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将死

第一章将死

鹅毛的大雪纷纷而下,整个天地都陷入了茫茫白雾中,烈风怒吼,如暴怒的野兽。

而在这种万物皆绝的情景中,万里寒山中,一道枯瘦的身影,在林间穿行。

他的衣衫单薄,那破旧肮脏的烂裳甚至破开了几个洞,露出了的皮肉,黯然无光。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头发垂在他的背上,用一块破布束住,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而摇摆,他额前有几绺发丝随意散下,却丝毫没有影响什么,他的面容稚嫩,脸蛋和鼻头还有耳朵被寒冷的风冻的通红,他的眼晴很亮,仿佛暗夜中的光,指引着方向。

他走的很是吃力,小小的身躯经常掉进厚厚的雪中,往往就淹没了大腿,暮光未褪,身后长长的痕迹在白雾中已不见踪影。他再一次费力的将身体从雪窝中拔出来,用呼出的白气哈在冻的发麻的手上,小小的手掌上裂开了数个口子,里面娇嫩的皮肉同样毫无光泽。

“就到了,就到了”少年嘴中喃喃自语。

“再坚持一下就好”

数十里之外的山下,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方,一个间茅屋里灯火通明,那橘黄的光可能是方圆千里内唯一的光明。

茅屋并不是十分完好,各处都有修补的痕迹,可也将风雪都阻在了外面,屋内温暖如春。

茅屋之内很简陋,桌倚柜床,以及一大堆柴火,那是他们赖以渡冬的唯一依仗,还有一些日常的锅碗盆,还有一个轻轻往外喷吐火焰的灶台,灶台上放着一个陶壶,有大量的水汽往外喷涌,屋内很安静,床上躺着一个看不见样子的人,在屋子的另一边,一个穿着破旧的人背过身去,那单薄的身子在轻轻抽动,还不时有泣声传出。

“别哭了”许久之后,床上的人出声说道,声音沙哑,绵长,仿佛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那背过身子坐在地上的人影停止了抽泣,转过了身,屋内的烛火照清了她的样子,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女人,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留下极重的影子,皮肤松弛,皱纹纵横,还有湿润的泪痕未曾干去,花白的头发用发白的簪子盘在头上。

她从地上起身,有些磕绊的走向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较之女人,年岁小些,头发乌黑,可他的半个脸颊却是乌黑一片,一只眼眶内空洞无物,甚至能看见眼窝里那漆黑的肉,肉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蠕动,一股淡淡的黑气,缓缓升腾,融进了空气之中。

女子将男子轻轻扶起,他靠在床头,斜倚着,完好的半张脸上皮肤细腻,白皙,宛如初生儿般娇嫩。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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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燃烧的灶台,看着陶壶里升腾的水雾,眼神温柔而平和。

“你不会怪我吧”男子一只手握着女人的手,声音沙哑。

女子看着床上的男子,擦去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她伏在床边,摇晃着脑袋,强抑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也算是了却残念了”他轻轻一笑,笑容轻松地说道。

“只是,苦了你了”他抬起手轻轻抹去女人的泪水,手掌抚着她的脸,他仍记得他离开时她的样子,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犹记那容颜绝代,风华正好,巧笑娉婷,明眸皓齿的女人,几十年后,他仍是当初的样子,可她最终败给了光阴,这世间最怕英雄白头,美人迟暮。

“君生我未生,我老君未老”女人说道,刹那间,他的心中泛起一种刀割似的疼痛,他将女人拉起来,然后轻轻拥住她那已经臃肿的身体,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许久之后,他将女人放开,她站起身来,然后走到门口,轻轻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门外,白茫茫一片,呼啸的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从门缝中钻进来,室内的温度便急剧下去。

“咳咳……”

男子开始剧烈的咳嗽,她用力将门关上,然后插上门栓,女子跑到男子身边,神色紧张,她的手抚上他的背,刹那间,一股比寒雪更冷的寒意隔着衣服袭来,她的手几乎在瞬间麻木。

她脸色剧变:“怎么这么冷”她颤声问道。

他却摆摆手,然后拉住女人的手,从掌上轻轻抚上肩膀,他的指间蓝光微弱,掠过她的每一寸却是带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做完之后,他躺下身子,开始剧烈地呼吸。

“大限已至”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山间,衣衫裸露的少年望着身后被大雪覆盖的茫茫山原,神色坚定,他从怀中掏出绳子,绑在距悬崖最近的一棵被大雪压弯身子的树上,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走到了悬崖边。

天已经暗透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可他仍能将暗夜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奇异的能力,只是那个收养自己,并派人把自己送到山下小屋的男人给自己施了一种奇异的法,当他那白皙娇嫩如初雪的手结出奇异的印结时,他的目,便能穿透深邃无尽的黑暗了

少年名叫寒霜,并没有姓,这个名,是他第一次有记忆以来那个男人给自己起的,他给了自己太多的第一次,他愿意报答他的恩情,那怕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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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风从深邃的崖底吹来,比寒雪更加刺骨,还有雪粒夹杂其中,他面色有些凝重,只是暗夜掩住了他的面,看不清楚

他拉扯了一下绳子,很结实。

寒霜便纵身从悬崖崖顶跃下,那堆在一起的绳子便随着他的身子飞坠。

燕飞峰,没有什么凶恶的传说,也没有什么鬼神难渡的说法,在其他时令时,在距离燕飞峰百里远的镇子上总有药师来采些珍贵药草,但也有传言,燕飞峰的百丈峭壁上有肉白骨的仙草,但谁也没见过。

寒霜也不相信,只是当那个男人说完时,他毫不犹豫地来了。

耳边风啸呜咽,寒霜闭着眸子,冷风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要割开皮肤,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了眼眸。

燕飞峰的崖壁很光滑,仿佛被神之剑直劈而下,没有一点嶙峋的山岩,寒霜的视力很好,此刻他甚至能看见那崖壁上长着各种植物,都是一些上等的药材,哪怕落着大片雪花,亦丝毫未压弯它们的腰肢。

寒霜一把抓住下坠的绳子,飞坠的身体停了下来,他仔细地望着石壁,寻找着与脑海中影子相匹配的植株。

朱耀草:形似飞鸿,五瓣而拢,极性寒,解万毒,色白而茎长,逆风而生。

寒霜仔细找了一圈,却毫无收获,他却未有气馁,而是将抓着绳子的手轻轻一松,身体再次下坠,如果真的那般容易,他何故要在这茫茫雪夜来耗力找寻?

风声更大了,雪很急,轻飘飘的雪片比断线的珠子落的更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疼痛钻心。

寒霜心里已经是万分焦急,“他”说过,可能坚持不到见明日的天光。

寒霜的目光从峰壁的每一寸仔细扫过,他心里开始默默祈祷,那些在山民们口中相传的神能够帮他一次。

突然,他快速移动的眸光停了下来,他紧紧盯着一块裂岩之后的石缝,那里,有一道泛着白芒的虚影摇摆,他抓着绳子的手猛然一松,身体便向下坠了几丈。

“朱耀草,是朱耀草”寒霜看着那拢在一起的植株,小小的一团,还有轻轻摇晃着。心里怒喊着,他抓着绳子,狠狠向朱耀草生长的地方荡去。

“轰”

寒霜单薄的身子狠狠撞击在崖壁上,他用力抓住一块岩石的突起,将身子牢牢的贴在岩壁上。

尖利的石头刺进他手上的裂缝,温热的鲜血便渗了出来,转眼便将整个手掌覆盖,寒霜强忍着疼痛,缓慢向着阻挡着朱耀草的石壁移去,他脚底悬空,脚下是千丈深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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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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