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逆袭风云
时间来到2015年5月份，一天下午，当徐雁峰正在云龙湖边和道长品茶论道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一看是董秘处周小雅。此时的周小雅已经是董秘处主任，证券事务代表了，和5年前的徐雁峰一个级别，并颇得董秘肖雄的信任。
其实，徐雁峰做销售已经进入第五个年头，对于分公司和销售的管理已经轻车熟路。尽管柒曜集团总体的经营差强人意，以至于每况愈下，古城还是名列前十的。他这些年并培养了几个核心骨干，有为公司做业绩的，有为自己做事的，有向集团申请资源的，有对强势渠道做公关的。他最重要的是召开月度会议及周例会，有时候连周例会都是由副总主持。他自己主要是搞好客情关系，几个核心客户的老板定期拜访，专业连锁渠道的关键人陪吃陪玩，剩下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其中包括上云龙上与陈道长品茶论道。
“徐博，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一个清纯而又焦急的声音。
“别慌，慢慢说。”徐雁峰让她稳住。
“今天上午召开股东大会，董事会换届选举，原定两个小时的会议，开了近4个小时，投票结果，柒衡集团派出的赵亚雯赵总和岳华岳总都落选了！”
“啊，有这等事？大股东缺席董事会。那现在董事的成员是怎样的？”
“这两个位置被小股东联合推举的外部董事替代了，这样，7个席位，小股东占了4个，另外3个是内部董事侯以仁和苏亚光。”
“监事会的情况呢？”
“大股东派出的1个监事也落选了，3个席位，职工代表1位，另外1位是外部的。“
“哦，的确是奇闻，闻所未闻。”
“董秘处没有事先分析可能情况，没有向大股东柒衡集团宋总、郑总汇报可能清情况吗？”
“有的呀，但是最后都是肖总在操作，我只是负责面上的流程和会议。”
“嗯，事出蹊跷必有妖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放心，以我对肖董秘的了解，这种结果不应该是意外。这就意味着，已经有计划和预案的。你就按照肖总的意思办就可以，提起精神，千万不要乱说话，对内对外，注意合法合规，回答不了的，就呵呵即可。”
“好的。你现在还还好吗？又在哪里嗨皮啊？”
“和道长喝茶呢！你上次不是见过吗？”
上一次周小雅来古城的时候，道长还给小雅说，她的命格中，正官正印正财三奇女命，财生官，官生印，印生财，如此循环，绝对好命。小雅很是开心很是清纯。
“好的。那我去忙了，大会结束了，需要马上发股东大会公告。”
晚上的时候，柒曜公司发布公告，结果和周小雅电话说的一样。当徐雁峰还在吃饭的时候，林建宙打电话进来了。
“兄弟啊，在干嘛呢？”
“在想你啊。”
“是哈？柒衡集团的董事全部落选了，你知道吗？”
“看到公告了呀！”
“这怎么可能呢？柒衡集团持股35%，而小股东合计持股24%，忽略其他散户，理论上应该是7个席位，大股东占4个小股东最多也就是3个，才合理呀。最后怎么7个席位，小股东提名的董事占有4席，而代表大股东的两位却落选了呢？你在董秘处待过，怎么解释？”
“我看了公告了，采用累进投票制是有可能的。你知道吧？”
“你说说。”
“本来，累进投票制本来是用来保护小股东合法权益的，但在涉及到公司治理问题维护自身权益上，绝大多数中小股东常常当逃兵。你是科技男，我还是用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来介绍累进投票制你就明白了。比如所有股份对应是100票，拥有多少股份比例就对应多少票数，35%的就是35票，24%的就是24票，在董事选举中，你可以全部投给一个人，也可以分开投几个人。从公告的结果上看，柒衡集团的35票平均分给7个席位，每个就是5票；而小股东，我们当成一个总体，按照一致行动人，24票只投给了4个人，每人就是6票，最终6票的人入选，5票的人就落选了。”
“那不是很搞笑？即便是合规合法，但谁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结果负责任呢？！”
“这样看似合规合法的结果，背后要么是疏忽与愚蠢，要么是阴谋与故意。而这么简单的数学模型，我想燕州大学高材生肖董秘应该不会不懂的，因此，故意的可能性更大。”
