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虎头帽
就诊回家的丈夫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倒身痛哭不已,他质问沈夫人,是谁药死了自己的父亲。
女子见事情快要败露,双腿一曲趴在公公身旁哭喊起来:“夫君可是不知道,姐姐想拿这碗鸡汤毒害我,我见爹爹一日未进食,出于一片孝心,就将鸡汤先给了他喝,没曾想,我的一片孝心竟害死了他老人家。”
小妾哭的异常难过,鼻涕都快要滴在脚面上了。
“小妻莫要伤心,我自有定论。”采药师止住了眼中的泪光,起身一把推开愣在眼前的妻子,朝外走去。
虚伪的眼泪被冷风风干,女子邪恶一笑,丢下沈夫人一人在屋中不知所措。
一天后,官府的人带走了她。
公堂上,沈夫人的一双手被竹板夹出了血,可她强压着心中愤怒,死活没有承认他们强加给自己的罪行。
官府执拗不过,草草了事,送采药师和小妻回了家。
沈夫人被胡乱按了个罪名,罚了刑舂,送往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役时,逃了出来。
说也奇怪,官兵并没有抓她回去。
那日晚上,她在林中生下一个男婴。
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加上心绪堵塞,她一下子老了十岁。
元宝已经熟睡在炕上,沈大娘一边拍打着婴儿的肩膀,一边喃喃道:“你们看,我这头发都白了。”
“采药师和那名青楼女子去了哪里?为何不继续住在这屋里?”图舀道。
沈夫人呵呵一笑:“人间繁华,比不得这深山孤僻,哪个年轻人能耐得住寂寞,愿意留在交通堵塞,信息不便的地方,他们早就去了荆州都城,在那里安了家,落了户,算来他们身边也应该有孩子了。想来,他们以为我早死了。”
“沈大娘,吃也吃了,唠也唠了,这天也快亮了,我们也该走了。”
“别啊,我还没吃饱呢……”书岩很不情愿嘟了嘟嘴。
图舀起身,朝沈夫人行了一个致谢礼,起步走出屋子去,书岩只得抱伞赶上去:“感谢您大鱼大肉招待我们,后会有期。”
“公子慢走,一路保重。”
沈夫人并未挽留他们,寒暄一声后关了门上床休息去了。
一队官兵从两人身边经过,其中一人的刀柄上挑着一顶虎头帽。
书岩踉跄几步,忙止步让道,看着那群急急跑上山的盔甲士兵道:“难道山里遭了劫匪,天还未亮,他们急着去干什么?”
“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图舀没有回头,问小侍从道。
“荆州繁华的背后,定然有诸多弊端,官兵抓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何异常。”
“那也要看他们抓的是谁了。”
“抓的是谁?难道……虎头帽……”书岩惊呼一声。
“没错,昨晚在夜市,那顶虎头帽分明在元宝头上,如今却到了这群官兵手中,山里又是独村,你说他们会去抓谁?”
“沈夫人!这样说来,他们不是有危险了吗?”
图舀停下脚步:“怎么,你想救那对母子?”
“喂,图舀,我们可是吃了人家二两银子的饭的,怎么着也要报答一下人家的。”
“饭是你吃的,你想救就救吧。不过,看在那小虎头的份上,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亏人家喊你一声哥哥呢,感恩之心竟比不上一个三岁小孩。”书岩听完图舀救人的话,早就转身朝上山的路走去。
许久之后,
他顿觉身后没了动静,转头一看,却见图舀已经走下山去,“喂,不是说要去救人的吗?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我说过要救人,但不是今日,我困了,得找一家客栈睡觉了。”图舀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地朝荆州都城走去。
要犯困消化这些气息了,等你一觉醒来,恐怕沈夫人和元宝早就被人抓走了。”
“急什么,按照荆州的律法,犯了再大的罪责,也不至于即刻斩首示众,大不了我陪你再走一趟牢狱。”
“呸,呸,呸。”书岩连连吐口水,在眼前画一个十字,“多晦气,上次关水牢,我起了一身的水痘,到现在还留下好多痘印呢,那种地方,还是别去的好。”
“忍不了这些,就别老想着去普度众生,你不是神,也不是仙,想要做世间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图舀推开门,打着哈欠,只问了老板客房的位置,就拐弯上楼了。
书岩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柜台上,两眼泪汪汪道:“还是开一间房吧,这银两也快要用完了,我还是打地铺吧,唉。”
午时,客栈的门被人踹开了。
一队士兵轻车熟路冲进二楼楼梯口的屋子,将熟睡中的图舀书岩两人扣押了起来。
作为昨晚和沈夫人共度晚餐的人,官府怀疑,他们和近几年发生在荆州的一起儿童消失案有关。
“喂,有没有搞错啊,只不过和陌生人吃了顿免费的夜宵,不至于犯罪吧!”从睡梦中惊醒的书岩,-被两人硬生生从楼梯口扯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外衫也被人从二楼丢了下来,丝毫没有偏差的盖在他的头上。
堂堂人族王子,被一群属国士兵如此对待,他是有多狼狈啊。
被人从楼道架下来的神仙图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往日不可一世说一不二的冰冷气质,在那一刻荡然无存,此时正直中午刚过,客栈内拥满了人,客人看他们如看猴一般,脸上皆带满了不可名状的好奇之意。
被士兵按压头靠在一起的两人,嘴都挤歪了。
“快施些法术啊,你作为神仙的脸面何在?裤子都没有穿,就被人扣在了大厅里。”书岩正说着,一件被撑得老大的灰色打底裤从二楼客房门口飞了出来,端端正正挂在图舀的头顶,在场的所有人须臾一声,露出又羞又惊喜的细笑来。
官兵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喂,听到我说话没有,快使些法术,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书岩再次催促道。
“你眼瞎啊,这里这么多的人,我怎能施展法术。你可别忘了,在这些民众眼中,会法力的不一定是神仙,也可能是妖怪。”图舀小声回道。
“那怎么办?”
“只能跟他们去荆州大牢了。”
“什么,不会吧?又要去大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都让开。”官兵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将两人带出了客栈。
“官爷,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半推半搡间,书岩赔笑问了一声。
“荆州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