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九黎恩仇第一回
九黎恩仇录第二部
九黎恩仇
第一回市井江湖听书会朝议盐漕论三藩
清朝初年,由于清军入关对中原黎民进行大肆屠戮,特别是历经“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后,导致民间抗清情绪高涨,全国各地先后爆发了数十起抗清起义。这种反清情绪逐渐影响到了苗疆黔州九黎城地区。对此,顺治、康熙两代帝王为了极大限度维护统治者利益,同时,也为了稳定社会局面,缓和社会矛盾,针对苗疆地区制定了相对宽松的政策,比如改土归流、屯田政策以及保护苗民私产等。这些政策的制定,使得苗疆黔州九黎城地区呈现了暂时的繁荣安定局面。
但是,全国最大反清组织“天地会”始终不忘“反清复明”的宗旨。黔州府总兵托图尔通过密报得知,天地会摩围山分舵舵主田肇聪、靛水堂堂主赵进等核心人物,意图联络黔州府九黎城主吴修文,在九黎城建立反清基地,到时号令天下同袍一同举事。今日夜晚,他们将在九黎城最为热闹的风月场所“金凤楼”召开秘密会议,可能将要密谋反清复明的大计。
托图尔庚即暗中布置好人马线眼,随时准备将天地会成员捉拿归案。这里暂且不表捉拿天地会之事,话说这九黎城东,有一家享誉苗疆黔州九黎的允臻药房,药房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苗王府大师爷钱老道的女婿钟允臻。这钟允臻虽是汉人,但是犹喜研学苗医,拜钱老道门下。钱老道对他自然欢喜,不仅传授他苗医医术及武功,还让他入赘上门做了女婿。
钟允臻与夫人钱小玫之间恩爱有加。他们共育两子,长子钟凌霄今年21岁,自幼读书刻苦努力,性格沉稳儒雅,也随父亲的秉性研学苗医。平时,便在私塾教书为生。而今,钟凌霄完全能够传承岳父钱老道的衣钵,可以单独为病人治疗抓药了。二子钟凌云,今年18岁。却与大哥的性格迥然不同。平日里就喜欢耍枪弄棒,常游走于赌坊茶楼之间,赌些小钱,听人说书倒也清闲自在,俨然一副公子哥的做派。钟允臻夫妇对性格顽劣的钟凌云毫无办法,只得任由他去。兄长钟凌霄对这个弟弟也倍加溺爱,从来都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这日闲来无事,钟凌云又想去赌坊翻本。恰逢父母去贵州出席苗医大会,凌云对管家钟伯道:“钟伯,我今日与朋友有约,晌午就不回来吃饭了,麻烦您给兄长说一声。”
钟伯当然知道他心里的鬼把戏,摇着头道:“你们两兄弟啊,性子完全不一样。你兄长性子慢,待人处事沉稳。你呢,性子急,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钟凌云顽皮地扯着钟伯的胡须道:“钟伯呀,这就叫做那个什么互补?”钟伯笑着躲避道:“你这臭小子,趁老主人和主母还没有回来,你就去玩个痛快,要是他们回来了,你呀又得背四书五经了。”钟凌云平日里一提到读书,就觉得头疼。经钟伯这一提醒,钟凌云脚底好似抹油一般,飞快地溜了。
黔州府九黎城中,早已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城里有一处唤作“江城赌坊”的,里面庄家赌客声如鸦鹊一般,牌九、骰子等处,挤满了下注或是观局之徒。赌坊老板江嵩殷勤来往于赌局之间,满脸堆笑,招呼应酬着各种客人。
此时,钟凌云揣着银子,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赌坊。江嵩自然对这位公子哥是认识的,他近前朝钟凌云拱手行礼道:“我说今日赌坊喜鹊闹枝头呢,原来是二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今日,令尊令堂二老没有在府上吧?二少爷才这么闲在?”
钟凌云还礼道:“江老板,好说好说。我父母都去贵州出席苗医大会了。所以嘛……”
江嵩笑道:“二公子今日可要玩个尽兴了,快请快请!”
