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结局
背后银铃银钩的呼唤声逐渐远了,碧芜小跑着往房的方向而去,眸中泪水不堪重负地滚落下来。
这世上原来真的会有这种傻瓜,听信什么道士的话,伤自己的身体,折自己的气运,为她点香。
但他凭什么做这般不负责任的事,前世说什么让她不要再遇着他,可这辈子既还是招惹了她,便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抛下她不管。
康福正站在房门外教训新来的小内侍,抬首见碧芜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诧异地唤了声“皇后娘娘”。
“陛下可在里头?”她着急地问询。
康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答道:“陛下在里头呢……”
他话音未落,那位皇后娘娘已疾步入了半掩的殿门内。
成则帝坐在红漆檀木书案前批阅奏折,他耳力极好,乍一听见门外康福那声“皇后娘娘”,抬首看去,不由得剑眉微蹙,只见碧芜一双眼眸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阿芜……”
碧芜行至他面前,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咬了咬唇,不由分说便去扯他的衣襟。
成则帝忙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我殿中那香……”碧芜噙着眼泪,手上的动作不停,“你是不是用心头血……”
听到“香”字,成则帝显然愣了一瞬,可紧接着听到“心头血”三字,却是露出些许茫然。
“什么心头血?”
碧芜只当他是在假装,然扯开里衣,定睛一瞧,却不由得怔忪在那厢,男人的左胸上除了那道原本就有的红色胎印,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难不成那道士是在骗她!
碧芜抬眸看了眼成则帝苍白的面色,朱唇紧抿。
不对,他定是有事瞒着她。
她继续伸手在他身上探寻,少顷,一把抓住他下意识微微躲闪的左臂,掀起了衣袂。
只见他左上臂缠着一圈白色布条,其上渗出些许暗红的血渍,碧芜抬眸看向他一瞬间躲闪的目光,哑声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成则帝扯唇轻笑,默默放下衣袂,气定神闲答:“没什么,不过前两日练剑,无意间伤到了,怕阿芜你担心,便没有提起。”
碧芜被他骗过太多次,已不会再上当了,他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撒谎,纵然他这世并未用心头血将气运给她,但殿中那安神香之事也定然与他有关,“别瞒我,我都知道了,那个老道将什么都告诉我了。”
成则帝闻言双眸微张,看着她又开始泛红的眼眸,他起身将她小心翼翼拥进怀里,安慰道,“不过是流些血而已,那道士说这法子能治你的心疾。”
乍一从那老道口中听说用鲜血引气运可治心疾时,成则帝也觉得很荒唐,可思及碧芜的病情,他只迟疑了一小会儿,便利落地应下了此事。
在他心里,只消她能好,流几碗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碧芜抬眸看他一眼,却是急道:“那老道就是个骗子,陛下怎就信了!心疾若是这么容易治,那岂非人人都用这个法子了。”
他聪明一世,筹谋多年,算计了多少人才得来的皇位,怎的就轻易栽在了一个江湖骗子的手上。
成则帝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笑意反是浓了几分,他静静凝视着她,定定道:“朕当然信,只消是为了阿芜,朕什么都愿意信。”
他格外认真的神色,不禁让碧芜想起昨夜梦中的他和那些他对着棺椁说的话。
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却因为那个道士的三言两语,为了她以心头血焚香,自己则日渐虚弱消瘦。前世他瞒骗她十几年,说她没有丝毫怨气,那定然是假的。可这些怨气,在看到他做的这些傻事后,到底还是渐渐开始化解了。
虽然前世他真的做错良多,但这一世她还是愿意给他机会,就让他好生补偿她吧。
