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台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大家对此心照不宣。桂冷心一个人晃荡在街头,思绪散乱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她还有什么可想的?趴在广场边沿看匆匆行走的人群,她似乎被纷繁的社会隔绝。每个人脸上盛满喜怒哀乐的情绪,上班族紧张忙碌、阿姨们聚集跳广场舞、情侣携手相拥,而她却被某种质物麻痹。
如同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眼前尽是朦胧白丝,她摸着手机离开人群汇聚的地方,一个人到空地处荡秋千。
时间不早了,现在该往医院走,刚出街道口,迎面突然钻来一个矮黑影子迅速抢她手机,再做一个鬼脸跑走。怎么回事,她呆怔原地两秒才发觉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抢了,谁家熊孩子恶作剧吗?
“站住!手机还我。”她立即起步往前追,跑到一个拐角口终于把罪魁祸首抓住,抵在墙角厉声道,“给我。”
谁知那小孩儿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把手机给砸掉,理直气壮毫不怯场。她气得目瞪口呆,再也无可忍受,揪起小孩儿衣领狠狠的教训斥责,“你父母呢!他们没教过你别乱抢乱砸别人东西?看你样子连十岁都不到吧,我现在就送你去警察局,到那儿了再叫你爸妈来接你。”
“放开我!”那男孩抓扯她手腕儿使劲咬,很快,巷子口出现一个中年人,气势汹汹走前来虎视眈眈,怒道,“你打我儿子干什么?”
这是他爸来了?那正好,桂冷心捡起地上被砸坏的手机,“您儿子不听话胡作非为,乱抢别人东西,实在是该打。”
“这……”中年男子不敢相信,开口硬怼,“你胡说八道呢,自己把手机砸了想讹我吧!”
“我讹你?我哪儿有那闲工夫跟你耍心眼,这件事要么现在私了,要么我们去警察局,调监控仔细看看,让人民警察来评判。”
“爸爸……我害怕。”那孩子眼看面前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吓得抱紧身边的大人。他爸摸摸他的头,“别怕,一会儿去警察局了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
今晚沐蕴之感到非常不安,她想起在车上两人三言两语的交谈,桂冷心眼里清晰可见的惆怅,她表面不说,但心里其实相当无奈和委屈。可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两只笼中雀无可逃脱束缚,如同牵丝木偶,表演一场戏。
她开微信在置顶聊天框里留言,“小心儿,到医院了吗?”
无人回复,她又说到,“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心不就行了吗?”
毫无音讯,难道是生气了吗,她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再理,抱着被子一个人陷入睡眠中。
翌日一早,肥猫小眠吧唧一声跳到主人床上,抬爪踩/奶,十斤重的猫躺在胸口睡能把人压窒息,她不安蠕动着醒来,飘窗外天色清浅,原来现在连早六点都不到。划开聊天框,桂冷心竟然一晚上没回复她,沐蕴之有些不悦,真就那么傲娇吗。
起床洗漱后找本社会学的书来看,讲的性别平权与利益分配问题,一块既定体量的蛋糕,alpha和beta们分走百分之八十,omega只得百分之二十。总有理中客拉偏架说你们应该合理表达诉求,但合理的潜台词是omega们必须按照现有alpha权社会的规则来走程序,这本身就是悖论。革命的本质是暴/动,正因现有制度不合理,要求平权的声音才会越来越刺耳。
早七点,心理医生陈子荫竟意外出现,今天不是她该来的日子啊,沐蕴之很是意外,“陈医生,有什么事吗?”
“我上次有几件设备忘在你这儿了,过来找找。”她走前来安然坐于沐蕴之对面,先不着急找东西,关切问到,“你最近一切顺利吗?”
她摇头,细语呢喃,“顺利,也不顺利,日子总是在循环往复。”
“人生的本质是重复、追逐。”陈子荫说到。
“没错。”她起身给陈医生冲一杯咖啡,见其换了腕表,竟是某品牌限量名款,有钱也难买到啊,“陈医生最近迷上玩表了?”她笑道。
陈子荫愣了半秒,随即不紧不慢的抬手遮挡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不是的,这是别人送的。”
“送的?该不会是第二春来了吧,离婚后这么久终于有新男友了?”沐蕴之调笑道,她偶尔也喜欢听听别人的八卦,难以想象像陈子荫这么佛的人,会交什么样的男友。
“不是,是一位客户送的。”陈子荫回答道,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沐蕴之,“那你呢,和桂小姐的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听闻此语,沐蕴之神情凝固,捻咖啡杯的手停滞不动,前方的路已经被堵死,还能怎么进行下一步?只能画地为牢,安享那狭窄的三分地。
“不知道。”她摇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又见沐蕴之惆怅的看手机,心理医生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什么,“吵架了吗,闹矛盾了?”
