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堪比诸葛(上)
十三年前的大连火车站,方明昊在站台上随意的做了一个伸展动作,任谁都看不出冒着青青胡茬一件普通夹克衫的他是个准新郎官,他婚假是请了一个月,但是前提是他替队友两个工,还好他年青体力顶得住。火车再次启动前他又踏上自已所在的车厢。
刚走近自己座位的他看见自己座位旁站着一位高个子长头发的姑娘,那位姑娘正低头整理着东西根本没发觉头顶上有个大大的绿色包袱摇摇欲坠。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把她拉过来,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加上火车的晃动,他几乎是把人半抱在怀里。那位姑娘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他,方明昊吓得赶紧解释,可是那个大包却调皮的干晃不掉。那位姑娘听着他的解释,既没动怒也没道谢,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坐进靠窗的座位之前瞪了他一眼。而方明昊瞬间被他瞪的微微一笑。不是方明昊轻浮,是这姑娘瞪人的样子实在一人特别了。
这姑娘瞪人前,先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使劲一瞪再使劲的闭上,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着,嘴唇紧抿着,与此同时,好像鼻子都在使劲瞪着你,最搞笑的是她一拼嘴就露出两个酒窝给人感觉她根本不是在瞪人而是在闭目微笑。方明昊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一人可爱了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笑容也在不自觉的放大。
方明昊在姑娘的对面坐下,鬼使神差的扫了她几眼,每次那姑娘都会瞬间看向他的同时“瞪”他一眼,他被她“逗”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气的白皙的脸上一片粉晕,聪明如她不再瞪他把脸转向车窗外。方明昊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要他无意中扫她一眼,他就会想起他瞪人的样子就憋不住想笑。而她呢居然指着手表命令我说给我五分钟,让我笑个够,如果五分钟之后我再笑她,她就报警告我非礼我一听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他就认真地看手表,五分钟后,他抬头一看我,我又想起他瞪人的样子,就又笑了,她气呼呼的把连体帽往头上一扣,趴在餐桌上不再理我。
想起来也挺浪漫,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她的声音非常柔和动听,我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居然好奇她那齐腰长发那么黑那么亮,到底是真是假?最后忍不住伸手偷偷的轻轻的捏起几根捻了捻。但是我没想到她那么敏感,我刚小心翼翼的粘起来,他像个暴怒的小狮子,突然抬头低声呵斥我:“你干嘛。”我吓了一跳赶紧支吾着解释我是想辨别他头发是真的假的?他面露愠色的正告我不用狡辩,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跟警察解释,他要告我非礼下一站就把我送进站前派出所。但是列车过了好几站,乘警也走过去好几次,他都什么也没说。
赵欣悦安静的听着方明昊平静的讲着往事如画,一幕幕的展开。
14年前的绿皮列车在深深的夜幕下飞驰着,列车上的乘客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的睡着,蜷在椅子上的方明浩被人叫醒。
“这是我们俩的座位,请让一下。”两位年轻人手里拿着票,对号入座。方明昊赶紧让到一边。
紧接着又一位中年男子拿着票找过来:“兄弟,这是我的座。”
“啊,不好意思。”方明昊只好坐回到那位姑娘这边的椅子上,他自觉的坐在靠过道的一边。从这小姑娘瞪人的样子看她的年纪肯定不到二十岁,而且肯定是被家人呵护着的女孩,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呆萌的表情呢?