见她一双柔荑攥住了他的衣襟,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单薄的双肩轻颤起来,成则帝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又哭了,朕的阿芜是水做的吗?这般爱哭。”
碧芜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淌着眼泪,待将那人胸前的衣衫都沾湿了,才哽咽着抬首看去,“陛下,您要同臣妾保证,莫再干这样的傻事,臣妾知道了,心疾不但不会好,心下只会更难受。”
成则帝用指腹擦去她面上残余的泪痕,低低应了一声“好”。
碧芜心疼地看了眼成则帝受伤的左臂,“陛下失了那么多血,今晚臣妾亲自去御膳房炖碗猪血汤给陛下喝,陛下或是能好得快些。”
听到猪血汤,成则帝却是挑了挑眉,看着怀中玉软香柔的美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好了,阿芜可不一定能过好了。”
碧芜正想着待会儿的汤怎么炖,心思没在这处,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地看过去。
见她满目迷茫,男人眼中的戏谑更浓,他将她搂紧了几分,在她耳畔喃喃道,“阿芜怎的忘了,可不能随便给男人炖汤……”
碧芜原还不大明白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可在每日不辍为他连煮了五六日的补血汤后,便彻底明白过来。
确实不能随便给男人炖汤,看来是上回的猪腰汤给她的教训还不够深刻,竟是给忘了,这男人一旦喝了汤,彻底恢复过来,这汤的滋补劲儿,也够他反过来折腾她的了。
自那日碧芜去房寻过成则帝后之后,成则帝便也不再放血制香。至于那个老道,教成则帝命人打了几十个板子,赶出宫去了。
那几十个板子,还是康福看着打的,待打完了,他蹲下身对着躺在长凳上没了半条命的老道说:“你这本是欺君之罪,但陛下仁慈,看在你阴差阳错教陛下和娘娘的感情更近了几分的份上,没有要了你的命,只赏了几个板子,你该是要感恩戴德了。”
老道闻言,声儿虚弱地连连点头:“是,陛下仁慈,陛下仁慈……”
康福瞥了他一眼,也没当即赶他出去,就将他丢在那儿,待他缓过来一些,才命人将他架着丢出了宫。
老道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没错,他好歹还留了一条命,前世因为无尽的贪欲,他毁了那个小姑娘的一生,又在几十年后,为了黄金万两,不惜动用禁术,同样害了深爱那个小姑娘的男人。
那一切纠葛冤孽的源头,竟是因为他。
虽说最后他自己也遭了报应。
前世那把剑捅进胸口的滋味和男人冰冷的眼神,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世偶然忆起前世过往,他也算得了教训,再不敢贪恋钱物,只想躲得远远的,不曾想那日为了谋生摆摊算卦时,却阴差阳错在街上再次遇到前世被他害惨了的女子。
看衣着此生她似乎过得还算不错,但他心中歉疚,还是用寿命窥探天机,为她算了一卦。
虽说前世那个男人已用命将自己的气运给了她,令她转世重生后,就算这一世原有气运仍是被封,也不会再遭遇死劫,可谁知即便如此,她仍是因前世过往难解心头郁结。
他这趟来,只是想来推一把,让他们解开些许误会罢了。
但好像,他来与不来,也不打紧。
老道走了几步,疼得呲牙咧嘴,果然出这种馊主意放这位天子的血,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来在天黑前,他得赶到城郊破庙,这伤势,怕是得好生躺着养上几日了。
元宵过后,小涟的伤势算是彻底养好了,碧芜让人给她递了话,说她愿意的话,便给她一笔钱银,放她自由,让她出宫去。
小涟却是没应,只说想继续伺候碧芜。碧芜也就没勉强她,说待她好了,便自己回裕宁宫吧。
她回来那日,碧芜和银铃银钩正坐在窗前做绣活,虽说宫中有尚衣局,但贴身的小衣丝帕碧芜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
小涟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听着里头盈盈的笑声,却是一时没敢进去,还是守殿的宫人忍不住道:“小涟姐姐,你怎的不进去?”
