洲,并非没把馥橙的话放在心上,相反,俞寒洲听进去了,也听懂了馥橙的无助。
或许俞寒洲作为一个古人,并不能联想到卦象这种神奇的事物上,可只要俞寒洲在意馥橙,就一定会通过各种方式,去尝试着解决这一切。
卦象忽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俞寒洲忽然像是转了性,突然求神拜佛了起来,还请过道士和大师来看馥橙。
只是当时卦象以为,俞寒洲是为了杀死馥橙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所以并没有在意。
之后,俞寒洲又频繁地研读和精神疾病有关的典籍,多次派人去各地寻访名医,自己更是写了一堆没人看得懂的药方……
可问题是,馥橙却很神奇地看得懂那些药方……甚至还会自己拿笔乱涂……
不!
他不是乱涂,他分明……是在画东西。
卦象心惊无比地将那些图案细细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颓然地关闭了监控。
谁能想到,一个精神病人乱涂乱画的几百张药方,上千个形态各异的零碎图形,组合起来就是一幅画呢?
还是一副很认真的儿童画。
有第一世医院里的馥橙,有第二世变成小被子的馥橙,有第三世……被卦象胁迫、被命运线控制的馥橙。
他一直在无声地向最亲近的人求救,对俞寒洲倾注了全部的依赖和期盼。
哪怕发病了意识不清醒,哪怕遗忘了前世所有的知识,连思维能力都受到限制,他都竭尽全力地将图案画出来了。
一笔一划,从来未曾放弃,甚至拆分得……没有现代计算机精密的计算,根本无法重新拼起来的程度。
而最可笑的是,馥橙做这一切,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因为没人能保证俞寒洲一定会发现药方里的玄机,也没人能保证俞寒洲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够做到像现代计算机那样精确地把图案拼起来。
一切不过是一场几乎无望的赌注。
可馥橙依旧做了。
卦象突然觉得,可笑的是其实是它自己,是自负傲慢的命运线,自以为能操控别人的命运。
因为只要一想到,相府每一个深夜里,拿着剪刀、滑稽地剪着那些图案的俞寒洲,它就无法面对自己。
倘若俞寒洲对馥橙少万分之一的耐心,少万分之一的深爱,都不可能做这种看起来极为可笑、甚至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拼出个结果来的幼稚行径。
幼稚的是他们吗?
不,是卦象自己。
馥橙甚至连赢,都无声无息的。
【你为什么……能想到?】
良久,卦象才问出来。
“想到什么?”馥橙有些疑惑。
【你的思维能力……在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削弱了……你是被选中的扮演者,规则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
卦象说得很艰难。
这件事,它本来是打算永远烂在肚子里的。
因为馥橙穿过来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不会写,基本的学习能力也差到不能再差,连普通人都称不上。
可第一世的馥橙分明就是个人人称颂的天才,是父母永远的骄傲,可想而知当时的馥橙心里落差有多么大,心里又有多么难过。
在俞寒洲出现之前,卦象从来没有见馥橙笑过。
可卦象根本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馥橙太聪明了,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扮演者应该拥有的。
太过聪明就意味着威胁,意味着他很可能会让命运线发生变数,所以规则带走了馥橙所有令人称羡的能力,试图让馥橙变得平凡。
【原本是不能告诉你的,但你都把卦象的机制攻破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卦象克制地说完,便静默地等待馥橙的反应。
可想象中的馥橙愤怒、失望、或者仇恨的回应,统统都没有。
馥橙甚至只是喝了口茶,平静地看着那些文字。
片刻后,他才缓缓眨了眨眼,道:“那你们可真是不中用。”
卦象:【……】
“都把我变成傻子了,还玩不过我,你们还自以为是什么,当猪都是辱没了猪。”
卦象:【……】
【你不生气吗?】
馥橙施施然反问:“你们配让我生气吗?”
