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旱魃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人们已经陷入一片混乱,死亡的气息侵漫整个人间。
风从村口卷来,地上的风滚草顺着道路朝远处翻去。
漫天的飞尘呛的人快要睁不开眼睛来。
几条猎狗从断壁中冲了出来,叼着一块人骨头,哀嚎着冲向街道中央,差点撞在走来的两人身上。
“公子,小心。”
怀抱着一架古琴,顶着一把红色雨伞身着蓝衣的小侍从急走几步,挡在遮帽男子眼前。
男子显得异常镇定,他并没有因为那几条冲撞了自己的猎狗而动怒。
“书岩,只不过是几条饿急了的猎狗,你怕什么?”黑衣遮帽男子边走边扫视着周围的屋子。
“公子,看来这个村子也没有活人了,那些饿坏肚子的猎狗,可是连人都会吃的,我们还是留个心吧!”
“放心,它们只吃死人。”遮帽男子顿了顿,“还有,谁说这里没有活人了!”
侍从扫视一眼周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左手边的那间屋檐下。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婴儿正坐在那里,他哭了起来。
“公子,是个小孩,看着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遮帽男子没有说话,没在帽檐下的嘴唇微微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着。
站在他身侧的小侍从看了看移步走开的黑衣公子,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嘴。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馒头,走到哭喊着的小孩身边,刚要伸手将手中食物送到他嘴边,却见那婴儿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双眼睛也瞬间变成了两盏火苗。
随着一声凄惨的嘶叫响起,端坐在檐下的婴儿一个跃身腾起,扑到侍从的胸前,两只骨爪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但因为力气太小,小僵尸一时也没能掐死那侍从。
“公子,救命!”
“多管闲事,自己解决。”遮帽公子微微瞥了一眼身后躺在尘土中,被小僵尸掐住脖子的侍从,淡漠地说道。
“好没良心,图舀,枉我对你一片忠心,你却……你却见死不救……”
遮帽公子停了下来,转头道:“书岩,这世间危祸百姓的妖魔数不胜数,他们各个妖力不凡,若你连一个小小的僵尸娃娃治不了,不如早些回人族去吧,免得没集齐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妖兽,却把你的命搭了进去,我可是不好跟人皇交代的。”
“你既知我父皇将我交与你,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还不赶快将这小僵尸解决了?”侍从咧嘴,扯着小僵尸的两条骨架手臂道。
“我是你的主人,你得听我的!”说罢,遮帽公子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一根琴弦猛地崩来,红光乍现中,小僵尸的骨架化成了一团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小侍从捡起身边的雨伞,抹了一把脸颊的热汗,朝前面追了过去。
当他再次出现在遮帽公子身后时,已经是深夜。
村外的树林里,不时传来猎狗抢食人肉的争夺声。
一座新坟前,村民将一名小女孩按在地上,用树藤绑了起来。
等愤怒的村民干完这一切后,他们才骂骂咧咧走向那座新坟,挥起锄头开始刨土。
“他们要干什么?”
因为刚才小僵尸之事,本想好好骂一顿遮帽公子的侍从,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嘴中准备好的恶毒语言突然变了味儿。
“你看那座新坟,在这么干旱的天气中,它却从里面渗出了水流。
在这些村民看来,导致此地干旱的原因,就是这坟墓中的东西在夜间盗取了所有的饮水。”
“可我手中的聚魂伞并没有感知到此处有什么邪祟之物啊!”侍从看了一眼遮帽公子道,“你不要如此冷漠好吗?死者为大,这些村民掘了人家的坟,不仅解决不了北方干旱的问题,怕是要引来其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侍从的话还未说完,被反手绑住的女孩一头撞在了自己父亲的棺盖上。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女孩额头渗出一股鲜血,她眼神中充满恨意,盯着眼前那些挖了自己父亲坟墓的村民笑道,“哈哈哈,你们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们每一个人,春无百花,夏不雨水,秋无收成,冬不果腹……”
“小妖女,胡说什么!”一把锄头抡起,打在女孩的右脑耳根处。
女孩七窍流血,倒在了村民和自己父亲的尸体前。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映入她眼帘的是无尽的鞭子,它们一起一落不停抽打在那具尚未腐烂的尸体上,最后一把火直接将它烧了个精光。
“你们——会被活活旱死、干死,你们会被活活渴死——”
说完最后一句话,-女孩闭上了眼睛。
对于她的诅咒,村民已经显得麻木。
在他们眼中,也许自己被干死旱死已成定局,这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无需质疑。
只不过,他们心中的怨恨会在未来活着的每一天,时时隐现,日日存在。
鞭打完尸体后,村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仿佛他们喝了一大桶水一样。
愣在原地的小侍从不由抹起了眼眶:“这下好了,你本有神力,却不救那寻死的女子,是你害死了她!”
“书岩,你可要记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搜集伏妖册上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妖怪,还有那五位能帮助我们伏妖的五行神力女子。若妖魔不伏,将来死的人会更多,眼下只不过死了一个女子,你就哭成这样,皇家的脸面真是被你丢尽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小侍从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
“那你就在这里哭着吧,我要去找真正的旱魃了……”
“旱魃?”小侍从赶了上去,“她就在这里?”
“不知道,找找看,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碰到。”遮帽公子摊开手中的伏妖册,“离开人族这么久了,才收了这么点妖怪,还尽是些修为不高的小妖,真搞不懂屠妖司为何将这些小妖列在其中!”
遮帽公子合上手中图册,打了个哈欠,朝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那名女子尸体上的血肉像是被什么力量抽离了一样,瞬时变成一具干尸直立起来,两只黑色的眼窝直直看着前方,露出一股渗人的寒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