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乌云压地,干涸的泚河河道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裂开,泚笔下坠,垂直的新鲜崖壁被乌云打湿。大雨冲刷沙子、泥土,冲刷灰尘和黑炭,冲刷骊博镝的身体。

“你终于醒了!”一阵颤颤的风中,拱形伞面的气流遮住噼里啪啦的大雨。大雨从气流上弹起落下,顺着伞面哗啦啦而下。水流再次在地面被弹起,渐起水花在骊博镝的身上。除了这个伞行的气流,什么也没有看见。骊博镝扭头观察四周,依然触目只有雨水。

“小镝儿,快起来。泚笔就要被淹没了,快起来,离开这里。快,来不及了。”

“你是谁?其它人呢?”

“有缘自会相见的,快起来离开这里。”

“我要去哪儿?”

……

伞面消失,大雨倾泄在头顶,抬不起头,睁不开眼。艰难起身后的骊博镝每踏出一步都在水的世界,无目的。被雨水淋湿的衣衫重重的贴住身体,重重的下坠。雨水很快没过膝盖,雨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泚笔也没有要停止下沉的意思。雷电闪烁轰鸣,每一下都恰好从骊博镝身边闪过。

“一家酒楼?”骊博镝眼前突然出现姱己爱带他去的那家酒楼。

“一家酒楼”四个大字清晰的挂在风雨中左右摇摆的小楼。酒楼招牌金光闪烁,骊博镝身体里的旋金也在闪烁。旋金将骊博镝从雨水中托起,荷花一样从雨水中露出。荷花托着骊博镝进了酒楼,酒楼灯火通明却冷清至极。紧闭的大门被急促的风吹得震响,如果不是粗大的门栓,酒楼内一定狼藉恐怖。

雨还是越来越大,瀑布一般的雨水使这下沉的泚笔迅速被淹没,聚集的黑烟突然蹿出云层,在大雨中窜动。黑烟就像有着鼻子一样灵敏,他们嗅到酒楼内的生命,泚笔此时此刻唯一的生命。“哈哈哈哈……”嚣张而尖刺的大笑声从酒楼外面传进骊博镝的耳朵里面。恐惧的小镝儿蜷缩在火红木炭取暖的火盆边,从身上流出的雨水顺着地板经过火盆下,被炙烤着冒出白烟。终于温暖一些的骊博镝脸色红润起来,打开手脚,大字一样躺在地板上,任由酒楼外面嘈杂。

水涨船高,酒楼顺着水面漂浮。“轰”,酒楼的门窗终于被强大力量冲撞开,一片乒乒乓乓中,火盆独自燃烧,火焰跑出盆外。骊博镝一动不动,冷静的继续横躺在地板上。黑烟压得空气稀薄,压得火盆里的火苗奄奄一息,压得酒楼深陷水流。水流开始浸入酒楼,将骊博镝刚有些干的衣服再次打湿。冰凉的水流顺着肩膀流淌开来,头发在水流中分开又合拢。

“哈哈哈哈”,咿咿呀呀声中,这尖锐刺耳的笑声再次出现在骊博镝的耳中。“小样生得真俊呐!”压着嗓子,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绕过骊博镝的头顶与他面对面相视。重燃的烛火刺眼,好像要刺破眼膜一般。狰狞的双眼从黑烟中露出又消失,狠狠向下撞向骊博镝身体的黑烟在撞到骊博镝时消散。见状的其它黑烟一个个都呲牙咧嘴后撞向骊博镝,也都消散,无论他们是一个还是两个。黑烟难闻、窒息的气味让骊博镝满脸通红,却又让骊博镝被一堆灰尘和黑炭掩埋。

浸湿骊博镝身体的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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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水,更像是胶水。动弹不得的身体在地板上变得十分沉重,甚至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将骊博镝朝着泚笔的地上拽。就连这被雨打湿的灰尘落到眼皮上也十分沉重,双眼笼罩在无尽的黑暗,心里也变得无尽寂寞。

“你起来呀,骊博镝。你在害怕什么?怎么不反抗?区区魔徒就能将你制服?像这样怎么做生灵守护人?怎么掌管生灵?骊博镝,你起来呀?”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好像讽刺,又好像鼓励。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赶紧起来,离开这里。”

“离开?我还能去哪儿?”

一家酒楼尖尖的楼顶刺破乌云层,慢慢上升,直到整个飘荡在乌云之上。武夫峰在岑坡的后面高傲的看着这一切,涔涔河绕道而行,离开了消失的泚海。朝阳温暖刺眼,将酒楼里照得通明,也将酒楼里的狼藉照得清晰。

“生命最不可辜负清晨,生灵最不可辜负朝阳。小镝儿!”

