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安,大宝,我们快去快回。”杨三虎刚说完转身,昏暗中有几人吊儿郎当走来,手里各提着样式不一的刀和棍棒。孩子们的脸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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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几乎全黑。每隔十几二十丈,一群群人点起一堆堆的火,火舌忽长忽短。
“哟,不错啊!还有兔子?今天就这兔子吧。”公鸭嗓一样难听的声音。说话的是领头一个干巴瘦、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身松松垮垮油乎乎的灰衣。
看许平安沉着脸不语,也没有主动送上来的意思,自己手就伸向了许平安手里的兔子。
“不行!”许平安呼地退后一步,把兔子藏往身后,有些急眼。大愣和杨三虎也站到了许平安的身侧。其他小孩也唬了一跳,满脸紧张。
“嗯~?怎么?不长记性?要我赵四爷再教训你们一顿?”缓缓收回手,赵四儿眯起了眼,后面跟来的几个也掂了掂手里的家伙,眼露凶光,嚣张地跃跃欲试。
许平安看向杨大宝,杨大宝眼珠急转,忙上前弯腰作揖,满脸堆笑道:“赵队长,误会误会!这几个瞎了眼的傻掉了,话都不会说明白,您消消气儿。”
“是这样的,之前赵二公子让我们打到的兔子,都给他送过去,他特别喜欢吃兔子肉,我们不敢不送过去。”
“你们。。。认识赵二公子?”赵四儿很怀疑,但又不敢确定。万一呢?
“呵呵,算不上熟识。以前去县里求学,见过面,就说过几句话。昨天刚好碰到,知道我们猎野味儿,就。。。所以,真对不住赵队长了,不是不想孝敬您。”一脸挺真诚的遗憾,杨大宝挺能演。
看着赵四儿犹豫不定的样子,杨大宝又急忙抢过三虎手里的一只野鸡就塞到赵四儿手里,生怕他不要似的。“这只野鸡您就先拿着,下次要是能多弄几只兔子,一准儿给您留一只。”
又盯了半晌,脸露不甘的赵四儿拍拍杨大宝的脸,啪啪响,“可别糊弄老子,不然。。。哼!走着瞧!”阴着脸领着其他几个家伙往别处去了。
许平安盯着赵四的后背,眼里凶光一闪而过。一阵愤怒,然后感到无力,最后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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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孩子都松了口气。杨大宝慢慢收起笑脸,狠狠呸了一口,用破袖子拭了拭有些拍红的脸,“槽!护卫队个屁!臭不要脸!一群地痞无赖,坏事做尽还护卫队?就欺负老实百姓。娘希匹的,早晚不得好死!一群生儿子没屁眼儿的怂货,老天咋不一泡尿淹死你们!王八蛋孵出来的。。。”暴跳如雷,狠狠咒骂,但声音又不敢太大。
“呼~”杨大宝痛快地骂了一会儿,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到小金翠儿呆呆地望着他,立马就停住了嘴,尴尬又严肃地咳了一声。“赶紧地,去换粮食。”大家都盯着他,他若无其事地赶紧扯呼,转身先走。
杨大宝平时一向以斯文有礼之态为傲,立志要做一个像徐先生那样有风度有学识的人。也喜欢这样教导比他小的小金和翠儿,让他们跟自己学,学自己的“仪态”,学自己的“风度”。刚才一时图爽,在“学生”面前仪态尽失,脏骂了起来,感觉有点丢脸。这以后还如何“为人师表”?!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好笑,随之莞尔。杨三虎许平安立刻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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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护卫队还就是一群地痞无赖聚集而成的。领头的据说是康营县某个无名小帮派的帮主,
拳脚相当厉害,一个能打十几个,这次也混入了逃难的老百姓群里。
赵四儿原是康营县最底层的小流氓,在这里不知怎么入了这位帮主的眼,担了个护卫队里的小队长。
四五十个地痞流氓组织起来,声称保护逃难的老百姓,维护大家的治安,美其名曰“护卫队”。
其实哪有那么好心,以此名目,隔三差五到每个人群收一圈保护费,食物或财物都要。不给?打!没有?抢!明目张胆。
刚开始也有人反抗,不过被打残了几个人后,小老百姓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个时节,没有官府管,黑帮的气焰足够嚣张。
只有赵善人那里,他们连靠近都不敢。
赵家家世不简单,又有众多护院跟着。赵家是武威郡康营县有名的望族,上一辈是朝廷户部的高官。
现家主赵德也是位秀才,可不要小看这秀才身份,岁朝的秀才那可是经过殿试考核的,整个岁朝也没几个,非常稀罕。虽然没有做朝官,但在京城国子监任职教书多年,不但桃李满天下,而且朝野上下都有不少知交好友。有文化有德行,岁朝文人间自然就有不俗的威望。又因乐善好施,乐于助人,老百姓都叫他赵善人,甚至在绿林都薄有威名。
开皇二十年,赵秀才忽隐退,返乡安度至今。
赵家队伍约四十来人,大部分是奴仆家丁。白天赶路时,中间一溜数十辆马车,看着比人还多。前面几辆有车厢的赵家主子们坐,后面几辆没车厢的,装货和家丁仆人坐,剩下大部分车辆装得好像都是粮食。队伍前后左右各有多名骑马挎刀的青衣劲装护院护着,看着有点像出来游玩的。
到了晚上,离人群远些或在水源上游,扎上几个高大结实的帐篷,护院们两三人一组,隔着距离点上火堆,围着帐篷守着。那些护院都不怎么说话,可看那神情颜色,就知道肯定是不好惹的。
赵家有马有车,按说以正常速度,逃难队伍早就应该跟不上了。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家走得并不快。早晨出发远远领着,每天下午快申时,必定会找到依山傍水适合休整的地方落脚搭帐篷,逃难人群也跟着就近落脚。
人们可以用东西跟赵家换吃食,赵家粮食充足,装了好多车。没说开但很默契地,逃难人群就这样远远近近地跟着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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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到这个逃难人群的头一天,赵四儿就领着几个地痞来跟杨家村小孩儿们收保护费。少年们没答应,结果就遭了一顿打。仅剩的一点粮食被抢光,几个大的被打得鼻青脸肿,二丫被推倒在地,杨大宝鼻血横流,翠儿和杨小金在一边抱着小金豆吓得哇哇大哭。
几个地痞都是成年人,最壮的大愣和三虎个头才堪堪到赵四儿的鼻尖,打架怎么可能打得过,被收拾的妥妥的,毫无还手之力。
周遭的老百姓都远远看着,脸露不忿,但不敢过来。得亏都只是皮外轻伤,不然这种逃难时节,伤重了没地方医治,死都有可能。
当晚,邻近的休整人群一个姓刘的大婶送来两碗糙米,还连说对不住,只有这么点吃食,帮不上他们多少,神情非常愧疚不安。最后摸摸杨小金和翠儿的头,再抱了抱小金豆,红着眼回去了。
幸亏秋天野外有野果野菜,还有可猎食的野味,河里也有鱼类可捞食,天公也作美,一直都是晴天,倒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但也仅是饿不死而已。千百来人犹如蝗虫过境般,所过之处真是‘寸草不生’,都不知道能不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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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三个少年沿着河往上游大帐篷处急急赶去。
走中间的杨三虎突然小声说:“别回头!有人跟着我们,应该是赵四儿的人。”脚步也不停,继续走。
许平安和杨大宝闻言,身形都僵了一僵,但也没停步,假装若无其事地赶路。
“应该是怀疑大宝刚才骗他,想跟来瞧个究竟。”许平安猜测。“别管他,到时候再说。”杨大宝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