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克己莫强求
一大早,胡木杨便早早的将周三叫醒,热情的招呼周三吃早饭,二人一起住的这几年,都是吃俩顿饭的,泥路巷子里面的穷苦人家,哪里有吃三顿饭的道理。
“吃饱,吃好还有大活干”难得碰见胡木杨如此关心周三,毕竟不到万不得已胡木杨是不会放弃铁匠铺,出去浪迹天涯。
周三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昨晚的热汤面就没有吃饱,毕竟随着少年的身体渐张,一碗清汤碗哪里顶得住,热气腾腾的西街口的肉包子,周三每日清晨去铁匠铺开门,每每路过,都是美美的吸上几口热气。胡木杨看着周三的架势,将自己抓在手里的包子悄悄的放回盘子里面。
“昨晚听说学堂昨夜遭贼了,今早都没有开门,门房大清早就通知学生们今日不上课早上我看见几个买包子的学生,说是昨晚学堂响了好几声闷雷一般的声音,住的近的几户人家家里都跟着摇晃了几下”胡木杨眨巴着眼睛说着。
周三不想胡木杨那样对镇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异常关心,给瘸子当学徒这几年,瘸子每日最长喊得就是少说多做,多说多错,自己学个抡锤的动作,几年下来还是不得要领,哪里有胡木杨那边闲心思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一早上过去,另外一根铁尺也被打磨的光滑起来,俩人蹲在铁匠铺后院盯着地上的俩跟铁尺发呆,胡木杨使劲抓着头发,盘算着家里私藏的几吊钱,能跑到哪里去,当然这几吊钱的存在周三是根本不知道的,周三只当俩人早上的包子可能是最后的铜钱了。周三心里盼望着要是老梁这个活干了,老梁的钱估计不好讨要,估计还得胡木杨去要账,而且得快,家里的米缸也马上见底了。
“胡掌柜,胡掌柜,你在吗?”一到声音连忙传了过来,俩人回头看去,原来是老梁的侄子小梁,小梁满头大汗的样子,瞅见地上光亮的一对铁尺,“胡掌柜铺子里真是好手艺,这么快就打磨光亮了”
“是呀”胡木杨眼睛转来转去,“梁叔的吃饭的家伙莫,肯定要加紧了,我让铺子里的伙计昨夜加急搞了搞,正准备升火贴新料哩”
“三,可得加紧弄,梁叔的东西,咱可得尽快弄好”胡木杨转脸给周三说到。小梁看了看依旧蹲在一边的周三,拉起圆圆的小脸。“还是胡掌柜明事理,你这伙计,哼~”
胡木杨拉起周三,朝小梁打招呼,周三想不明白的是,小梁只是比自己大上一俩岁的样子,为啥每次给自己说话都是一副大人物的样子。胡木杨的样子他可学不来。“是,小梁大人”本着不得罪人的意思,周三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小梁摆了摆手,“祸事了,祸事了,刚才有人到治所报案,说是昨夜学堂跑进去歹人,打伤了吴老先生,还伤了几名教习,我三叔赶去学堂,让我先来取了铁尺,回头再翻新”
胡木杨听到这里心中大喜,脸上确实一脸着急,“哪里来的歹人,敢来梁捕头治下,这---”说话间从地上捞起一对铁尺,双手捧着。“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三叔差我取完东西,去县里请今日当值的主簿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小梁拿过铁尺,就朝外走去。
周三想起来那位瘦小的老头,总是穿着一身宽大的儒生衣服,满头的银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无论看谁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哪怕是西街里面的几个乡兵街痞都不敢面对老先生那温和的目光,周三脑子里还记得自己在学堂仅有的一年入学经历,期间仅有几次的与老先生打照面,自己都只是笨拙的行礼,笨拙的喊一声先生,时间久了,自己便只记得老先生的那一身陈旧的学士袍子,但是整整齐齐的样子。
听镇上的人说,吴老先生是真的做到过朝廷里的大学士的,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年纪大了之后,便回到童生入学的双水镇学堂当教习。最近一次还是一年前,那位双水镇人人尊敬的老先生,来瘸子铺子取一把精致的锁子,也是那时候周三才知道瘸子的手艺不仅仅是修补锅碗瓢盆,或是乡下人的农具一类,那么精巧的锁子,瘸子都能打造出来。依稀记得那是瘸子对老先生异常的尊敬,端茶送水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周三几次都要上去帮忙,都是瘸子喝止,最后还被撵到后院收拾库房去了,周三只记得,瘸子呵斥自己时,那位老先生说了一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瘸子当时拖着沉重的左腿,行了一个硬生生的学生礼,自那之后瘸子骂周三的时候越来越来,打铁时候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周三发力的动作,当然同样的东西教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教不会的时候,瘸子骂的更凶了,若不是周三骂不还口,还算勤勉的样子,估计瘸子早都将周三扫地出门了。