嫩芽破土而出,生长出带刺的茎,翠绿的叶,开出深红的花朵。这深红的花朵朝阳绽放,将自己的花瓣尽情打开,最大限度的迎接光的热量。光移出酒楼,照射酒楼外的世界,花凋谢,落在这黑的土里,化作土。清风吹进酒楼,吹散花瓣化作的土。土离开酒楼,落到土里。嫩芽破土而出,生长出带刺的茎,翠绿的叶,开出深红的花朵,开出粉红的花朵,开出淡黄的花朵,开出纯白的花朵……酒楼被花的包围,从远远的坡到墙角,从矮矮的墙角到尖尖的楼顶;从尖尖的楼顶到歪斜的门窗,从歪斜的门窗到凌乱的房间。从黑黑的灰尘到黑黑的碳,到地板,到骊博镝的身体,世界遗忘了这一隅土地。

“小镝……小镝……”

“小镝儿……”

黑色轮廓掩盖艳蓝色的耀眼,比红的花朵妖艳,比粉的花朵浪漫,比黄的花朵暖心,比白的花朵自由。这蝴蝶飞跃荆棘中的朵朵玫瑰,飞进酒楼,伫立在那一朵被蓝色和紫色簇拥的黑色花朵之上。

“小镝儿,该起床了!”

母亲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呼唤,眼前的黑暗也变得温暖起来。骊博镝在潜意识里想到母亲,却又不敢相信。“母亲……”温暖、细腻的双手抚摸骊博镝的脸颊,抚摸骊博镝的额头和头发,然后轻轻握住骊博镝的双手。在黑暗中,这双温暖的手就像看得见骊博镝的身体一样。

“母亲!”荆棘丛退开,泥土滑落,骊博镝从地板上坐起来。蝴蝶飞出窗外,飞跃花丛,消失在蓝天。

“母亲……”撕心的呐喊回荡在天边,骊博镝喘息着,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每往前走出一步,荆棘丛退开一步。走出酒楼,水流冲击的响声震耳欲聋。骊博镝一眼看出水流冲击的山谷是泚笔,垂直的崖壁上贴满了开着玫瑰的荆棘。荆棘伸入水底,长长的茎互相牵扯着将花悬浮在水面。“啊!”朝着水面呐喊一声,震动彩虹的形状。骊博镝笑着、哭着坐在地上,躺在地上。“应蓦……”笑够了,哭够了,闭着眼睛继续流泪。喊破喉咙,也没有一个人会出现在身边。

“骊博镝。”“小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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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博镝。”“小镝。”

“骊博镝!”“小镝!”

骊博镝惊起,彩虹后的瀑布倒流出山谷架起一座长桥又流回山谷。试着迈上桥面,水流洗净灰尘,还原衣服的本色,在骊博镝走过之后塌下山谷。桥面延绵不绝,深入云霄。骊博镝看见新的泚笔是一片祥和的海,云淡风清;骊博镝看见虚幻的三山四海蓬勃没有灵魂;满目疮痍的世界没有遍地狼烟。

“煃然?”

“煃然师兄,我哥应蓦呢?”

桥面路过煃然的头顶,炽热中,蒸发的水汽在桥的周围形成大朵的白云。

“煃然师兄,我哥呢?”

骊博镝迫不及待要走下桥去,桥却不想要接近干燥的地面。

“小镝师弟,你怎么来了?这桥是怎么回事?”

“我哥呢?”

“你哥……呃……”

桥弯弯转转停止了向前延伸,骊博镝摔落地面的瞬间桥也碎了一地,瞬间蒸发。抑制不住的笑容挂上眉梢,狂奔向煃然师兄。越接近煃然,骊博镝的步伐越缓慢,煃然师兄浑身的伤痕让骊博镝觉察出不好的预感。

“煃然师兄,我哥呢?”

“我们和魔徒一起化黑烟飞出了魔族的地下世界,魔徒老大惑说这几天会有地裂的迹象,让我们去寻找地裂可能会出现的生灵。一路跟着他们飞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强大的力量把你应蓦师弟化的黑烟撕碎了。我当时就在旁边,但没有在那股力量的中间,所以就没有受很大的伤。”

“地裂可能就是泚笔下沉吧?那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呢?”

“泚笔下沉?”

“嗯。”

“其他人呢?”

“不知道,就我一人。”

“我们先回菜蚕吧!至少,也要确定菜蚕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

骊博镝和煃然在回菜蚕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把泚笔和应蓦的事情都讲了清楚,他们只能将希望给于菜蚕。两人都不说出心里正在猜测菜蚕情况,害怕是预想中一样的糟糕。

黄沙埋没半截围墙,屋檐只有半身高,煃然带着骊博镝走进他和应蓦离开菜蚕时的那个院子。两人最后的稻草脆掉,难道这个世界注定荒芜?

“我们去煊鸣找老龟丞相吧?”煃然被骊博镝的提议吓到不敢相信。即使找不到其他人,他们也可以一起继续去找单琪瑶、浡骨,对于去找老龟丞相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们可以先去找单琪瑶师姐,老龟那里可以先缓一下再去。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老龟要是起了什么心思,我怕我们对付不了。”

“别无他法,老龟一定知道单琪瑶师姐的下落。无论如何,这一趟我们是值得的。”

煃然不明白骊博镝为什么这么笃定老龟一定知道单琪瑶的下落,但他隐约猜到骊博镝和应蓦能够进泚笔的原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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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洑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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