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言蒅从校医室要来一瓶消毒酒精,一包棉签和一捆绷带,看到狗一身乌黑的淤泥,打算在处理伤口前先给它清洗一下身子,这时她才发现狗的脸上有一条细长的疤痕,像是之前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伤过。
赵晓轩站在一旁,看言蒅蹙着眉头轻轻抚摸小狗脸上那条伤疤,解释道:“这狗没主人,每天就到垃圾堆找吃的,去年初秋的时候把一户人家的围栏给弄倒了,那家人就拿着一根木棍追赶它,这只狗在跑的时候不慎被放在路边的铁丝网给划伤了,流了很多血,脸就变成这样了。”
小狗在言蒅手指碰到脸上的疤痕时,下意识地呜咽了声,看样子被划伤的心理阴影很深。
言蒅心疼地抱起它,赵晓轩跟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来到教师宿舍楼下,言蒅从宿舍打来一盆温水,给小狗清洗身子。
再小心翼翼地给它处理好伤口,赵晓轩看着老师认真的样子,想到自己平时惹得祸,第一次感到愧疚。
“言老师,对不起。”
言蒅抬起头,目光有些讶然。还没等她说什么,赵晓轩又说道,“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你……你能不能收留这条小狗,别让它再流浪了,我爷爷奶奶不让我养它……”
言蒅沉默了一会儿,把小狗放到他怀里,弯着腰对他说道:“那你会经常来看它吗?”
赵晓轩闻言惊喜地看着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十岁大的孩子终于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的小脸。
言蒅看着他也笑了,“那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遵守哦!”
“好!”
第二天,那孩子破天荒的认真听了一天的课。办公室里,数学老师惊讶又八卦地问道:“诶言老师,你说奇不奇怪,这赵晓轩在数学课上竟然举手发言了!”
“是吗?那真不错!”言蒅笑着没有点破。
从市里开完交流会回来的第二天,言蒅还在办公室做工作报告,校长打电话过来说让她和另外几个老师去帮忙布置礼堂,说明天有个大公司的老板要过来做捐赠,得开个捐赠仪式。
办公室里同样接到通知的几个年轻老师都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对方,摇着头无奈地收拾起手头的工作。
“哎,你说这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个来做公益活动,就是那个来开演讲的,教学的工作都还没这准备活动的工作多。不知道那些个大老板大善人怎么想的。”英语老师有些不满地叨了两句。
“还能怎么想,商人无利不往,公益活动这种既能提升社会信誉,又能带来经济效益的事,可不得抢着来。”
“就是。哎我跟你们说,前阵子我听说……”
有人起了个头,大家立时说开了去。
言蒅一边检查晚上带回去批改的练习,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八卦。她来这里差不多三年,相比前面几个才来半年的老师,她也算是前辈了,对于他们说的这些事早已见惯不怪。
但事情总有意外。
好比第二天的活动现场,她就见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言刈从校长手里接过话筒准备讲话,抬眼便看见台下正猫着身子往外走的言蒅,他目光一顿,深邃幽沉的眸子凝了凝,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转头朝领导那一排点头致意,便开始了他的讲话。
言蒅一路弯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那脊背发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抖了一下,可是她不敢回头,生怕被台上的人认出来。
直到走出礼堂,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都三年了,打死她也没有想到还能在这么个山里旮旯的小镇子里碰到言刈,她这个名义上的堂兄。
回想起那些年年少无知的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言蒅觉得要是再相见的话,她能尴尬得抠出脚趾头。
回到办公室,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本着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的心理,她快速地拟了一张请假条,反正下午也没课,就当给自己放一假,等那位尊神走了便万事无忧了。
活动结束后,言刈一众人又被邀请和教育局和学校的各位领导一起就餐。
散场的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位老师小声问起言蒅,“诶?你们有谁看到言老师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留意到少了一个人,还是不起眼的女老师。
这时一位同行的女老师说,“她说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此时的言刈正微微侧身听着教育局的领导讲话,分心听到后面的议论,眯了眯眼,眼里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果然过没多久,正窝在宿舍里当缩头乌龟的言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声。
言蒅下意识地握紧手机,想起离开礼堂时隐约觉察到的身后那道目光,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沉默了一会,言蒅还是忍不住先出声,语气淡淡的,“哦,是堂哥啊!好久没联系了,你……”
“堂哥?”
言蒅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电话那头的言刈笑出声,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甚至是愠怒。真是不错,三年不见,倒是学会客套了!
言蒅被反问得噎了一下。
“出来,我在你楼下。”
这回换做言蒅不淡定了,她刷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往窗外瞄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宿舍楼的?”
“你说呢?”言刈冷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