夜越来越深,抵不住困意的方明昊先是坐着睡的,但是睡梦中实在不舒服的,他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还顺势枕上了热乎乎的枕头,美中不足的是什么东西?弄的她的脸痒的难受,挠挠还痒。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浑厚的声音人叫醒他:“小伙子,醒醒你占了我老伴的座。”
方明昊睁眼一看,脸上是拂来拂去的长发,头下枕着那位姑娘的大腿,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一骨碌爬起来,赶紧让座。而此时,原本脸朝左冲着窗户睡着的姑娘突然翻身脸朝右还睁眼看了看就又睡着了。方明昊暗暗的长出一口气,幸好这丫头没醒。
老夫妻俩互相安顿好物品,老妇人挨着方明昊坐下。出于礼貌,方明昊往里让了让,老妇人慈眉善目,笑吟吟地看着他,方明浩被他看的不明所以。
“小伙子,你面相不错,是富贵相。”老妇人见了开口道。
“谢谢您大娘,就您吉言。”方明浩礼貌的回了一句。
“小伙子,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老妇人认真地强调着。
“老太婆,你少说两句,人家小伙子还没睡醒呢。”老先生小声提醒老伴。
“哦,我不说了,你睡吧,小伙子。”老妇人歉意的一笑,方明昊也回了个无所谓的笑意。
刚才的已经方明昊竟然没了困意,有意无意间,他打量起正熟睡的姑娘。白里透着粉色的脸蛋儿,清秀的眉毛下,浓密的微翘的睫毛,秀挺的鼻子轻浅的呼吸着,粉嘟嘟的嘴唇紧抿着。露在外面的手指似乎带着几分婴儿肥,与细嫩一看就知不是出力的手,他睡的那么恬静那沉。想起她瞪人时特别的表情,方明昊忍不住又是无声的一笑。
“小伙子,你女朋友挺漂亮。”身边的老妇人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
“大娘,她……”方明浩刚想解释,那位姑娘又一翻身,把她栽过来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见此一幕,老妇人了然一笑:“小伙子,大娘这么多年就没看走眼过你女朋友面目慈善,是旺夫相。”
“大娘,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根本不认识。”
“小伙子,你这是存心考我老太太吗?我上来时候你枕着他大腿,刚才又那么专注的看他,我说你是富贵相,这丫头是贵不可言的面相,你们俩是夫妻相,你可以不信,就当我老太婆说疯吧。”老妇人的语气始终温和悦耳,笑得一脸祥和,仔细看来,她倒真有几分与众不同,看人的眼神透着不可明状的智慧。
方明豪从小对长辈尊重有加,他实在不想与一位固执己见的老人计较,反正这位姑娘也没听见,天一亮,各自下车,相安无事。
此时已是凌晨,人们睡得愈发香甜,车厢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妈妈,钰儿冷了!”姑娘在睡梦中又冷又不舒服,这几天在医院里护理嫂子的她一直没休息好,今天又连夜赶车,人也便睡得很沉。
方明昊看了眼姑娘身上单薄的连帽衫,我看看自己的外套。下一秒感受到老太太瞥来的目光,他马上坐正了身。
“妈妈,钰儿冷了!”睡梦中的姑娘,撒娇的嘟囔着。
眼看着那个姑娘身子缩了缩,方明昊莫名的不忍看她受冷,她最终鼓起勇气在老妇人的注目下拉开外套拉锁脱下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搭上。
“唉,这还差不多,关心自己女朋友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是不是嫌我老太婆太多话了?”
“没有大娘,您误会了,我们真不是男女朋友,我只是不忍心这姑娘受冷着凉。”
“哦,那就是人家姑娘还没答应你做你女朋友,对吧?放心吧,小伙子,她早晚是你女朋友,缘分系着的谁都跑不掉。”老妇人慈祥的一笑。
“大娘,您凭什么这么肯定?”方明昊里面只穿了一件薄t恤,人一冷就更精神,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与老妇人闲聊起来。
原来,老夫人的曾祖父曾经救过一位道人,那道人教了他一些东西,他学会以后就看什么很准,到后来运动来了,她被逗得很惨,但那以后他就什么人都不给看。但是总觉得失传了可惜就交给了老妇人,前提是不许她外传。老夫人自从毕业后就工作,生活也挺稳定,也不想惹麻烦,遇到有善缘的人,她就多说几句。
“大娘实不相瞒,我就是请假回家准备结婚的。”
老夫人一听皱了皱眉,双目微闭的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缘结缘来,缘又了,除了这丫头,别人你成不了。”
“大娘,您不要乱说,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
“小伙子,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大娘可得送给你一句话,你千万要记住。”
见方明昊对自己没有表现出厌烦和鄙夷,老妇人一字一顿的:“梧桐本无树,自有凤凰栖,污泥浊水处,不识金镶玉,忙到头来两手空,善根结来善缘解,守得云开见月明。”
“大娘,我不明白您这是啥意思?”
“到时候你就懂了,都是造化自有定数。”
老夫人的话,让方明浩摸不着头脑,见他一直看着熟睡的姑娘,他也顺着目光看过去。
“这姑娘心地善良,外柔内刚,只是……”老夫人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方明昊下意识的问。
“没什么。”老人说完,好像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方明昊也迷糊的睡着。
睡梦中的姑娘觉得睡得好累,她睁开眼看向窗外雨葱葱的景色向后飞去。感受到异样,他伸手一摸,一件男性的外套被抓在手里,它像抓了烫手的山芋一样“唰”的扔掉。衣服正好落在方铭浩角上,浅睡着的方明浩顿时清醒哈腰拾了起来。
“这外套是你的。”沈心钰虽然压低着声音,但是不难听出她很不高兴。
“嗯。”
“谁允许你把他打我身上的?”沈心钰又差又气的脸红到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着羞愤蒙正雾水。
“我,我看你冷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冷了?”