江嵩让手下将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请到赌局玩耍,他暗中叫来坐庄之人,阴沉地道:“你可知道,这位钟二少爷可是咱们的财神爷,你们可得好好侍候着,在赌局上动个手脚,让他源源不断给咱们银子。”庄家领命而去。
原来,江嵩本来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始终信奉“无奸不商”的要旨。此时,江嵩望着高悬于墙上的“生意兴隆”的金字牌匾,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赌局上,钟凌云豪气干云,每次都要口吹仙气。但是,每局都是连连失利。钟凌云暗自思忖,不由得用方言俚语骂道:“他娘皮的,今日简直就是出师不利,如何这般烂运手气?看来赌神大仙今日失灵了。”就在钟凌云暗自怨叹之时,钟伯的儿子钟保急匆匆赶来,对他耳语道:“二少爷,大少爷托我给你带个话,老爷和夫人今日就要回来了,你得尽快回府才是,莫让大少爷担忧。”这钟保年龄与钟凌云相差无几,平时里钟凌云将他作为兄弟朋友般相看,并无主仆之间的鸿沟。
钟凌云摇头晃脑道:“钟保啊,你看看今日我是怎样的手气?简直出师未捷身先死嘛。我再赌最后一局,你帮我吹口仙气。”钟凌云拿出骰子,让钟保朝上面吹气。钟保无奈,只得往骰子呵了一口气。钟凌云连连将骰子晃动几下,口中声声“菩萨保佑。”狠心的将所带银两全部下注,结果又是败北。
钟凌云骂道:“他娘皮的,今日完全闯了鬼了,钟保,鸣金收兵,打道回府。”钟保便屁颠屁颠跟随钟凌云身后,他们刚走出赌坊大门,迎面走来了一男两女三人,在前面走着的是一位清秀活泼的姑娘,她连连催促着后面的两位中年长者:“爹,娘,你们走快些呀。”后面的二位显然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神采奕奕,具有一种特别威严的气质。中年男子捋了一下胡须,笑道:“君儿,你走慢些,我们都快追不上你了。”中年女子也附和道:“是呀,我们的君儿可是长大了,你是爹娘的骄傲呀。”
那位美貌灵动的小姑娘笑道:“爹,娘,广济大师与尘弟弟还在外公外婆的墓前等着我们呢,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她此时停住飞快的脚步,拉住她爹娘的手,一起向前行走着。
看着美丽动人的姑娘,钟凌云心潮澎湃,他对钟保说道:“保兄弟,你看看这位姑娘如何,可以作你的嫂子了吧。帮我打探打探她是哪家的,我好上门提亲。”钟保点头逢迎道:“二公子果然好眼力,看这位姑娘与二公子挺般配的,你们要是成婚,一定是天作之合。放心吧,二少爷,这件事就交给我包打听了!”
正在他们主仆二人说话间,前面一伙地痞手持棍棒拦住了他们去路。一位头戴瓜皮帽,手中满是金银首饰的土豪模样的中年人上前拍着钟凌云的肩膀道:“我说钟家二少爷,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林老六的伍百两纹银何时了结,我这里可有白纸黑字,你都印了手印的,休想抵赖!”原来,这位林老六专以在赌场上放水为生。他乃前朝响马,到了本朝康熙年,林老六带着曾经的响马兄弟到这黔州府九黎城各赌坊放债,时常也帮着赌场老板们追问赌债,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前些日子,钟凌云到这“江城赌坊”豪赌,也是输了许多银子。钟凌云又想着翻本,他只得找到了林老六借贷。一直尚未还清,如今利滚利已经是五百两银子。林老六在江嵩暗中的告密下,得知钟凌云现身赌坊,方才叫上弟兄们,手持棍棒拦住了钟凌云的去路。
钟凌云赶忙近前告饶道:“喂喂喂,老六大哥,今日实在不好意思,我的银子已经赌完了。老六大哥,您老人家人好心善,可否再容我两三天?”
林老六闻听此言,怒不可遏,上前指着钟凌云额头道:“姓钟的,钟二少爷,你家在这九黎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一等人物,你怎么也学痞子那一套了?我今日让你明白明白,这笔钱必须今日还!”
