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酋吟诗
炎国,自太祖起兵灭夏建国,已历经十代。
而今,正德三年,天下太平无事。
正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大炎国祚日益衰落。
君子无能,奸相乱政。
一时间烽火四起,天下大乱。
正有云贵土著叛乱。
海疆倭寇侵边。
西北羌戎独立。
外加中原地区黄河泛滥、瘟疫肆虐。
就连远在东北的长白山部落群时时挑衅皇权,略边抢夺不止。
正德帝趣委将平乱。
以镇南王领四川兵力入主云贵。
靖海侯次师黄海御倭。
二皇子授封大将军王,领兵十万赴西域平叛。
诏河南总督、两广总督抗击疫情,赈济群众,以定中原民心。
而东北长白山部落素来剽悍,不服皇权管教,正德帝正为派遣何人坐镇而烦恼。
时奸相杜嵩甚得帝心,遂提议教秦皇岛总兵官李胤承坐镇辽宁,以抗北虏,安定京左。
帝欣然允之。
且说李胤承奉诏,合家即日赶赴位于沈阳的大辽总兵府上任。
李胤承是个百年不遇的将才,上位之初,便大刀阔斧整顿军纪,不出一月,将老弱病残全部罢免,留下青壮,日以继夜地刻苦训练,竟打造出一支强有力的斗术军队。
当地人美称“大辽斗术军”。
打得那帮长白山部落野人叫苦连天,再也不能靠抢夺关中人来维持生活,只能够在原始森林中渔猎来过活营生。
李胤承因镇辽有功,皇帝钦赐匾额“威震辽宁”,特加封为“镇辽侯”,一举登得帝国核心阶层。
此时的沈阳总兵府门庭若市,皆是道喜恭贺的同僚下属等一干当地官员。
就连之前那些叛乱造反的长白山部落的首领们也来巴结,甘愿俯首称臣。
这一日,群贤毕至总兵府。
李胤承设宴款待,一时诗兴大起,随口作了句:
“雕弓已廿年,鸣镝在胸前。”
“至今心不死,未损一片天。”
道在座可有以“武力”为题者,无论五七言,不限韵,只要体现尚武精神则可。
在座的那帮辽宁文官两手不沾鲜血,哪里有这般豪迈?作出的诗除了词藻华丽之外,都缺少一股豪气。
再就是一干受降的长白山部落酋长,大老粗文字不识一个,空有蛮力,连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李胤承叹息良久,无奈正想作罢。
但见西南角花荫席间有一个身着虎皮袄的少年站起身来,呷了口酒,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座众人皆是一愣。
瞬间,场面宁静安静了起来。
“——东方御寇!你胡言什么!”
东方御寇的父亲叫哈达虎,也是长白山部落之一,是最早向大炎王朝投诚者。
“侯爷,小儿不懂礼数,还望原谅。”
李胤承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东方御寇。
只见他身长八尺,凤眼如炬,遂笑道:“你叫东方御寇?”
“正是!”
“多大了?”李胤承饶有兴致地问。
“二十有五。”
“尚在弱冠。好!”
李胤承面带笑意来到东方御寇的面前,见此人不卑不亢,倒是块材料。
“适才的诗,是你事先作好的吧?”
东方御寇道:“我们长白山人世代尚武,这种诗词,张口便来。”
众人听了他的话不禁感到吃惊。
能写出这首诗显然是需要很强大的功底,一个部落草民,怎么能够张口就来呢?
李胤承也不信他能够张口就来,叫他以“平水韵”再作一首,须带有“胡、关、月”三字。
东方御寇稍一寻思,张口便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是语甫毕,席中一官员大喊了一声“好!”。
瞬时,掌声雷动,皆起立围观东方御寇,不禁肃然起敬。
李胤承乐得一把握住他的手,将御寇拉至中央,赞道:“好才学!小子,你师承何人?”
“师承……”东方御寇有些吞吐。
“不会是自学成才吧?”