“我,你……”方铭浩,本想说你说梦话喊妈妈说冷了,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姑娘做梦喊妈妈,说出来有点笑,人还是不说的好。
“不可理喻,离我远点。”沈芯语把脸转向一边的同时,又一个“经典”的瞪人之举,方明昊又一次没忍住偷笑,怕惹怒人家,赶紧用衣服一挡掩饰过去。可是下一秒浑身不自在的就换成了他,身旁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睁开的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他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笑笑。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过了一会儿,老妇人隔着方明昊跟姑娘搭话
“阿姨,您是问我吗?”姑娘的声音柔和甜美。
“嗯,对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
“姑娘,你可别误会,阿姨没有恶意,就是好奇。”
“哦,我今年20岁。”
“啊,二十,年青就是好哇。”
姑娘看着老人明媚的一笑什么也没说,方明昊无意中又看着她只有笑起来才显现出来的酒窝愣了愣神,结果又换来一个经典的瞪眼。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就是个夹在老妇人和姑娘之间很防碍她们聊天的人,他赶紧起身象洗漱间走去。几乎同时那姑娘也转向窗外“一心一意”的欣赏起景色来。老妇人对这姑娘无声的迴避不以为意的笑笑又闭上眼睛。
感觉洗漱的人们忙乎的差不多了,姑娘从背包掏出一个化妆包,他不喜欢和人挤,果然如她所料洗漱间一个人也没有,她有条不紊的洗漱着。他习惯了每天早晨把毛巾洗的冷冷的敷在脸上,头脑就会非常清醒。
在车厢上下车门口站了很久的方明昊刚迈过卫生间就见她微仰着脸,毛巾敷在脸上,安静的站在那,他还心里想,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嘴角忍不住一笑,本打算直接回车厢的,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听到动静的姑娘拿掉毛巾四目相对,她惊讶之余脱口而出一句:“怎么是你?”
“对呀,你不是看见我往车厢这边走了吗?”
“我以为你去抽烟了。”
“我从来不抽烟。”方明昊看着她,想起她刚才敷脸的样子就想笑。
“你这人怎么回事?”
“我怎么啦?”方明昊一脸无辜的看着又一脸愠色的姑娘。
“你是不是不笑就心难受啊?”姑娘尽管一脸不快声音却还是很好听,听着也让人感到很舒服。方明昊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跟老板去拉材料看见的刚满月的小狮子奶凶奶凶的冲自已呲牙的样子,他赶紧右手握拳挡住嘴角的笑意。见姑娘的一双黑自分明的大眼睛还盯着自已,他赶紧摇头表态:“不是。我没那毛病。”
“那你总是笑什么?”
“你这人可真怪,凭什么不让我笑啊?”方明昊一本正经的站直了身子。
“你分明是在笑我,讨厌。”姑娘生气的挺毛巾放进包里准备离开。
“对,我是在笑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恶意,谁让你那样瞪人了呢?”方明好的话引得姑娘停下动作上下打量他一眼。下一秒怼子句:“我瞪人怎么了?谁让你惹我了?”
“我从没看见你这样瞪人的,太可爱了。”方明昊无意识的说出了真心话。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了,姑娘白净的脸颊一片绯红,气的她一把抓起化妆包,回头骂了句:“登徒浪子。”再配上一个经典的瞪人转身而去。
方明终昊于不用憋着无声的笑了起来,他转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登徒浪子像吗?呵呵,骂的还挺文明。”
回到座位,方明昊看了眼姑娘侧着身的背影想和老妇人调换座位,老夫人却笑着摇摇头,姑姑怪怪的说了句:“三生有幸,同乘同行,缘分造化,不离不弃。”
而那位姑娘一听,瞬间回头审视地打量着老妇人,警惕的目光又扫了眼方明昊。方明昊前后左右看看见有空座就坐了过去。
片刻之后,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姑娘,你可信命?”
“就算信吧!”姑娘的态度,礼貌而疏离,老夫人也不计较的继续道:“姑娘,你记住阿姨的话,你命中注定大富大贵。”
“阿姨,我只想我爷爷健康长寿,我的家人平安健康和乐幸福,什么荣华富贵,我根本不稀罕!”姑娘很显然的不想对话却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回应着。
“孩子,你希不稀罕,该有的都会有,该来的也都会来,这就是命。”老妇人的语气亲切的象在哄自家孙女样。
“阿姨,你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聪慧的姑娘感受到老人的善意甜甜的一笑转身正对着老人。
“怎么不一样?”老人双眸一亮笑眯眯的问。
“您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好像还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质。”
“孩子啊!能感知到我的不同,你慧根不错。”
姑娘微微一笑尽显端庄之态,而那神态没有做作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
“孩子啊,你从小心慈心软、宽宏大度,不是千金胜似千金,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但是……”老妇人眼神复杂的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孩子,你有笔和纸吗?”
“有。”
“好,就把那个木子给阿姨用用可以吗。”
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本子递了过去还回生存包里抽出一支笔递给老妇人。老妇人接过纸和笔刷,唰唰的写下八个大字:尽善而为,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