钟保怕钟凌云吃亏,他向林老六求情道:“老六大哥,我家二少爷今日手中确实没钱,您就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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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他几日再说吧。”
林老六见是一个区区下人跟他说话,眼里充满蔑视道:“这是谁家裤腰带没有系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是什么人物,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和你小主说话,没有你说话的份。”
钟保闻听此话,正要发作。钟凌云将钟保拉过一边,仗义执言道:“喂喂喂,林老六,今日我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好兄弟钟保,你如此对待我兄弟,今日我就不还钱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了。”说罢,他便拉开了架势,准备与林老六一伙大干一场。
林老六冷笑道:“二少爷,好样的,有骨气。在这苗疆黔州九黎城,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谁敢跟我林老六叫板?我说兄弟们,二少爷要松松筋骨,你们去帮帮他。”林老六的喽啰们果然提着棍棒,作势朝钟凌云和钟保打来。
钟凌云毕竟平时也习过武艺,他护住钟保,尔后默然发功,棍棒打到身上,竟然纷纷掉落。林老六暗吃一惊,又命喽啰抽出腰上的短刀,再向钟凌云发起攻击。钟凌云虽然颇有些武功,但是总归学艺不精,与喽啰们对峙了几下,体力不支,钟凌云顺势拉着钟保就朝前跑去。
林老六此时气急败坏,他歇斯底里吼道:“他娘皮的,这小子比猴都还精呢,你们都木起干什么,看热闹呢,还不与我追!”喽啰们将棍棒从地上拾起,继续追打钟凌云。
你说巧也不巧,钟凌云与钟保跑了没有多远,迎面差点撞了一个人。钟凌云仔细看时,那人不是别人,却原来正是大哥钟凌霄。他正从私塾教完书放学回府,见到钟凌云与钟保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地道:“云弟,钟保,你们这是又惹祸了吧?快给大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钟凌云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钟凌霄听,钟凌霄怜爱地整理了钟凌云的衣服领口,宽慰他们道:“好了,现在没事了,这件事交给大哥解决。”此时,林老六率领喽啰们已经追了上来,他见到了钟凌霄,近前唱了个大喏道:“原来是钟大公子,久仰久仰,我们平时都是熟人熟面了,要不是你家二公子欠我钱,我们绝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钟凌云此时自持有大哥撑腰,得意地对林老六道:“我说老六,你也知道我家在黔州府九黎城的实力,尤其是我这位哥哥,他也是武林高手,就问你们怕不怕。”
林老六闻听得钟凌云这番话,正待发作。钟凌霄朝他拱手道:“老六大哥,我这个二弟性格顽劣,都怪我们疏于管教,有得罪您的地方,请您海涵海涵。这里有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除了还清我弟弟赌债,剩下的就权且请弟兄们喝酒了。”
俗语说“出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拿了银票。此时,林老六满脸堆笑,毕恭毕敬接过银票:“大少爷不愧为见过大世面的人,出手大方。二少爷我就交付给您了。以后,欢迎二少爷继续光临江城赌坊。在下就此别过。”说罢,便带着喽啰们扬长而去。
钟凌云对着林老六远去的背影踢了几脚,对钟凌霄道:“大哥,你不值当得给这货色如此多的银子,还他赌债即可。”
钟凌霄轻声责怪道:“你呀,还嫌事情闹不大?你可知林老六都是些什么人?当年打家劫舍,杀人如麻,如今也是帮人讨债,你敢说他们没有背负人命吗?以后离这些人远一些,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钟凌云嘟囔着道:“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父母人到中年,我们都还没有婚配。他们也担心着我们嘛,你放心好了,别看我整天吊儿郎当,我心里什么都明白。”
钟凌霄拍着凌云肩膀道:“你明白就好,父母就要从贵州回来了,今天这件事就不要给他们说。今日闲来无事,咱们仨一起在街头吃碗心肺米粉也好。”钟凌云与钟保当然响应,便跟着大哥逛逛九黎城街头。
这九黎城可是黔州府的闹热所在,今日也正值一个赶场天,街市显得一片繁荣。前面高耸入云的苗王宫议事大殿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一处仙境。钟凌霄、钟凌云以及钟保三人闲庭信步在这热闹非凡的九黎城大街,钟凌云过多留意的便是行走这街上的各色绝色女子,并与钟保指指点点,他们对这些妙龄苗疆女子颇感兴趣。
当他们走到一处名唤“绿荫轩”的茶楼瓦舍,从里面传出一阵阵精彩的拍掌声、惊呼声。原来是里面有人说书,茶楼外面招牌上写得明白:“今日书名‘苗疆大侠传’,说书人:绿荫主人。”
钟凌云此时来了兴趣,对大哥钟凌霄道:“大哥,我们去听听书可好?”
