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二
“不是啊!大哥,你怎么了?”杨钧皓一路给我扯到学校角落的小花园才肯停下来。
我慢慢缓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有些过激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任现在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你说你上来就拉着人家新同学的手干啥?没看出来,你还藏有这一面。”他靠着石墩坐下,满脸疑惑的跟我说。
也许是太过期待,也许是忘记了自己现在跟程墨完全不认识。总之已经无法挽回了,原来第一次的见面可以如此尴尬。
我不说话,低着头坐在边上,看着地上的蚂蚁从脚边爬过。
忽然觉得如果现在有人能够给自己递上一根香烟,或许就能拥有惆怅的资格了吧。
“你倒是说怎么办啊?”杨钧皓边问我边拿起地上的树枝,要去逗一旁笼子中饲养的孔雀。
“我不知道。”他无法理解我突然见到程墨的心情,更不可能相信我是从未来回来的,而未来的日子里,大量的时间中,我这么做最多不过是被程墨笑嘻嘻的骂一句神经病。
“什么叫你不知道啊,大哥,新生,第一天刚到校就被个满脸呆滞的猥琐男拉拉扯扯,你让她怎么解释?怎么在这里待下去?”杨钧皓完全是为我着想,当然我也很高兴他能替我解围。
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及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做出那种神经病般事情,只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程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她应该老老实实呆在一个我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学校看着她那本无聊透顶《巴黎圣母院》亦或是杜拉斯的《情人》,就算是她去看《禅与摩托车维修技术》我都不意外。
可偏偏她出现在这里,还抱着那本可恶的书。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意外事端导致她不得不提前了转校计划,要么就是我的记忆出错了。
我更倾向与前者,其他东西都可以忘记,唯独与程墨绝对不可能。
“我说大哥,你好歹要去给人道个歉啊。”杨钧皓吐槽“你这么一声不吭的坐着是什么意思?”
“会的,会的。”我抓起石头朝孔雀笼砸了过去。
惊动了正在喝水的孔雀,纷纷朝着笼子里跑去。
“成,走吧,回班。”杨钧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
教室里,除了我们两个人,几乎全部做的板正,只有李丰果和他的好同桌王新喆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
随着我的入场,哗然四起。
多数的敌意中夹杂着一丝羡慕,我走到座位上示意任宣萌给我腾开位子。
他笑嘻嘻的给我竖了根大拇指。
见鬼,为什么他这么老实的人也会这样。
我没好气的说,“你不看画,瞎凑什么热闹?”
“帅啊我的哥,你做了所有男生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他继续夸赞,“厉害,厉害,她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那是自然谁会忘记一个第一次见面就骚扰自己的同学呢?
“你要是没话说,就好好想想《步步高升》上为什么错了那么多题。”我说。
“别呀,闭嘴就闭嘴,干嘛提它,数学那能是人学的?”他依旧不依不饶,“不过说真的,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你管我怎么想的,我神经了行不行?”我再次看向那个熟悉的位置,依旧是那张陌生的面孔,正在跟同桌小声嘀咕着,注意到我的目光后,
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我没注意到程墨坐在了第一排靠墙角的位置,我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可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好像刚刚发生的并不是有人拉着她的手要硬往教室拽,而是有某个劫匪抢走了她手里的包,而那个包里只有早上吃剩下的半块面包。
她还在看书,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本枯燥无聊的《巴黎圣母院》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我看着她的脸颊发了愣,没注意她扭过头也在可我。
等我缓过神时,她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结束了这场对视。
好奇怪,隔了三年我再一次的和她对上眼神,跨越了整个班级,跨越了所有时间。可我竟然觉得她是那么的陌生,完全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好像这双乌黑的瞳孔里,只有平静二字。
“喂,她刚刚在看你诶。”任宣萌满脸震惊,“原来你才是高人啊,你这招反客为主,直接俘获芳心啊!”
“从前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我说,“说不定她是在看你。”
“那不会。”他摆摆手,“我可没那么大吸引力,而且我跟她没戏,我不喜欢这种。”
“那你喜欢什么?”我问。
他想了好久才憋出来两个字,“萝莉。”
好吧,程墨确实跟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接下来语文老师拖着那副臃肿的身躯走进了班,一上讲台本一甩笑嘻嘻的说,“大家把书翻到《邹忌讽齐王纳谏》这一课,我们先挑两个同学来认认生词。”
压迫感令每一个人都低下了头,先前的插曲烟消云散。
我按她说的翻开了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半点,拿着笔在空白处随意涂鸦。
任宣萌脑袋凑了过来,“可以啊,见过一面就能给人家画出来,这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
一面?我笑了笑,曾经的三年哪一天无不在脑海中重复她的模样,用笔也不是复刻罢了。
但我不想搭理他,拿起橡皮将涂鸦全部擦了个干净。
“不过,你这画的就不太对,局部处理很不细节,线条也不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如果你学过人体构造你就会发现,脸上的肌肉也是一团糟......”
画糟不糟我不清楚,但我的心情已经一团糟了。
“打住打住,我不画了还不好!”脱口而出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
视角再一次集中到了我身上。
“来,那个同学你在说什么,起来回答问题!”语文老师迈着步子走下讲台,“你来说说,妻妾客,三人的态度有何不同?”
我站起身,“妻对‘我’是‘私’,妾是‘畏’......”这种进度的东西对我来说完全是易如反掌。
“好,坐下。下次不要跑神了,有什么要说的留到下课。”
我再次的看向程墨,对方满脸坏笑的冲着我眨了眨眼睛。
不自在,浑身不自在。
感觉像是全身有蚂蚁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