小梁匆忙的走了出去,周三与胡木杨顿时送了一口气。周三继续跑回前门口坐着,静静的等待着主顾上门,胡木杨抬腿便出了大门,朝北街走去,这天塌地陷一般的事情,哪能错过。毕竟今早出门胡木杨给自己算过一卦,今日自己福星高照,自己命中属木,头一天接管这铁匠铺,便差点遇见老梁这祸事,北街学堂莫不是自己的福地,替自己暂时摆脱了祸事?肯定得去看看。临了还得吩咐周三看好铺子,有生意不要乱接,等自己回来定夺。
周三双目无光摆手示意,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等到日头慢慢热了起来,周三感觉肚中饥渴的时候,才想起来,没人看店,也没人帮自己回家做饭,又想回家蒸饭,又怕自己回去了,铺子来主顾,错过赚钱的机会,只能喝了一肚子的凉水,身子靠在门框上硬撑着,撑了不知道多久,中午的太阳晒的青石板的街道上越来越热,周三脑袋混混沉沉的,眼皮重的实在抬不开,只感觉店门口人来人往的样子,忽的又感觉有人没有打招呼直接进到铺子里,翻去翻去的样子,自己只能抬手握拳,不断的挥舞着双臂,双臂只在挥不动的时候,只能抬起胳膊做拦截状,头还是一点一点的抬起,落下打瞌睡。
等到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的时候,周三猛的醒了,耳边传来一声醇厚的声音,“小兄弟,掌柜的可在?”一袭青衫的高大男人,只见一位中年儒生,站在自己面前,周三从下从下抬头看去,慌忙的站起身子,擦了擦了嘴角的口水,顾不上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背酸麻,只见这位先生始终站在门口,身影沐浴在阳光中,远远望去,恍若神人。周三咪了咪眼,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掌柜的出远门了,现在是小子看着铺子”如此气派的先生肯定不是问只当了一日铺子掌柜的胡木杨,极大可能是找瘸子的,周三下意识的让开身子,好让儒生能看见铺子的里面情况,好叫别人知道自己没有骗他。
“唔~”儒生略带失望的扫了一圈铺子里面,“您是有什么物件要翻新,修补吗?”周三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的问道。听到周三的语调,儒生,嘴角一扬,拍了拍周三的肩膀,“小兄弟,莫怕,我是替学堂吴先生跑一趟,我也是先生的弟子,只是许久不在镇上呆而已”儒生怕是不知道周三只是头一回自己招呼生意,心里紧张而已,儒生温和的声音,让周三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这位先生交待的伙计自己能完成,哪怕不赚钱也要接,毕竟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个铜钱,午饭还没有吃。
“可有交待,何时归来?”
周三摇了摇头,“掌柜的走的匆忙,没有交待其他”。
儒生点了点头,失望的准备转身,“也罢,我等他回来再来吧。”周三看着准备离开的儒生,多么希望能说会道的胡木杨在场,看着儒生手上订好的折扇,腰上洁白的大玉佩,周三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大主顾。
几年前,周三头一次在瘸子手上领到工钱,五十文的时候,路过瞎子的卦摊。周三只想好好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远远的被瞎子叫住。“小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抽一支签,贫道帮你算上一卦,可以帮你预知吉凶福祸,今日贫道心血来潮,此卦定能助你脱贫致富,断日后十年祸福贫道只收你一半的价钱”
周三那时满脑子都是鸡丝汤面,双份鸡丝的汤,只是听到脱贫致富,这才犹豫了一下,瞎子看到周三脚步一慢,“实不相瞒,贫道还会些积攒福报的本事,可以帮你为先人积攒阴德,以贫道的能耐,不敢说一定让人投个大富大贵的好胎,可要说多出一两分气运,尝试一下,也是为人子女的本分”周三的父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样子,瞎子绝对是有一俩分真本事的,不然这些年给小镇上的大户人家看风水,相面,看的稍有不对的地方,早都被打断了腿,撵出镇子去了。
周三坐在卦摊前,交了五十文,将瞎子递来的三枚铜钱洒在桌子上的时候,周三认真的给瞎子说,“道长,我不看自己,只求道长,写一篇祭文,等到父亲忌日的时候,我好烧了去”。
瞎子笑咪咪的接过周三的五十文钱,“为人子女,大妙大妙,也好,大手一挥”仔细问过了老周的姓名籍贯生辰后,洋洋洒洒的一篇祭文写了上去,周三也不认识那么多字,只发现瞎子的字挺好看。
“你这一卦既然扔了出来,贫道还是要给你解上一解的,哪有卦出不解的道理。”
周三感激的将祭文折好收入怀中,瞎子瞅了一眼周三扔在桌面上三枚卦钱的样子,笑了笑,“你虽福薄些,但克己不强求,却也是个保全自己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