钟凌霄道:“这些说书无非就是说些三国、水浒那些事,怕是没有什么听头,我们还是在前面寻一个饭馆,填了五脏庙再做打算。”
钟凌云指着那块招牌道:“大哥,您看,今日他讲的是苗疆大侠传。这位苗疆大侠卓峰我倒是听爹时常说起,听爹说,三十年前,外公还与他是故交呢?想来此书倒也不错。”
闻听得钟凌云一番言语,钟凌霄思索片刻道:“既然你喜欢听,我们就一起去。不过你且不要淘气顽皮,安静听书。我们听听家中故交的往事也好。”钟凌云一口应承,他们三人走进茶楼,点了三盏茗茶,三碗米粉小煮,拣了一个江景位置坐下。原来这家老板颇会做生意,不仅经营茶汤,还可为前来品茗听书的顾客提供点心、各类面条、米粉之类小煮。尤其是那心肺米粉,将米粉下锅以后,稍烫煮片刻捞进碗里。尔后,将经过翻炒的心肺臊子舀进米粉里面,顿觉香气扑鼻。再调以川中极品的朝天椒油辣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三人一边大口嗦着米粉,一边等着说书人绿荫主人的精彩表演。
随着书场上醒木一响,绿荫主人手持一把扇纸,作了一个手势,声如洪钟般开始讲道:“列位看官,今日小可给大家说一段苗疆大侠传,这苗疆大侠姓名乃上卓下峰,京兆人士。官拜明朝兵部员外郎……”此时,钟凌云已经嗦完了一碗米粉,他喝了一口茶,嘴里又不停磕着瓜子,他已经被说书内容深深吸引。钟凌霄与钟保也一起喝着茶,听着说书。
正在这时,茶楼进来了几名商人打扮的路人,为首的是一位神采奕奕、目光炯炯的年轻人,紧跟他身边的有一位中年长者。其他几位都是年轻人。他们付过茶资,随便寻了一个位置坐定,开始听书。书场上,绿荫主人挥舞扇纸开始讲道:“苗疆大侠与抗清女将秦良玉商定,在这黔州府九黎城内,聚齐抗清联军,共同抵御清军来犯。清军先锋主将托图尔企图夜袭黔州府九黎城,苗疆大侠早有防备。这晚,他定下妙计,只等托图尔夜袭攻城。那托图尔一介武夫,当然中计。清军当时被打得屁滚尿流,人仰马翻……”台下的听者听到此段,纷纷拍手称快。钟凌云也鼓起掌来,连声称好。
绿荫主人继续讲道:“说起苗疆大侠行侠仗义之事,就是小可在这里讲十天十夜也是讲不完……”正在此时,黔州总兵府两位副将郭轶、马勇带着一队清军迅速冲了进来,郭轶手拿一堆天地会人物画像,让绿荫主人暂停说书。他环顾四周,厉声道:“我们乃黔州总兵府副将郭轶与马勇,奉总兵大人托图尔之命,前来捉拿天地会反贼田肇聪、赵进等人,尔等速速离开。倘若有窝藏包庇天地会反贼者,隐情不报者,格杀勿论。”
那些听书的顾客如惊弓之鸟纷纷逃离茶楼,只有那位商人模样的年轻人与随行之人在那里处之泰然。说书人绿荫主人正收拾行头准备离开,钟凌霄也带着凌云和钟保朝茶楼外面走去。马勇正欲喝止他们停步。马勇仔细看来,原来是钟家二位少爷以及仆人。马勇朝钟凌霄拱手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在苗疆声名鹊起的钟家二位公子,你们也怎么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书呢?我们在这里奉命拿人,钟大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千万不要祸及家人了。”
钟凌霄还礼,连声应答“多谢多谢”,拉住钟凌云以及钟保就朝外走。商人打扮的那队人马此时亮出兵器,打算与清军决一死战。郭轶笑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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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们就是天地会反贼了,天地会摩围山分舵舵主田肇聪、靛水堂主赵进,你们今日插翅难飞,不如束手就擒吧!”