里头的人似是听见动静,柔声喊道:“可是小涟?快进来吧。”
听见碧芜的声儿,小涟不安地攥紧垂在袖中的手,这才缓步入殿去,银铃瞧见她,笑着迎上来,拉着她的手抱怨道:“小涟,你可算是好了,裕宁宫不比誉王府,活多又杂,这段日子你不在,可给我和银钩累的。”
“诶,这话听着好似你希望小涟回来,就是希望她干活似的。”银钩闻言忙否认,“小涟,这话是她说的,我可不曾这般想过。”
“我也不是这么想的呀,我就是……就是看见小涟高兴,随口说了两句。”银铃看向银钩,不满地扁了扁嘴,“你可别诬赖我,我比谁都希望小涟回来呢......”
看她这两位姐姐还是一如往昔地热闹,小涟止不住双眸一热,心底泛起丝丝暖意,旋即便听身后碧芜蓦然道:“小涟,过来。”
小涟折过身,看向坐在小榻上笑意温婉的女子,恭敬地提步走过去。
碧芜将手上的丝帕递给她,指着那没有绣完的云纹道:“我记得你的绣活做得很不错,这云纹我没你绣得好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得此言,小涟心下的酸涩感更浓重了些,她哑着声儿,低低地问:“娘娘,您不怪小涟吗?”
她分明连着两次隐瞒身份,在皇后娘娘身边骗了她那么久,甚至当初还害她与陛下生了误会。
她该是对她有些许芥蒂和怨恨的,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好得甚至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碧芜抿唇轻笑:“我为何要怪你?你也未做错什么,我反是要谢你的,毕竟你救了我和旭儿的命,你既愿意留下就留下吧,等往后想走了,便同我告一声,我放你出宫去。”
小涟闻言垂下了眼眸,她接过丝帕,重重点了点头,强忍眼泪哽咽着道了一句“多谢娘娘”。
碧芜含笑抬手拍了拍她单薄瘦削的肩背。
她虽不知小涟从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到小小年纪就在成则帝手下做事。
但她知道,这丫头从前过得定是很苦,她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人,能理解她的不易,也绝不可能因那些往事而耿耿于怀。
小涟两世都救了她,这一世她既是活了下来,她定也会知恩图报,努力待她好,偿还这份救命之恩。
*
安国公府,栖梧苑。
打李秋澜离开也快有大半个月了,萧老夫人心情郁郁,好一阵子都食难下咽,在萧毓盈的陪伴下,这几日方才好了些。
刘嬷嬷自屋内出来,正欲命人去传膳,行至栖梧苑门口,余光正巧瞥见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怔了一瞬,旋即无奈轻笑了一下,看着那人仓皇离开的背影,唤道:“国公爷。”
闻得此声,萧鸿泽只得止了步子,他掩了面上尴尬,折身喊了声“刘嬷嬷”。
刘嬷嬷心照不宣,只问:“国公爷这是又来看老夫人,怎的到了门口不进去呢?”
萧鸿泽掩唇低咳了一声,“本想来看看祖母,但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儿,这才……”
刘嬷嬷看着自家国公爷窘迫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打李姑娘走后,他们国公爷这样也不是头一回了,先前习惯了来吃李姑娘做的饭,如今总是下意识走到老夫人这厢来用膳,但忽又想起李姑娘早已离开了,只得悻悻地回去。
她想起老夫人先前交代过,若下回再看见国公爷走错,就将人请进来,便道:“国公爷可急?国公爷若不急,既然来了,不如陪老夫人用个饭再走,老奴正要去膳房传膳呢。”
萧鸿泽闻言,迟疑了片刻,微微颔首,提步入了栖梧苑。
正坐在屋内的萧老夫人乍一看见萧鸿泽,顿时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这孙儿,在秋澜未来前,可谓晨昏定省,日日不辍,不过午间却是很少来的。
看来,今日又是走错了。
见萧鸿泽拱手恭敬地道了声儿“祖母”,萧老夫人点了点头,问了几句他最近办的差事,没多说什么。
待午膳端上来,祖孙二人相对而坐,安安静静地用了会儿饭,萧老夫人便放下了筷箸,长叹了口气。
萧鸿泽见状,也止了动作,关切道:“祖母没有胃口,可是哪里不适,可需孙儿请个大夫来瞧瞧?”