李胤承看向哈达虎,问:“你这儿子是块材料,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收入门下,你可愿意?”
哈达虎吓得忙跌出酒席,来到李胤承面前磕头拜道:
“小儿愚莽,恐不能悉心照料侯爷。”
李胤承笑道:“放心,你儿子经过我的调教,不出几年就会成为我大炎国的栋梁之才。”
此时,有一公子展扇嘲笑道:
“东方御寇,你当在座之人只有你会抄读唐诗宋词?论诗词,毛公润之自当千古无二,你为何不直接抄了来,博得大家的青睐,岂不更妙?”
什么?!
东方御寇面容巨变!
自己从未想过,眼前这个偏偏少年公子竟然也和自己一样,是一名穿越者!
“这位是京城左都御史赵南家的大公子赵广吧?”李胤承问道。
赵广道:“正是!晚辈拜见侯爷!”
李胤承道:“赵家世代书香,尤其是令尊文领江左,世侄文采必是斐然,值此借酒吟哦,不甚快意?”
“不敢。适才见侯爷正堂悬挂着开原靛弓,遂得几句。见笑!”
“夜按皇舆视辽东,哀叹只身各不同。”
“望学廷弼为督左,却嫌无识空引弓。”
“好!”李胤承喝彩着,“望为督佐,内敛沉稳!——御寇,你也来!”
“是!”
既然有第二个穿越者在此,却不能够拿‘唐诗’来应付了。
东方御寇沉吟了一刻,吟道:
“剑气尽逼斗光寒,擢封龙虎望呼兰。
“含匣灵机藏锦绣,箭镞飞射小金湾。”
“拥兵十万当示弱,怎得一马入渝关?”
“手握生杀当杀之,莫到纵之空叹难。”
“欲得太平升景世,唯有歼灭十方安。”
洋洋洒洒吟完诗句,席下许多人都交头接耳,说的是这个长白山外族之人怎地有这般才情,心中怎地有这般傲气,看来不可小觑。
李胤承听了这诗,半天没有说话,只拿眼打量东方御寇。
“小小年纪,字里行间居然有这等杀心……”
“这首诗透漏着阴气毛躁,若不好好管教,此人将来必成祸水。”
“来啊!”
“带走!”
“充军!”
东方御寇没想到只是几句有感而发,却令镇辽侯这般动怒,竟要将自己发配充军!
“御寇!还不快向侯爷请罪!”父亲哈达虎喊道。
可东方御寇却不屈服,横眉硬声地说:
“我何罪之有?难道为了这几句诗词不成?好厉害的文字狱!”
“你这野诗反心昭著,若不除你,必为国害!”李胤承拔剑震臂,径刺了过去。
东方御寇掀翻坐席,纵身跳到他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剑卸下,威胁道:“谁都不许动!”
一时间,总兵府大乱。
房上檐下俱布满斗术者,大门也被精兵围个水泄不通。
众人忙劝,生怕镇辽侯会死在他的手中,那么在座的官员将会全部受到牵连。
而此时的李胤承临危不惧,虽入敌手,却也极为从容。
“你不要乱来,这样会连累你的族人,你想成为公敌么?”
东方御寇道:“闲话休说!叫你的人让开!”
“你以为你还回得去?”
“有你在手,谁能阻我?”
“小子,你太天真了!”
李胤承微一冷笑,不知何处来的力量,一把挣脱开东方御寇的钳制。
东方御寇做梦一样,未想到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会如此厉害!
“都不要来!我要亲自料理他!”
李胤承十分自信,不服老,硬要体现自己拿高超的斗术。
东方御寇初出牛犊不怕虎,和他硬刚。
但不出数下,便被李胤承这只老狐狸卖破绽揽在怀里,他亮出爪子,抓住御寇的天灵盖儿,欲强吸他的法力,可除了一股浊气散发之外,再无它物。
“小子,你连斗术都不会,就敢在此造次?——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