原来,那位商人装扮的正是天地会摩围山分舵舵主田肇聪,中年人则是那靛水堂堂主赵进。田肇聪义正言辞道:“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怕什么,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说罢,便用手中宝剑向郭轶刺去,郭轶拿着长刀奋力向前。赵进也与马勇对打起来,天地会其他成员对阵一队清军,此时打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清军人多势众,而且援军此时赶到,田肇聪人马逐渐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田肇聪与赵进只得与几名弟兄向外奔逃。郭轶、马勇立即带队再行追杀。这一切,被躲在隐蔽处多时的钟凌霄三人都看见了。此时,清军迅速围拢过来,对田肇聪、赵进形成了合力的包围圈,形势愈发严峻。钟凌云暗自思忖道:“以往听人说书,天地会的人都是顶天立地之人,我不可不救。”说时迟那时快,钟凌云在旁边寻得一堆小石块,他运足内力,将众多小石块放置手中,尔后投掷到那队清军身上,果然百发百中,疼得清军哭爹喊娘。原来,这招是钟凌云平时所学,名唤“撒豆成兵”。
钟凌云再投掷了一堆石块,打得清军作鸟兽散。田肇聪与赵进趁势对清军进行反攻,清军此时连连溃败。郭轶派了一队清军,清查丢弃石块之人。他则与马勇一队继续力战田肇聪、赵进等人。清军发现了钟凌云正是投掷石块之人,他们正欲拿出兵器缉拿钟凌云,平时儒雅文静的钟凌霄夺过一个清兵手中的大刀,使出一招横扫千军,真个是处处致命,刀刀狠准,几乎是一刀一个人,手起刀落,利索得很。
钟凌云诧异地望着如雪片也似倒下的清军,以及现场血流成河的情形,禁不住为大哥精湛的武功所惊呆。他对大哥满怀羡慕地道:“大哥,想不到你也是绝世高手。你好久也教教我。”
钟凌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言细语道:“这里绝非久留之地,我们此时快回府,今日的一切都不能给父母讲。武功嘛,我回头再教你。”钟凌霄此时二话不说,拉住钟凌云与钟保飞也似的离开了茶楼。
话说与钟凌云偶遇的一家三口,此时已经到达一处五人合葬的墓地。一位来自云顶寺的高僧领着一位十六岁上下的少年正在摆开祭品,坟墓碑文上分别刻写着“家严卓世恩之墓”、“家慈汪品兰之墓”、“叔父卓世民之墓”、“伯娘徐氏之墓”、“堂妹卓蕊婷之墓”,中年男子与妇女带着女儿走近墓前。原来他们并非别人,中年男子便是声名远扬的苗疆大侠卓峰,那位风韵犹存不减当年的妇女便是卓峰的妻子、素有苗疆女侠之称的肖妙妙是也。他们共有一女一子,长女便是跟着他们身边的那位年轻姑娘,取名卓亦君,今年十九岁。幼子便是那跟着云顶寺高僧布置供品的十六岁少年,取名卓亦尘。
那位云顶寺高僧,法号广济,系云顶寺前任方丈广智大师的师弟。广智大师圆寂后,广济成为云顶寺新一代方丈。卓峰夫妇招呼他们道:“广济大师,尘儿,我们来了。”卓亦尘看见父母到来,上前亲热地喊道:“爹,娘,姊姊,广济大师将供品都安排好了,可是大师说今日有一桩事特别奇怪。”卓峰夫妇与卓亦君上前帮忙做好祭拜台后,询问广济大师道:“大师,您说有何奇怪之处?”
广济大师点头额首道:“阿弥陀佛,卓大侠还有卓夫人,今日贫僧来时,你叔父一家墓地似乎已经有人来祭扫过,而且还有供品。你父母那边也烧有钱纸,应该有人先我们上来。不过,这些供品祭拜并不像平时的普通祭拜,而是对于逝去亲人的祭拜方式。”
卓峰此时眉头一紧,对广济大师道:“我叔父卓世民一家只有我一个亲人,卓家在苗疆也没有别的远亲,难道是她回来了?”
肖妙妙问道:“峰哥哥,你是说的三十年前从苗疆潜逃的玉娇女?”卓峰对肖妙妙点头道:“妙儿,不是她还有谁?当年她作为御龙堂核心人物,伏案在逃,苗王下令缉拿此人。后因清军攻占黔州府九黎城而作罢。三十年了,玉娇女此时已经是老太婆了吧。算了,休要提她,我们开始祭拜吧!”