萧老夫人瞥他一眼,看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道:“我没甚胃口,你便有胃口了?说到底也是被秋澜养刁了嘴,而且先前吃饭总是热热闹闹的,蓦然便成自己一人用饭,冷冷清清,哪里还吃得下!”
萧鸿泽垂了垂眼眸,沉默半晌道:“那往后,孙儿每日都来陪祖母用饭。”
听得此言,萧老夫人不仅没生出丝毫喜色,面色却更沉了些,也不知自己这孙儿是真的不开窍还是在同她装傻。
她想了想,转而道:“我在庆德寻了个靠谱的媒人,前两日来信与我说,庆德有户人家,世代从商,家境殷实,且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们家的二公子比秋澜长了四岁,先前因故耽误,最近才捉摸着娶妻,这位二公子人生得清秀,也勤奋上进,正预备着考功名……”
说着,萧老夫人看向萧鸿泽,问道:“泽儿,你觉得此人如何,值不值得秋澜托付终身?”
萧鸿泽默了默,笑道:“听祖母这般描述,应是个不错的人。”
当是比他强些。
不但岁数比他小,而且也能给李姑娘一个安稳的日子,教她不必担惊受怕,唯恐将来有一日守活寡。
萧老夫人见他这般反应,挑眉问:“当真?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自然是心里话。”萧鸿泽道,“李姑娘若真能寻到一桩好姻缘,孙儿自然替她高兴。”
“你真这般想?”萧鸿泽虽表面看起来平静,可眼底隐隐闪过的失落到底没能逃过萧老夫人的眼睛,她抿唇暗暗笑了笑,而后惋惜道,“唉,真是可惜了,但凡你对秋澜有半分情意,祖母也就撮合你们了,毕竟你们也算是指腹为婚,有旧日那桩婚约在的……”
萧鸿泽闻言怔了怔,他回味着萧老夫人的话,追问的语气不由得急了几分:“什么婚约,祖母这是在说什么?”
“呀,瞧祖母这老糊涂,年岁大了,这么重要的事儿竟是都忘了告诉你。”萧老夫人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对着萧鸿泽道,“当年你出生后不久,秋澜的母亲也跟着有孕,他们便约着,若李夫人生的是个女孩,便嫁入安国公府当萧家的媳妇,只可惜这个孩子小产,没能出生,但约定并未失效,再后来,李夫人就生下了秋澜……”
萧老夫人简略地解释了几句,又道:“不过,这也是陈年往事了,秋澜尚且不再提起,你也不必在意,只当这事儿不存在吧。”
这桩婚事萧鸿泽是真的不知情,听得萧老夫人方才说的话,不由得惊诧地抬首,“所以李姑娘知道此事?”
