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但至少，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门铃声后，从屋里推开门，里面走出一位年轻的女子。这女子笑盈盈的，右下眉心处有一颗痣。虽其貌不扬，算不上美貌，但是细细打量却很是耐看。这女子编着两根贴头的双麻花辫，杏眼弯眉，身着藏青色衣衫，是卓府上负责迎接客人的佣人之一，却也是卓暮最喜欢的知心姐姐——缨子。
“我们回来啦！”卓暮喊道。
“哎呀，是少爷和裴少爷下学回来了啊！”见到是他们二人后，缨子赶忙跑去开门。笑着说道：“好久没见裴少爷了呢。”
裴筱贺道：“确是有一段时日没见到缨姐姐了。”
“好了好了，先进去再说吧，这天儿也太热了些。”说着卓暮就往家门的方向冲。“我要赶快去吃一根冰棍消消暑。”
“少爷，跑慢一些，当心脚下……”
院中是卓暮太爷爷那个年代的装潢打扮，古色古香。尽管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但依旧被自己父亲保留到现在，算是一种睹物思人，也是一种对逝去的人的惦念吧。
走进黑色的铁栅栏门，整个院子几乎可以包罗万象。脚下铺得是密密实实的水泥石砖，院子西南角的紫藤爬满了整个竹架，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与幽静白玉兰和杏林树截然不同，形成对比。亭台阁楼，假山怪石，花坛盆景，文殊兰树馨香沁人；木槿花日日为荣；鬆果菊橙黄饱满；紫玉兰粉妆玉琢；院中无所不有，无奇不有。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花色斑斓的长河。
东面则是一片茂密的劲竹，竹根松挺有力，鞭子似的多节竹尾从空中垂落下来，形成一层“竹帐”，可遮天，可避雨。
院子后面则是一个花园，花园中央有一座喷泉，泉中水柱忽高忽低，却错落有致。
林立于院中的是一栋三层奥式小楼，楼外红白漆交错，雕栏玉砌，楼内却另有一番洞天。推开门，高挑的门厅和气派的装饰，长廊的地板上铺着暗红色长绒地毯，偶有几只仙鹤立于毯上，仰天的，展翅的，独立的，仙风道骨，栩栩如生。两侧皆是白玉无瑕的大理石砌好的地板，头顶水晶垂钻吊灯，庄重又浪漫。
“妈，我回来了！”卓暮边往楼上冲边对母亲打招呼。“哦对了，帮忙给我邵姨回个电话呗，告诉他裴筱贺在咱们家。”
门厅长廊左侧的檀木摇椅上卧躺着一个女人，一头墨色长发并未髻起来，而是散落在胸前，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看的认真。淡粉色丝绸长袍包裹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应当是睡衣，反正卓暮觉得这身衣服特别像睡衣。
听到卓暮的喊声，蒋兰直起身子道：“哎哟，晓得了晓得了，我的儿啊，慢点慢点，上楼干什么去啊，吃饭了一会儿……”
“我要去楼上的冰桶里拿冰棍儿吃……”
“夫人，少爷和裴少爷回来了。”缨子见到夫人又对着自家夫人说了一遍。
“蒋阿姨好。”裴筱贺冲蒋兰微微颔首。
蒋兰看到裴筱贺，说道：“嗯，小贺啊，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怎么样？课业都还顺利吗？暮暮在学校听话吗？没惹教书先生生气吧？你父母身体也都还好吧？”
蒋兰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裴筱贺一一回答：“是很长时间没见您了，最近挺好的。”
“课业都还顺利。与往常无甚差别。”
“卓暮在学校很听话，学习很认真，未曾惹先生生气。”
“我父母身体也都很好，劳您记挂着他们，我代他们向您问好。”裴筱贺本想说让蒋兰注意身体，可是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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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都顺利就好，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陪陪阿姨，我去同你母亲讲，你先上楼去找暮暮吧。”
“好的阿姨，我先上去了。”说完裴筱贺径直往楼上走。
缨子见蒋兰想要站起来，赶忙上前扶着，嗔怪道：“夫人，您慢点，您这又坐在这里吹穿堂风，老爷心疼您，给他看到，又该数落我了。”
“我没事，就是想坐在这里等着，看着孩子们回来，再说了，医生也让我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再者，老爷哪有真的数落过你，哪次不是三言两语就没事了，况且还有我袒护你，小丫头这嘴越来越贫了。”蒋兰笑着打趣。
“夫人又说笑我，我生气了。”缨子嘴上虽不合规矩，但仍是快步上前去想要搭着蒋兰。
蒋兰却拍开缨子的手，道：“早告诉过你，不用扶，我自己可以，从这里走去沙发那边打电话而已，又不远，你去厨房陈妈那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对了，顺便上楼问问老爷是不是还在忙，忙完的话叫他下来一起吃饭吧。”
“夫人……”
“去吧，我真的没事，去吧。”蒋兰松开缨子的手，朝她挥挥手，眉眼间尽是温柔，示意让她放心。
“好……听夫人的。”说完缨子转身往厨房方向走。
……
太阳即将归于地平线，落日斜阳染红了大半个卓府。卓暮和裴筱贺下楼坐到客厅软皮沙发上等着开饭。
“小贺，你妈妈说他们去北方出差了，得差不多一周左右，你就在阿姨这里住下吧，等他们回来你再回去，楼上的那间房还是你的，没人动过，一直有人打扫。”
