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转眼三年过去,吴镝的烧伤也在仙药的帮助下恢复了,吴镝停止了回忆,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串糖葫芦后回纯阳去找那个名李昱的女孩。
纯阳宫弟子分为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而吴镝现在就是个杂役弟子。其实杂役弟子只是好听而已,称不上“弟子”二字,就像是杂役帮助纯阳宫干那些仙人不愿干的苦活,每月能领些俸禄。当然,想当杂役弟子也得有些资本,毕竟纯阳宫是四洲十大宗门之一,光是这杂役弟子就有不少人抢。杂役弟子也不是固定的,大多数杂役弟子都能晋升为外门弟子,有的甚至还能做成内门弟子。
吴镝三年前就是杂役弟子,但又不是普通杂役弟子,因为当他来纯阳的第一天急着闭关的纯阳掌门吕梁就发话了。
“这个孩子,不准教他任何山上道法,只能教他引气术和识字认字,等我出关了,亲自教他。”
于是吴镝就不能有师承,而纯阳宫的外门弟子其实就是各大峰小峰之间的记名弟子,内门弟子就是亲传弟子了。华山七十二峰,哪怕各个峰主再眼眼馋吴镝的天赋也不敢收吴镝为徒,于是吴镝就这样在纯阳宫呆了七年。
三年前金丹破碎,因为吴镝的金丹特殊,连纯阳掌门吕梁都没有办法将其修复,只能任由他破碎着。导致吴镝无法修行,纯阳掌门之前说的收徒之事就不了了之了。以前各峰主是眼馋吴镝的天赋想收他为徒,现在反而害怕吴镝去找他们了。
吴镝一路走着,入了华山外围,从这里开始便算得上是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了。纯阳宫门风号称天下第一,所以别的宗派那些灭绝人性,伤天害理,阶级化极为严重的事纯阳宫几乎见不到。可就算如此,吴镝在无法修行的这三年来也受尽了白眼。曾经独一无二的天骄,为杂役弟子出头还打伤了外门弟子,现在变得比普通杂役弟子还不如,哪怕是在纯阳宫,大多数弟子也都想嘲讽一句的吧?
一路上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也有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仿佛昔日的天骄如今归于了平凡。
吴镝有些心寒,那些人曾经或多或少都来讨好过自己,现在嘛,呵呵,人间冷暖我自知。不过他对纯阳宫倒是没多失望,换作其他宗门自己不能修行后估计都是被踢出宗门的那种,哪怕能在宗门待着也一定过得比狗还不如。在纯阳宫,起码还能温饱不愁。
吴镝一路上走着,偶尔有曾经吴镝帮助过的杂役弟子后来晋升外门的子与他寒暄,看模样,很像那种见了面无法躲避后被迫寒暄的普通相识之人。
“唉,贫贱亲戚移,富贵他人合啊。”
吴镝感叹了一句,继续走着,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相识之人?曾经最要好的朋友,才三年啊就愈行愈远了。
继续走,走入华山内门区域了,从这里开始就不能瞎走了,作为一个年代悠久的大宗,华山派还是有很多禁忌之地不能瞎进。
抬头望着华山七十二峰,不由得感叹鬼斧神工,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使他震撼。
内门弟子的范围虽然广,但几乎见不到几人,他们可都是各个山峰的亲传弟子,在山上可都是有自己的洞府或者房间,普通弟子羡慕不来。
走到了华山主峰前遇到了两位仙风道骨的师兄在峰前守着。
“吴师弟,又来找李师叔了吗?”