“是吗？你这不是太阴谋论了吧？！现在坊间大家议论纷纷，在股票评论区大部分股民正欢呼雀跃呢！”
“股市有风险，还是得注点意，老同学啊！”
“我上次听你的，买入了柒曜集团，已经涨了2倍了，可以请你喝酒了。”
“哥们，见好就收，没有只涨不跌的股票啊！还有，没有用自己的账户买股票吧？”
“听你的，没有用自己户头买自己公司股票。还有，前天我又加仓了，并将房子抵押，全部买入柒曜。买入听你的，卖出我做主。哈哈！”
“好吧。我这儿山高皇帝远，信息闭塞，集团内部有消息知会一下我哈。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动和不确定性，你要保重。还有，有机会将我调回总部吧，有点厌倦了，家里也需要照顾。”
“ok，没问题。”
挂了电话，徐雁峰越来越觉得很神奇，事出蹊跷必有妖，直觉告诉他到哪里不对。他想打电话给何全智，问问这个全能智慧的职业导师，印证他们俩在云龙观论道时候的想法，但却被古城销售公司的副总叫去开会周例会了。作为传统家电的销售公司，工作时间与正常坐班很大程度是相反的。比如，节假日、周六日，那是销售重点季节和时间；而内部讨论分析会、业务督导、产品培训只能放在晚上。很多做销售的人因为无法照顾家庭而分崩离析，这是常态。这也就是徐雁峰说厌倦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新闻报导陆续出来了，在徐雁峰快速浏览这些内容，似乎在寻找什么。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他要看的东西了。事实上，就柒曜集团这个股东大会投票结果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新闻和噱头。大部分报导从小股东的角度说事：
“有小股东曾向媒体表示，近年柒曜集团陷入资产规模增长缓慢、业绩营收额逐年下滑、行业地位持续滑落的困境，中小股东之所以提名新的董事人选，是希望借助新的董事进入，促进柒曜的改革。
“一位接近柒曜的业内资深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柒曜集团此前经过股权变化，由一家市场化的公司，变为一家行政化的公司。这次中小股东团结起来，将促进柒曜重新走向市场化的道路。
“根据中小股东的构想，未来将推动柒曜去全面迎接“互联网+”，从传统的家电制造企业向智能家电转型。
同时，新的董事会还将推公司治理结构的改变。今后公司肯定会引进先进的管理制度，“管理层则会通过招聘，走市场竞争的道路”。
而徐雁峰要找的是，类似题为《柒曜集团股权之争云谲波诡，未来或陷巨大漩涡》这样的有深度有导向性的报导：
“5月28日，柒曜集团董事会成员选举结束，由中小股东提名的2位董事、2位独董，成功控制了柒曜董事会，打破了大股东柒衡集团一家独占7个席位的格局，央企痛失控制权。这也是中国证券史上，首次出现由中小股东成功逆袭央企大股东的案例。
“在20余年的中国证券市场，中小股东的矛盾始终存在，而中小股东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更遑论话语权的掌控。中小股东在这次柒曜集团股权之争中的胜利无异于是一场“庶民的胜利”，更有人称之为资本市场的又一声春雷。……但就个案分析，更多的专业人士则并不看好柒曜股东这次的所谓“成功逆袭”，并表现出对公司未来的担忧。……
包括了几个维度的小标题：大股东柒衡集团盲目自大痛失控制权陷尴尬；中小股东的“庶民胜利”或许已经埋下祸根；股权之争在资本市场留下败绩的上市公司不是个案；双方理性让步找到利益平衡点是关键，等等。
关键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全面的报导和分析，甚至对今后的走向都有一个预期和交代，这对普通外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对一直跟踪动向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徐雁峰想，新闻怎么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为谁发声，或者说是谁安排的“通稿”，这才是这一次值得关注的核心关键。尽管事件还不是很明朗，但可以说，这样的新闻报导一定程度上验证了这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的安排。感觉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徐雁峰心理想。