“想也知道那些东西要不回来了,我当个傻子都能吊打你们,还当什么天才?就算真要当天才,俞寒洲不会教我吗?用的着你们?”
卦象虚弱地开口:【天赋和后天学的,怎么能一样……】
馥橙闻言轻哼了一声。
“所以,自负又蠢说的就是你们,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有天分就能做成功的,你不懂吗?天才能给我带来什么?我的父母早已过世,谁来望子成龙?该有的我都有了,我想学的我现在也都能学会,为什么要为了已经回不来的天分生无谓的气?无能狂怒你就能赔给我吗?”
卦象沉默,确实不能,这本来就是不可逆的。
【那……报复呢?】
馥橙听到这个就有点开心了。
“你一定会喜欢的,那个劳什子规则也会喜欢的。”
“除了攻破卦象,你还做了什么?”卦象不安起来。
“没什么。”馥橙咬了口点心,“一个推测而已。”
规则依附于世界,致力于让命运线回到正轨。
那么,当命运线彻底崩坏……就是它的死期。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它死,太遗憾了。”
馥橙弯了弯眉眼。
卦象听完,只觉如坠冰窖。
它不敢再细想,勉强拉回之前的问题。
【没有思维能力,你怎么想到反击我的方法的?】
“不是很简单?拿几张纸画就行了。”
卦象:【……】
几千个拆分的图形,刚刚好能拼起来,也没有任何笔记,画完一张就被俞寒洲收走一张,全靠记忆去回忆之前画了哪个部分,还得故意打乱顺序不让卦象发现端倪,这很简单?
卦象:【你本体是计算机吧?规则还是太小看你了,人的大脑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地剥夺能力就可以限制住的。】
馥橙眨了眨眼,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情绪,看着也是懒洋洋的。
卦象却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不是一心求死吗?为什么还会反抗?】
这话馥橙就不爱听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病了力不从心没错,只能当个咸鱼,但不代表我认命。”
“最差也得有个陪葬的,你说是不是?”
卦象不敢应。
没有求生意志,还要拉个垫背的……它为什么会觉得馥橙单纯天真?
【你第一第二世,并不是这种性格……】
否则规则是绝对不会选馥橙的,哪怕是让原来这个身体的「馥橙」来完成命运线,都要比现在的馥橙安全。
“你闭嘴,这话我不喜欢听。”馥橙认真地开口。
“不是你让我一定要遵从命运线,当个绿茶的吗?”
卦象彻底闭嘴了。
它是教馥橙当绿茶,但没说是一个吃人的绿茶。
对俞寒洲狠,对自己更狠。
可怕的是俞寒洲还真的做到了。
只有愚蠢的它,还傻傻地看着这两个人,以为岁月静好。
甚至哪怕他们成功摆脱了卦象,彻底赢了,都从来不曾私底下谈起这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
默契、谨慎得令人发指。
卦象算是彻底败了。
馥橙凝神看着脑海中越来越模糊的字体,嘴角微翘。
俞寒洲注意到了,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馥橙闻声动了动,竟是将手翻过来,轻轻握住了俞寒洲的,十指相扣。
“坏人要死了。”
“我要好起来了。”
他突然说了一句。
俞寒洲闻言瞬间收了笑意,垂下的手甚至有一瞬间不自然的抽动,几乎是颤抖地握紧了馥橙的手。
“橙橙没说笑?”
馥橙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卦象,点了点头。
“没人能害我。”
“你看我这么厉害。”
他双眸清澈明亮,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罕见的少年意气,看着肆意极了。
俞寒洲双眸紧缩,下意识攥紧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馥橙。
明媚的,开朗的,仿佛春日雨后的晴空,连以往怎么都抹不去的那一丝忧郁和疲惫,都消失殆尽了。
俞寒洲忽然倾身,将馥橙紧紧抱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捂紧了。
馥橙有些莫名,转头发现一堆大臣惊讶地看着这边,顿时又气又笑地拍男人的肩膀,道:“你干嘛呀?一堆人看着……”
俞寒洲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分明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可这一刻真的,来得太迟了。
俞寒洲甚至想过,哪怕馥橙永远都好不起来,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为此做了无数的准备,连五十年后怎么哄馥橙开心打算带馥橙去哪散心的方案都做完了,结果小被子妖就参加个宴会,笑眯眯地说自己好了。
“你就知道吓我是不是?”
