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环岛大酒店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疯女人。
“别紧张嘛。”孟谣嘴角一歪,收起了仪器,扇子仍继续扇着。她甚至还有些自鸣得意。
我们在一片寂然中用完了午餐——那种能听到彼此吞咽声的沉默。
结完账后,她又缠住格蕾道:“姐,要不带我们去周围逛一逛呗?你可是导游呀。”
众人尴尬——格蕾强挤笑颜,只有孟捷没好气说:“走。”
就这样,格蕾带着我们环海岸线转了一圈,「寻宝游戏」成员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的观光团。她坐在副驾上,戴着墨镜,全程挂着那追踪器,让我越发不适——仿佛整个人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下。
好在街上的行人没有带来什么压迫感。当地人的穿着配搭颇具艺术气息,穿着喇叭裤,留着非主流发型,很是休闲,风格极近嬉皮士,加上老旧的街坊和随处可见的朋克式涂鸦,一切都有一种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既视感。
我感叹:上周因忙于阿帕的后事没能仔细观察,如今好似一只惊弓之鸟,反倒是有机会好好领略一番这一带的风土人情了。
而与列治文的面貌恰恰相反,岛上由白人占了绝大多数,可能是亚裔,尤其是华裔都不愿意来这里吧,毕竟交通不便,远离内陆的经融中心,维多利亚大学在他们家中又排不上座次。从市中心开到海滩边,包括在酒店里的服务生和保安,基本上都是清一色金发碧眼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保时捷开至滨海公园附近,孟谣唆使我们下了车,前往沙滩上逛一逛。她带了专业的摄像机,对着海天同色的景象,以及时不时掠过的白鸥“咔嚓咔嚓”,疯狂按着快门。而走在前面的格蕾反复踢着一粒石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无独有偶,一缕暖阳从云缝间透下,照亮了半壁海滩。看着不远处的潮起潮落,我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把这背包扔下海,让潮汐冲刷掉这当中的所有秘密,与阿帕一同永远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一切是否会回归平静?
我们仨人组坐在了一片伐倒的滚木上,一阵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我对格蕾道:“你说,我外公他毕生都想防止我与这家族有任何的接触,而今他老人家尸骨未寒,我却被卷入了这场家族纠纷...他泉下有知,会不会失望至极?”
格蕾仰头微笑着,仿佛在享受这海风薄阳的洗礼,良久,她回道:“我认为,让你和孟家重新牵上线正是他的本意。”
我愣住了。“此话何意?”
她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我,灰色的眼珠坚如钻石,“既然不想让你与孟家接触,那他为什么还要立下这遗嘱,并将其与这关键性的线索对外公开呢?”
“这是家族的传统。”
“哈!”她失声摇了摇头。“如果正如你所说,他与孟家断绝了来往长达二十年之久,那你觉得他还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规矩」吗?”
此时,我双手只能抱紧背包。
“格蕾姐姐说得对!”孟谣忽然出现,半蹲在我们之间的木桩上,“三爷要的就是我们孟家人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格蕾尬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次轮到我对那厮翻白眼,借着格蕾的话顺便嘀咕道:“鬼知道是不是你们买通了王律师,伪造了这些遗属。”
“整天胡思乱想着什么呢,书呆子。”孟谣不以为然道,
“有这闲功夫,你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那份档案的内容。”
说着,孟捷走了过来,给我们每人递上了一盒香喷喷的热狗。貌似是从边上的摊车上买来的。
大家都稍微放松了一些,一波波舒耳的海浪声果真能使人忘怀现实中的烦恼。若不是眼角捕捉到了那两辆尾随而来的轿车,我差点也沉浸于其中了。
晚饭随便对付了一点,我们就回到了环岛大酒店。本想着聚会讨论一下文档内容,以及下一步的路径,无奈格蕾想早点歇息——估计两天太奔波了。大伙便各自回房了。躺在床上,我来回琢磨着「第贰卷」的故事情节,试图与惠斯勒的地图做结合。半天无果,只能抛耍那八枚硬币散散心。
邻床的毕索尔正火急火燎地补着这几天欠下的作业,满屏幕都是我看不懂的编程码。或许他看这档案中的文字也是同样的感受吧。
大约十点,我还是打算出门找孟谣聊一下。这相处了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能好好聊一下孟家的事情。见她如此乐于交流,又是同出一脉,也许通过她能知晓什么内幕。再也许,我同样也可以分享「五·一二」事件与阿帕自杀之间的联系...
因为是零时订房,又恰逢旅游旺季,我们五人被分在了不同的楼层。我和毕索尔在六,而孟谣是在最好的第九层...
准确地说,是“应该”在第九层。因为当电梯停在了这个楼层时,我才意识到:方才在大厅里报房号时没注意听,只记得孟谣房间的后置位是「27」,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在第九层。
发了条消息她也没回,我在这层的走廊漫无目的地穿梭着。只见另一端来了一位推着行李车的工作人员,我们并肩擦过时交换了一个眼神——是一个亚裔面孔的小哥。
又转上了一圈,不见孟谣踪影,她八成已经是呼呼大睡,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正想着打道回府,不料原路返回时竟找不到电梯的位置了。这该死的路痴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
霎时,这酒店漫长的走廊让我想起西门菲莎的迷宫式教学楼,见不着头,无限循环。原本温馨的深红地毯和泛黄的头灯现在却令人绝望,配上末端的黑门,宛如一条长蛇的血盆大口。
不知从头顶还是边上的客房中隐隐有沙哑的人声,有点像受到电磁波干扰的对讲机。穿过又一条过道,两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推行李的亚裔小哥,只是他的行李车没了。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更显高大,远处看像一头黑熊,但愿是一个安保人员吧。可走近了发现不对劲——他同样是黑发黑眼,一身西装革履,脚下皮靴擦得雪亮无比。
他们齐刷刷地朝我看来。眼神不太友好,那个身如黑熊的男人转身向我大步跨来,整条走廊仿佛都为之颤动。
而就在此时,一股非常人的腕力死死攥住了我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