她没回答,半晌轻启嗓音道,“一晚上没理我,没有吵架。”
“冷暴力?要不打个电话看看,通常这种情况,总得有个人主动才能打破僵局。”
“好吧。”沐蕴之点头,于是听话拨出那个号码,竟然已关机,她很是不解的看着手机屏幕,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很多画面。
“怎么了,没人接?”陈子荫试探到。
“她关机了。”沐蕴之有些不安,现在本来就不太平,还出这种事,她要真是故意不理自己还好,就怕出什么意外。
内心焦急,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又打电话去老太太的医院联系护士,得知消息称桂冷心昨晚根本没去医院。她霎时间有些乱了方寸,打开通讯录迅速翻找可以联系的人,却不知从何下手。
“该不会遇到麻烦了吧。”陈子荫添了一嘴,成功触到沐蕴之的死穴。
“我去找她,先报警再说。”于是一边打警方电话一边往车库走,陈子荫见状觉得不妙,遂跟着她一起,挤到副驾驶位上替沐蕴之系好安全带,安慰道,“别着急,有可能是没电了,现在也才一晚上而已,我也经常忘记充电啊。”
“这不一样。”她摇头,开车出自家门,警方电话很快接通,她声音清冷道,“您好我想报警,联系不上她……”
快速到城区警局,跟随民警做笔录,适才来时在车上联系郭俊喜等人,昨晚十点以后没人再收到桂冷心的消息,小喜子说一会儿考试结束就来警局协助调查。
“那么,多长时间联系不上她了?”民警问到,拿着笔。
“从昨晚十点到现在,刚好十个小时。”沐蕴之说到,她摘下墨镜,民警顿时一惊,但作为专业人士他受过专业训练,绝不会在工作场合追星。
“不到二十四小时。”民警有些犯难,“那她在失踪之前,做了些什么,接触过哪些人。”
“我和我的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
经过半个小时的交流,警方最后以当事人不是儿童,且年纪大于十八周岁,失踪不足二十四小时为由不予立案。
郭俊喜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两人约在附近的水吧,他心有焦急,低声问到,“蕴蕴姐,我姐是不是和你吵架了所以故意躲起来了?她以前也这样过,不开心就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理,坏的很。”
沐蕴之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又问到,“你们外婆怎样了?”
“好着呢,医院好吃好喝的供着,条件是真不错,我还得谢谢蕴蕴姐呢,住院费真不便宜……”他双手合十致谢,笑得十足阳光。
“应该的。”她仍是不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知道桂冷心去哪儿了。为何小心儿的家人还不如自己担心她呢?因为他们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好联系几个人沿着昨天那条道到处找,拿着照片问问路人,犹如大海捞针,等到二十四小时的期限一过,警方立案后调取街道监控,那时候定能找到。
其实,昨晚小桂与那对父子乘车到附近警局,一番解释后总算沉冤得雪,那中年男子气得老脸发黑,指着儿子骂了整整二十分钟,最后塞给桂冷心三千块钱让她买新手机。
从警局出来后晃荡到街区,心里想着要和阿蕴说点什么,总不能一直这样纠结下去吧?心里就算再多无奈,她也得珍惜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于是沿街找相关品牌数码店,兀自走着,忽感到背后一阵凉,她猛地回头瞧一眼,瞥见街角迅速闪过一道黑影。桂冷心回头继续往前走,这次她加快速度,躲到一间精品店里。
“请问你需要什么?”店员热情问到。
“就随便看看。”她拿着一只漂亮杯子观摩,不时朝店门口打量,果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时不时探头偷窥。桂冷心装作没看见,缓慢走到店员身边笑道,“我能借你的纸笔用一下吗。”
“啊?可以……”店员于是掏出自己的本子和圆珠笔递给她,只见其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叠好迅速交给店员,又问,“你什么时候下班,这家店开到几点钟?”
“十点半。”她抬头看一眼时钟,“还差不到十五分钟。”
“好……”手机刚被人砸坏,街头无空位出租,她出店后一个人站在街口,左右张望,并未发现那黑衣男子,于是迈开步子快速逃跑,挑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使劲逃。跑到前方人行道时正好跳到红灯,她气喘吁吁停驻在原地,回头看见一个戴兜帽的男子快步追上来,她不顾红灯穿过斑马线跑到对面,与马路另一边的尾随者隔道相望,兜帽底下那张嘴缓缓咧开一个笑容,似在挑衅。
再回头看,尾随者已消失不见,桂冷心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银色轿车,车灯完全熄灭,与城市温暖的夜幕融为一体,若不是有那浑沉的引擎声,以及微弱街灯的照耀,她定觉查不到。
双脚如同注了泥挪动不得,黑色车窗深不见底,她屏息注视其停在面前,一阵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似专程来接她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