就像某些抗日神剧的台词，“同志再坚持下去，再过两年，抗战就胜利了。”
又过了两天，一大早，林建宙又打电话来了，“兄弟，你回来吧？”言语中充满着激动与兴奋。
“怎么说？“
“董事会找我谈了，推举我做总裁。你回集团，帮我管行政和营运，怎么样？因为你做事我最放心。”
这个确实有点突然。
但徐雁峰略微思索一下，说，“好！”
两天后，公司出了任免通知，任命徐雁峰为助理总裁，分管行政和营运工作，免去其西北区域总经理兼古城分公司总经理职务。徐雁峰再一次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林建宙怎么会成为小股东控制董事会之后推举的总裁人选？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前总裁封北辰在2014年底被调任至柒衡集团任副总经理兼柒曜集团董事长，封北辰选择助理总裁侯以仁接任柒曜集团总裁职务，这种“封侯”跨级别的提拔，被坊间戏说成是燕州人校友会换届。进入2015年，国资委开始清理“裸官”，封北辰在列，但不太影响他对柒曜集团的操控，相反，更加隐秘而高效。
林建宙是南越科大信息电子专业高才生，2002年加入柒曜集团，2010年封北辰空降柒曜的时候，他已经是研发总监了。在战略务虚会议上，他前瞻性的提出互联网+战略，对柒曜集团战略转型起到功不可没的作用。
2011年他和徐雁峰在云龙湖边的一个灵感碰撞，创造性的提出“双频道”电视概念，并在2011跨2012年取得丰硕成果，一举摆脱柒曜电视长期落后的局面，市场青睐，行业赞许，总裁加官，林建宙变成柒要的大红人。期间被提升为助理总裁分管研发。
再后来，互联网电视爆发，他深化平台化运营思维，技术上集成了爱奇艺、优酷、酷猫等内容，并利用当时财会制度的缺失，配合财务总监，对内容运营做了财务上的创新，即收费算当期，成本摊长期，大大改善了当期报表，受到总裁的嘉奖。
在去年，为了配合总裁粉饰报表需要，提议将500个没有太大价值的专利打包转让给了大股东柒衡集团，变相输血1.98亿元，保持报表的盈利。其实以上这些在徐雁峰战略构想中都有提及。
因此，在业内，林建宙就是一个彩电信息技术天才、互联网成功转型典范、柒曜集团再度崛起的功臣，在一些偏于技术的场面，像深圳高科技交易会之类的，有时还盖过封总裁的风头。封总裁这一点表现的非常的大度。其实并非其虚怀若谷，而是其洞察人性，识人用人。因为林建宙早就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在资本市场，尤其是游资、小股东层面，新一代互联网是一个炒作的题材。因此，在逆袭董事会之后，他们要的是一个能代表互联网转型的人物来运作这个公司，既是对公众的交代，更是对市场题材炒作的需要。他们利用林建宙的知名度，结合柒曜正与互联网巨头阿里合作的事实，想做一波大波段。这也是他们不惜代价逆袭董事会的目的所在。这就是林建宙被新一届董事会推举为总裁，取代原指定的侯以仁的主要原因。
而这一切，在封北辰看来，不管是小股东、林建宙，甚至是郑正源，都是棋子而已。
2015年上演的逆袭风云，正是一个难得的时间窗口，也是封北辰最后布局和准备收网的时候。
而此刻的林建宙正被推向风口浪尖上，为柒曜欢欣鼓舞，为小股东上蹿下跳。
但这一切，林建宙似乎蒙在鼓里，全然不觉。
当徐雁峰离开古城的前一天，他特地向道长辞行。问道长，有什么临别赠言给到他？道长想了一下说，《道德经》十五章说，“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静之徐生？”让他一定要好好揣摩，尤其是要重点提醒你的同学林建宙总裁先生。徐雁峰若有所思。
徐雁峰拜别陈道长。径直下山，回总部去了。
当他再次见陈道长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