“不全是,还要找掌门谈论些事,麻烦二位师兄通报一下。”
一峰之山自然不可能只有峰主能收徒,峰主请的供奉或者峰主的徒弟在得道无法拥有一峰也是可以在师父的峰中收徒,只是峰不一样,忌讳与规格就不同。比如有些峰中就不能收女子,有些峰中要求记名与亲传弟子不能超百人等等。
峰前其中一人手掐法诀,唤出了一只传信灵鸟,不一会儿就飞往山峰中又回来了。
“可以了,吴师弟,你上去吧,但再强调一遍,你只能走这条路,别超过边缘,不然受伤了我们未必能发现。”
“记着呢。”
吴镝道了声谢,便往上走了。不愧是主峰的内门弟子,从十年前到现在,这二位守门的师兄对他的态度从未变过,修得好一个道心。
走到顶时便看到了极大的道场,上面还有一二十多岁的青年与一个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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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少年嬉戏。青年剑眉星目,一身白衣,仿佛谪仙人下凡。少年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可细观之下可以发现这是个假小子。
“张师叔,李师叔。”
吴镝冲着二人喊了一声,似乎是在打招呼,也似乎在提醒二人旁边有人。
“哼,身为杂役弟子,常常往华山主峰跑,你的杂役都做完了吗?”
“张师叔,今日的杂役已做完。”
青年脸有些羞红,毕竟自己其实五十几岁了,只是修道有成,看不出来而已。五十几岁了还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闹,有些尴尬,训斥吴镝后就御剑飞走了。
吴镝望着青年一剑破空陷入了沉思,如果我当初可以学习山上道法,那我也能御剑的吧?
“哥!”
假小子叫了吴镝一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昱儿,你看这是啥!”
原来假小子是李昱,因为三年前被发现天生带有纯阳之气,于是被带到了纯阳修仙,恰好纯阳掌门出关,就把她收作徒弟了。大概是想着对吴镝的补偿,现在对小姑娘极为上心,李昱的师兄们也很宠她,刚才的张玉便是李昱的小师兄了。小姑娘年纪不大,辈分却挺高,有旁人的时候吴镝还是得喊她一声师叔。
“糖葫芦!”
大概是因为纯阳之气吧,小姑娘就喜欢男装,可又保持了些女孩的特性,可爱至极。
吴镝欣慰的望着正在吃糖葫芦的李昱,在吴镝上山后的七年里,李叔一直给李昱说她有个哥哥在纯阳宫当仙人,却从未强调吴镝是捡来的,所以李昱从小就很崇拜哥哥,加上三年前吴镝救了稻香村的那群孩子,李昱觉得哥哥就是最好的仙人了。
李昱以为吴镝是他亲哥呢。不管李昱怎么想,反正吴镝是认她当亲妹妹了。
吴镝伸手摸着李昱的头,轻声问道:
“昱儿有没有好好修仙啊?
少女边吃糖葫芦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有啊有啊,我都引灵境了,师父说我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呢。”
百年一遇吗?之前他们也是这样说我。吴镝又陷入了沉思。
“对了,哥,为什么父亲、母亲和我都姓李,而你姓吴呢?”
说到这儿吴镝又想起了稻香村的人们。可李昱不给他回忆的机会,继续问道:
“为什么呢?”
“因为你父亲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肚子上有张纸,就写了吴镝。”
“什么你父亲,那是咱爹!”
“对,咱爹。”
“这么说哥你出生时肚子上就有张纸?”
吴镝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笑着看着她,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被捡来的吧?
“对了,你知道掌门在哪吗?”
“找师父吗?他在那呢。”
随后手指向道观,吴镝就向边去了。
吴镝走后少女原本明亮的眼睛沉了下去,想来是望见哥哥想起父母了。
“杂役弟子吴镝求见掌门。”
“进来吧。”
吴镝踏入道观,便见到了一个大大的香炉,古铜色的香炉不断的往外溢出沁人心脾的香味。香炉后面是一个正在打闭眼打坐的中年仙人,缕缕轻烟与仙人的道袍相衬,时隐时现,使人不禁疑问,此人不是仙人还有谁是仙人?
