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境
东方丹终于缝补好了残破的玄色道袍，这种细活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为时过早，在龙虎山时，都是师姐帮他做这些的。
他依照自己的意志解决了那只第一阶段的怪物，自己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好在还能依靠丹药弥补。
他不太明白自己这种情感的来源，只能把他理解为池曲所说的入世。
“天干地支的破碎竟然修复了些许？”
东方丹查看着星盘背面残破的天干地支，其中残破之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
“道法玄妙。”
东方丹只得这样感叹到。
“师傅还未曾教过我这些呢。”
东方丹看向窗外，城市当中已经看不见星空了，但他眼中却依旧倒映着千点星辰。
在龙虎山时，东方丹就一直跟着天师修习道法，龙虎山有两种法门最为出名，一种是雷法，一种是金光法门，所谓的金光法门，也就是以星辰之力作为基石的法门，包含了金光护体，束字，排异……等诸多法门，其实东方丹真正强大的不是星辰一道，他的雷法道已然大乘，甚至已经到达了他人修习多年才能到达的巅峰。
东方丹接受了所有的传承，甚至连龙虎山最不出名的断流道也一并习得，可以说是那一代的绝世，师傅见他无法可学，却迟迟不能抵达第三阶段，便叫他一人历练世俗，感悟人道。
基础扎实的东方丹自然知道何为人道，修习道法的人有两种心道，一种叫做天道，一种叫做人道。
自上古的记载来看，诸多有详细记载成为飞升者，或者说天人的仙人，基本上都是走的天道。
而上古习人道之人少之又少，人道的修者普遍修炼得慢，而用古籍所留下的话来看，古时道法是为了求长生，对于飞升者来说人生不过朝露溘至，迅速成为飞升者，得到漫长寿元才是人生所求。
人道修者虽然修炼的慢，但重心放在了济贫游世当中，收获了足够多的香火气，也攒够了功德，而人道修者似乎并不注重飞升，照古籍来看，人道修者大多留再世间，继续行着自己的道。
香火气与功德都可以看做一种力量，其实照东方丹的理解来看，香火气与功德二物，也只是成仙的一种方式而已，只不过人道近人，天道逍遥而已。
可时过境迁，道也被时代的浪潮所裹挟，人道的修习方式已经大相径庭，不再是功德香火，而是游历世间感悟超凡脱俗，出世入世了。
“师傅走的是天道，为什么要我走人道呢。”
东方丹不知道师傅走的是什么道，或者不确定，但人道修者，注定存留于世，而不是像师傅一样超凡脱俗。
东方丹穿戴好修补完的道袍，将修补工具收到星盘当中。
东方丹在凡尘没有房屋，他游荡过多个城市，要么是序者组织给他提供的房屋，要么是自己找一处避风处过夜。
反正他有各种法器，倒也不怕没有地方居住，但东方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在龙虎山上时，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走了好些时间，才发现是某种空虚感，自从下山后，他的生活就只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一是处理非凡污染，二是有什么事走一走。
其实东方丹不知道走一走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出了处理非凡污染之外，他委实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或者他看不懂那些成天有事情做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个看似没意义的事情，总有人去做，
那些个看似无聊简单的事情，也总有人在做。
他总是看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能够聚成一团，例如他们为什么要聚成一团，又怎么聚成一团。
现在的东方丹还不知道，这种事物叫做孤独，那种感觉就藏在自己的内心伸出，时不时撕开一条难以察觉的口子，从里面流出苦涩的液体来。
黑夜逐渐散去，丝缕阳光从海平面当中透出，东方丹望着那阳光，从星盘中调出了一本记事本。
“许师兄吗。”
“钉头七箭？”
池曲眉头颤动，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诧异极致的表情。
“那不是……之前福生无量天尊摄取的力量吗？”
“你记起来了？”
苏恩边调酒边问到。
“一点点，不多，但我记得钉头七箭这一招。”
戏法师第三阶段，寄生者。
池曲不太记得寄生者的含义了，但福生无量天尊帮助他晋升寄生者时，曾经让池曲找到了一位道人的尸骸，并以某种方式寄生了那位道人的遗留，得到了钉头七箭这一能力。
“我以为那股力量随着天尊被带走也消散了。”
“并没有消散，那股力量的一部分被那个组织带走了，一部分失踪了。”
“那个组织，你无法提及吗。”
“被屏蔽了，我只记得有那样的一个组织。”
“那那部分失踪的力量……”
“可能是和你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他们的人性面少很多。”
“这样吗，明白了。”
池曲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像是在装作不在意。
“你的表情不会骗人的，你知道吗。”
“没有人教过我吧，从来都没有。”
“虽然我很想说这真的需要人去教么，但是……”
“我知道，我在尽量在观察你们，你们的喜怒哀乐。”池曲打断了苏恩。
“今天遇到了你控制过到那个女孩，他让我感觉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例如解答了我的一些心事。”
“心事……这个句子应该没错。”
池曲确认到。
“是温暖吧……”
小萝莉笑了笑，没看池曲的眼睛。
“也可以这么说，我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那你是来找我解答这种感觉的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你有一点点……像人了。”
“之前也是个人。”
“我的意思是，你的内心开始像人了。”
“我为什么要成为人。”
池曲想了想，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或者用书上的话来说，我前进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标吗，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考大学的年轻人”
池曲抓起了一把冰块，他回忆到：“我记得我许久之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到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总要抱紧什么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过境迁，我已经忘记了那句话完整的样子，可是我很希望我有东西能够抱住，至少那样，我还能确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苏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池曲抓起冰块到意思竟然是要确定自己的存在的某种指代动作。
“我不太明白，我有很多事不太明白，可是我又不想搞明白。”
“没有那样经历的人不会明白的，原来是这样啊，你也有那种孤独。”
池曲不大明白孤独的滋味，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孤独，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孤独……
人最孤独的时候，甚至不会知道自己那样孤独。
“孤独……是什么。”
“因为你甚至没有感受过孤独之外的东西，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身处孤独。”
池曲尽量地在理解苏恩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体会不到苏恩所说的那种感觉。
小萝莉望了望痴神的池曲，眼中露出了难以察觉的悲悯。
“如果你没有目标的话，我给你一个目标。”
池曲抬起头来，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去找到你自己是什么。”
池曲仔细思量，他最终看向了小萝莉，想要寻求她的意见。
小萝莉没有看他，而是让池曲自己做出选择。
“找到我自己的过去吗……”
池曲点了点头：“那还有好一段路途要走，从哪开始也是一个问题。”
电话铃忽的响起，池曲有些惊疑，在这么安静的酒馆里面，这样的声响与炸雷无异。
可是苏恩似乎没有在意，她已经转身调酒去了。
小萝莉好像已经睡着了，池曲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睡得着。
大家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全然没有在意到那个放在人群中央桌面上的老式电话。
此时此刻，池曲似乎感受到这片空间，就只有那个电话铃声，其他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他的大脑当中只有那个声音。
“那个电话只有我能够听见。”
“那个电话是打给我的。”
池曲不由自主地产生去接那个电话的冲动，他的感知与认知被某种未知污染了。
许多污染事件当中，普通人总是做出无法理解的动作与失智操作，那并不是智商不够或者过于慌张，而是精神受到了某种污染，变得不合常理，变得被某种欲望侵蚀，变得被某种强烈要完成某个目的的念头占据。
池曲并不是不清楚那是污染，但他依然像是着了魔一般，精神海被要接那个电话的念头完全占据，他坚定地走着，对于外界来说，池曲完全没有一点被污染的象征，就像是一个要前去接电话的正常人。
终于，他拿起了电话。
“我是李图……”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