“秋澜怎会不知呢,李婆婆定是告诉过她的,想来那丫头也看出来你不晓得,也不曾对你提起,或是怕给你增加负担吧。”萧老夫人道,“那孩子自尊心重,不想你是因为父辈的承诺迫不得已娶她,就选择故意不对你说。”
端着茶水进来的刘嬷嬷见状不由得惊诧道,但萧鸿泽并未答她,只与她擦肩而过,步履匆匆往外头而去。
刘嬷嬷纳罕地看向萧老夫人,却见萧老夫人含笑道了一句,“随他去吧。”
两日后,碧芜出宫带着旭儿回安国公府时,萧鸿泽并不在,问起来,萧老夫人只答,你哥哥出去几天,说要去办些事儿。
碧芜不禁有些疑惑,她怎未曾从成则帝口中听说,他派萧鸿泽出外办什么事儿。
坐在一旁的萧毓盈却是看出来了,她凑近碧芜道:“我看呢,大哥哥怕不是去庆德办事了。”
她说着,看向萧老夫人,萧老夫人也未否认,只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碧芜看祖母这般反应,登时恍然大悟,可见她们这位祖母刻意同她们打哑迷,也跟着装糊涂,“庆德是个好地方,哥哥此趟去那儿,想来定是收获颇丰。”
她话音方落,一屋子的女眷对望着,皆忍不住笑起来。
碧芜如今是皇后,没敢在安国公府呆太久,陪着自家祖母用了晚膳,方才过了未时,便启程匆匆回宫。
在她陪萧老夫人的时候,旭儿一直同他那位小舅舅待在一块儿,在萧鸿泽专门辟出来用来习武的地儿练习射箭。
旭儿年岁还小,个子也矮,还提不动那沉甸甸的弓,只能在一旁坐着,看着萧鸿笙练。
在萧鸿泽和萧老夫人的劝说下,周氏也开始变了想法,同意萧鸿笙偶尔学些武艺来强身健体。
不得不说,萧鸿笙天生流着武将的血,虽看起来文弱,可才不过学了半月,已能做到箭箭不脱靶且十箭中有三箭能正中靶心,着实是天赋异禀,不愧是前世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岁便被破例封侯的少年将军,萧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旭儿虽不曾练箭,但后头也跟着玩了一会儿投壶,这般冷得天却是玩得满头大汗。
碧芜替他细细擦了汗,带他上马车时,下意识想抱他上去,却被喻淮旭给阻了。
他提醒碧芜道:“母后,儿臣已不是孩子了,自己能上车。”
碧芜动作一滞,蓦然想起旭儿重生的事儿,虽他表面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可实则前世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
虽她知晓旭儿对她撒了谎,但却未再追问前世成则帝驾崩后,他究竟过得如何。
想来他就算过得不好,定也不会对她吐露半句。
思及他才十六岁,便父母皆逝,一人孤孤单单地登上了皇位,碧芜便觉一阵心疼,虽旭儿拒绝,她还是俯身坚持将旭儿抱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她抬手摸了摸旭儿的脑袋,柔声道:“旭儿虽然长大了,可你再大,就算将来结婚生子,在父皇母后眼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喻淮旭听得此言稍愣了一下,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他母亲说得没错,他何必那么急着长大,在父母膝下承欢不是他前世十六岁后最渴望的事吗?
时间飞逝,成长从来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重来一回,他应得好好抓住机会,再感受这份被父母疼爱的幸福才对。
也算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缺憾吧。
马车行到半途,碧芜便觉衣袂被轻轻扯了扯,垂首看去,便见喻淮旭嗫嚅半晌道:“母后,回宫途中,儿臣能否顺道去一趟老师家中?”
成则帝给旭儿请的那位老师,碧芜自然也认得,那是前世的太子太傅,那位裴泯裴大人早年丧妻,前世,旭儿还曾乱点鸳鸯谱,试图让她嫁给裴泯。
如今想来,那段时日,旭儿的功课量蓦然增了一倍,应不是没有缘由,大抵是那人心里不痛快,觉得旭儿太闲才做出这样的事儿,故意罚的旭儿。
当真是幼稚。
碧芜忍不住抿唇笑起来,转头问道:“旭儿不是日日能见着老师吗?去他家中做什么?”
喻淮旭眸光飘忽,好半天才答:“听闻今日是老师爱女的百晬宴。儿臣想过去看看,亲自道声喜……”
他这话说着说着,面上忽得露出些许可疑的红晕,碧芜挑了挑眉,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位裴家姑娘来,好似旭儿先前去了趟裴府后,便常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念叨起这位姑娘。
她那时可真是迟钝,一直当旭儿是个孩子,竟是丝毫未察觉到旭儿的心思。
她以帕掩唇暗暗笑了一下,调侃地看向旭儿,“我记得那裴姑娘,似乎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想来,你从前也常是偷着出宫,跑去裴府的。”
被碧芜一眼看穿的喻淮旭不由得面露窘迫,“母后……”
碧芜装作无辜的模样,“母后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喻淮旭被碧芜眸中浓厚的笑意臊地埋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