馥橙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懒洋洋道:“我哪里吓你?这不是个惊喜?”
“是……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惊喜了。”俞寒洲又笑了起来。
馥橙敏感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些烫,忙推了推人。
“还在外头。你别抱了。”
俞寒洲勾了勾唇,到底是松开了怀抱,只是牵着馥橙的那只手,依旧握得很紧。
馥橙一转头就发现对方盯着自己,也见怪不怪,捞起刀子切碟子里的「布丁」。
难为俞寒洲一个古人,为了哄他开心,连布丁冰淇淋千层蛋糕之类的现代甜点都学会了。
本来相府里有个穿越者大厨,根本用不着俞寒洲。
只是这男人对他的事太过小心谨慎,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也谁都信不过。
馥橙想到俞寒洲蹲在药罐子旁边扇风的模样,双眸又禁不住弯了起来。
“现在你放心了吧?”他轻声问。
哪想,俞寒洲摇了下头。
“只是好了,又不是好全了。怎么放心?”
馥橙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就是靠药吊着命,想站起来,这辈子都不可能。
当然,别说是站起来,就是吹吹风,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虽然俞寒洲总说能治好,但什么时候能治好?
哪怕是出于善意,俞寒洲都不忍心在这个问题上骗他,馥橙自然心里有数。
不过,馥橙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又不是第一次当病号。
真正困住他的,从来都不是沉疴难愈的身体,而是精神世界的无尽囚笼。
而现在,笼子已经被摧毁。
“我不要你觉得,我觉得好了就是好了。”
馥橙瞪了俞寒洲一眼,又将切好的布丁推到对方面前。
“吃。”
俞寒洲好笑地接过去,揶揄道:“橙橙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堵住嘴就说不了了。”馥橙理直气壮。
俞寒洲闻言,本想说可以用另外一种法子,又突然打住,清了清嗓子,没吭声。
馥橙狐疑地瞅了男人一眼,到底是没看出什么来。
自从那次冷战和好之后,俞寒洲就不怎么跟馥橙开玩笑了,起码床第之间的调戏,是没再用在馥橙身上。
馥橙本就相貌出众,样样都长在了俞寒洲最钟爱的点上,不动情是不可能的。
但正是因为越来越珍惜,才会有更多的耐心去审视彼此的感情,了解彼此的底线和癖好,从而去约束自己的破坏欲。
感情或许只需要热情和忠诚,但生活和陪伴是需要磨合调整的。
当然,一般而言,也只有俞寒洲需要调整。馥橙身子孱弱,双腿又无力,对本就不热衷。
等俞寒洲配合地将布丁用了,馥橙方将自己的碗推到中间,抬了抬下巴。
俞寒洲无奈地给他夹点心,笑道:“知道支使我了?”
身后等着伺候的金吾卫和侍女们闻言,皆是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安定侯世子被养得这么娇,还不是宰相大人自己惯坏的?
相府里每一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人家世子每次想自己做点什么,宰相大人不是担心他被烫到就是担心他累了,什么都不让做,能不惯坏吗?
也就馥橙自己争气,没真的被宠成纨绔。
下属们难以言喻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
但俞寒洲的心腹就不同了。
礼部尚书坐在大殿另一侧,默默看完了全程,随即招来小厮,要了笔墨,提笔写了几行字,又将一个盒子打开,塞进纸条,递了过去。
馥橙收到礼盒的时候,还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