“掌门。”
吕梁并未睁眼,淡淡的说道:
“有什么事,说吧。”
“掌门,我想下山。”
“下山?这种事你跟你们管杂役的长老说一下就可以了。”
吴镝摇了摇头。
“我是要退出纯阳。”
吕梁睁开眼,盯着吴镝问道:
“是不是还恨着我呢?三年前如果不是我不让你学法术的话,那几个邪修拿你根本没办法,就不至于金丹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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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吴镝还是摇了摇头。
“掌门终是好心,是我命不好。”
吕梁想了想,并没有在此话题上延伸。
“一定要退出纯阳吗?”
“嗯,我觉得我不适合当个道士。走之前来问问您,我真的没办法当修士了吗?我只能当武夫了吗?”
吴镝上山后的三年里因为灵气总会从丹田破碎处溢出,所以无法修行,练起了武。现在武夫境界已经练神境了,能在三年内连破三境主要还是因为吴镝曾经一遍遍的将金丹处的灵气流向全身,相当于一次次对肉身的锤炼。
吕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
“也不是不可能,五千年前有个紫府真人未能结丹,直接在紫府处结了元婴。万年前人间修士只有四境,分别是练气境,化神境,返虚境,合道境,各境分九阶。这四境也无金丹。”
第一次听说这些的吴镝有些震惊,问道:
“那后来的这些境界,为何如此多样?”
“因为万年前的古法能达化神境就是风毛菱角了,返虚境更是撩撩无几。万年来,吕祖等大修士纷纷造境,才有了现在的修士十五境。万年前的修士寿命平均只有百岁,与现在的三百岁相比低了两倍。金丹境,就是吕祖创出的境界。”
“吕祖?我们纯阳老祖?”
“没错,吕祖道号纯阳,也叫他纯阳真人。”
那位七千年前号称剑术与道术皆第一的吕祖吗?看来我能入纯阳是因为他的“金丹”,不能修行也是因为他的“金丹”。
吕梁顿了一会儿,又说:
“可是古法已经是万年前的事了,那位紫府真人也没留下自己结元婴的方法。我也不知其法,至少整个纯阳都找不到任何一个与其有关的功法。”
吴镝有些失望,但下了决心后诚恳的望着吕梁:
“掌门,这三年来开始时我确实怨恨过您,但早已想通了。既然无法修仙问道,我做一个武夫闯荡江湖也是不错的。”
对啊,一个不能修道的人还待在纯阳宫干什么呢?
吕梁有些惋惜道:
“那便去吧,不是所有的鸟儿都甘愿困在金笼。但我提醒你一句,纯阳宫门风良好,宗法极严,可出了纯阳宫,这世道就未必了。”
“多谢掌门。”
就这样吴镝出了道观,见着了在门前偷听的李昱。
不等吴调侃这位听墙角的假小子,小姑娘就先哭了。
“哥,你是要走了吗?”
吴镝望着哭泣的妹妹想说的话似乎说不出口了。
“嗯,要下山了。”
“能不能不要走?我不要哥走。”
吴镝强行挤出了个笑脸,摸了摸少女的头。
“哥哥只是去闯荡江湖了,又不是要死了,你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想你哥死啊?”
“可是,父亲走了,娘亲也走了,哥哥也走的话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吴镝望着正努力克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少女,有些心软,但总归还是要下山的。
“什么一个人,你不还有一群疼你的师兄和一个道法比天高的师父吗?何况哥哥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你的。”
“真的吗?”
“真的。”
“拉钩。”
“嗯,拉钩”
少女破涕为笑,少年反而有些想哭。
吴镝回到住处后换下了纯阳道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下山去了。一柄剑,一套山下衣服,三枚省吃俭用省下的下品灵石,一本从别人那换来的武功秘籍。
吴镝走出纯阳后回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华山,心中感慨万千。七岁上山修道,十四岁金丹破碎,十七岁时依旧无法修行,自愿退出纯阳。纯阳宫,十年了,我走了。
少年初入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