祭拜仪式,广济大师为逝者诵经超度。卓峰一家人拜倒在地,卓峰感慨万千,面对父母以及叔父全家亡灵道:“爹娘,叔父伯娘以及蕊婷堂妹,你们最终还是团聚在一处了。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都会说清楚的,希望过去的恩怨能一笔勾销。你们放心,我们每年都会前来祭拜,以慰亡灵。爹娘啊,包括叔父伯娘,您们看,峰儿如今也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了,我一定会教导好他们为人做事,为卓家光宗耀祖。”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呼啸,不远处传来一种高深莫测的女声:“哈哈哈,卓峰,你终于来了,还我夫君命来!”随着一波声音传出,一个矫健非常的身影呈现在大家眼前,这个身影用了青纱蒙面,手中持了一把圆月弯刀,恶狠狠地注视着卓峰。
肖妙妙连忙护住亦君和亦尘,不要让那人伤害到他们。卓峰却气定神闲道:“你是玉娇女?”对方做了点头状,仍然眼中全是复仇怒火道:“姓卓的,你当年杀害世民,实属大逆不道。今日我就要了你的狗命!”说时迟那时快,玉娇女腾空飞跃,使出一招天女散花,用圆月弯刀直接朝卓峰砍来。卓峰大惊,他感觉玉娇女武功相比三十年前,武功精进不少。他得小心应战,确保万无一失。他和玉娇女相斗几十个回合,仍然难分难解。肖妙妙待要上前帮卓峰,广济大师阻拦道:“卓夫人,你护住孩子,老衲前去相助卓大侠。”
广济大师此时凌空飞步,使出一招“斗转星移”,玉娇女难以招架,只得节节败退。她从怀中飞出一张幌子,上书“余家庄”三个大字。玉娇女长啸一声,道:“你们妄称大侠,竟然以二敌一,针对我这个老妇,你们胜之不武。我们改日在余家庄见,那个时候,老身绝不放过你,哈哈哈……”话音刚落,玉娇女又施放了烟雾,她的身影随着笑声消失在烟雾里。
烟雾逐渐散去,卓峰一家人与广济大师祭拜完毕,他们一行人也向返程而往。
京城紫禁城皇宫,年轻有为的康熙大帝在剪除权臣鳌拜及其党羽后,三藩、河工以及漕运成为萦绕在他心头上的三件大事,挥之不去。这日朝会,他召集群臣商议三藩之事。群臣自然明白皇上此刻裁撤三藩的心愿,但是,迫于三藩势力的日益增长,都默不作声。
康熙暗自思忖道:“看来三藩势力业已影响朝廷要员,朕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撤了。朕要抛砖引玉,引导群臣商议裁撤三藩大计。”他问内阁大学士魏承谟道:“魏大学士,你是朕的恩师,说话自然也有分量,你来说说三藩对朝廷日前都有哪些影响?”
魏承谟遵旨,面对群臣历数三藩之弊。例如,政体上,独霸一方。三藩长期广织党羽,独揽人事财政与军事大权。财经上,三藩对中央财政消耗巨大,三藩中仅云南一省每年花费中央财政千万两以上,成为朝廷新的威胁。闻听魏承谟一番痛心疾首的讲述,文武群臣无不胆战心惊,纷纷赞成撤藩。
康熙环顾四周,认为时机已到,他又问魏承谟道:“魏学士,你认为我们该如何裁撤为好?”
魏承谟坦言道:“盐铁乃治军根本,川东南苗疆黔州九黎城乃盛产井盐之地,朝廷应首要掌握解决黔州府九黎城盐务以及漕运问题,为裁撤三藩做好基础。黔州府九黎城地处乌郁两江会合之处,漕运打开运盐之途。不过,微臣得知,黔州府九黎城内,盐漕两帮素来不和,盐务走私也十分猖獗,最重要的一点,天地会反贼对黔州府九黎城早有觊觎之心,他们在那里多有聚集,密谋大事。”
康熙闻言大惊,他对魏承谟道:“天地会密谋无非就是什么反清复明的事,朕决意到那黔州九黎城微服私访,魏学士与东亭随朕前往。”(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