“麻烦阿姨了，又得叨扰您一段时间”
“不要跟阿姨这么客气。”
旁边的卓暮听着这番寒暄很无语。
两人陪蒋兰坐着，一起聊聊天，说一说学校中的趣事奇闻。把蒋兰逗得开心的不得了。等了一会儿卓卫民从楼上书房缓缓踱步走下来。
“叔叔好。”
“爸，你下来了。”
裴筱贺和卓暮异口同声。
“嗯，刚刚看完你裴叔叔寄来的信件，缨子上去和我说你们都在，正好小贺也来一起吃饭。走吧，去餐桌上坐着，不要在这里了。”卓卫民，卓暮的父亲，政府委员会参军处处长。
“兰儿，怎么又不搭披肩就坐在沙发上，你不怕生病我还心疼你呢，不嫌弃汤药苦啊……”刚刚还很一本正经的与卓暮他们讲话的卓卫民在一下楼的瞬间揽过蒋兰的腰大步流星的走向餐桌。
“……我爸真的是把我妈当掌上明珠一样在捧着，生怕被别人抢走了，我可是他亲儿子，都不跟我多讲几句话就走，简直了。”卓暮扶着额颇为无语的对裴筱贺说道。
“难得像叔叔阿姨这样结婚二十多年仍如新婚燕尔似的，我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况且阿姨很好，值得叔叔这么对她。”看着走远的夫妻俩，裴筱贺道。
“哟，听起来裴大学子这是羡慕了啊。不过没关系，以后啊，你一定会找一个温柔体贴，美丽动人，风华绝代的女子的，别担心。”卓暮拍拍裴筱贺的肩膀安慰他。
“………”
晚饭。
“兰儿，多吃点这个虾仁玉米鸡蛋羹，补身体的；这个糖醋里脊也不错，酸酸甜甜，你肯定喜欢；莼菜鲈鱼汤也很补，莲子薄荷羹，还有这个我特意让……”
“好啦，你给孩子们留点，我碗里都已经放不下了，吃不了了。”蒋兰笑着对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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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民道。
卓卫民瞥了他们一眼，道：“饿不死就行啦，小孩子营养旺盛，不用操心。你吃这个……”
蒋兰静静地看着卓卫民忙乎，嘴角噙着笑。
“我跟你说，我爸每次请来的厨师干不了多久就走了，嫌我爸要求多，难度高，就算在高的工钱也不干了。陈妈是目前为止在我家呆的时间最长，并且我爸也满意的唯一的一位厨娘。”卓暮悄悄地告诉裴筱贺。
“叔叔要求高，也是为了阿姨健康着想。”
“不过确实，我爸这个人，一谈到和我妈身体健康有关的，比他工作上的事情还认真。”卓暮道。
卓卫民正要给蒋兰舀汤，突然想起来裴默年的信件，抬头对裴筱贺说道：“小贺啊，最近学校还算安全吧？”
听到卓卫民问话，裴筱贺立马放下筷子，挺直腰板回答：“叔叔放心，学校里最近还算太平，不过还是有人已经听说了华国的事情，引得一小部分学生略有一些焦躁不安。”
“嗯，确实，这纸里面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哎！”
“你们就好好读书，安心学习就好。”卓卫民仰起头，闭上眼睛微不可查的深呼了一口气。
……
“哎哟，这一晚上，尽看我爸妈腻腻歪歪了，都不用吃饭就饱了。走吧，咱俩上楼把今天先生留的课后题做了。”
“好。”说罢二人一起上了楼去了卓暮房间。
……
回到房间，卓暮从包里拿出国文，裴筱贺拿出初等化学。
“你说，这战乱要是真的一下子不可控制的爆发到了学校，我们怎么办啊？”卓暮咬着笔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子前发问。
裴筱贺看着卓暮的侧脸：“总会有办法的。”
“那我会不会死了啊。”卓暮扑棱着两只大眼睛，认真的问裴筱贺。
“……不要乱讲。而且，不会，你有我。”
“啧，算了吧，这话让学校里那些姑娘们听见了，你又伤了她们一众人的心呐。”卓暮盯着天花板，双手抱着头，又道：“而且啊，我小时候遇到一个哥哥，他也说会一直保护我，可后来不还是失去了联系。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哎……”
“哥哥？”
“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和我父母不住在这里，那次他们带我外出游玩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小哥哥，他当时比我高一点点，所以我觉得应该叫哥哥，我们玩的特别好，他人好，对我也好，不过后来我们举家搬迁的这里，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确实，诶？难得啊，听到裴大学子夸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筱贺的嘴角挂了一丝浅笑，揉了揉卓暮柔软的头发道：“好了，别贫了，写完就快些休息，明早还要早起，迟到了又要让先生罚了。”
“知道了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写完了！休息休息！”卓暮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
裴筱贺早写完了，拿了本书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卓暮。“好，记得收拾好东西，不出意外明早你应该还是会赖床，要不然早晨来不及。”裴筱贺安顿道。
“哎呀，我知道了，比我妈都唠叨，你快回隔壁睡去吧，晚安，裴大学子。”说着，卓暮起身推推搡搡的把裴筱贺赶出房间，关门。
裴筱贺出来，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晚安，卓暮，好梦。”说罢摇头笑了笑，回房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