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放开我,齐琛,你给我解开!”
萧慕离的声音被闷在了厚重的王帐之中,一点都没能传出去。云山大营中此时兵马来往,一片繁忙,唯有王帐附近被玄甲卫围成了铁桶,无人靠近。
大梁边军重新入主云山大营,正式宣告这片饱受摧残欺凌的土地,归家了。梁军的战旗在太阳之下高高耸立,萧尧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源源不断如百川入海一般向这边汇聚而来的大梁子民,只觉心情激荡,一身的累累伤痕都有了意义。
百姓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步伐沉重却走的坚定。这云州的百姓啊,藏身于深山密林餐风宿露,上庸兵来扫荡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人,在大梁一柄军旗的感召之下,宛如从天而降,目之所及,几乎望不到队伍的尽头。
营门口登记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萧尧侧头去看,欣慰的笑了。这种场景在这些天发生了太多次,那是曾经被打散的袍泽跨越了时光的重逢,或是不知生死的亲人兄弟天命眷顾般的聚首,幸甚至哉。
一个黑袍人几步登上了高台,来到萧尧身边。萧尧仿佛背后张了眼睛,看都没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便问道:“想好了?此去王庭,九死一生。”
黑袍人摘下痘帽,露出狭长凤眸,自嘲道:“将军还关心我的死活?”
萧尧眯了眯眼睛,正色道:“项椋,陛下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的罪赎了,往后想去哪里请自便。”
项椋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知道了,那我走了,上庸王庭再会。”说罢,他转身就下了高台。
走到一半,项椋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大声道:“对了,去王庭有一条捷径,我画给你。”
萧尧却回身看了看王帐,笑说:“谢了。不过我已经知道那条路了,我有最好的向导。”
然而,向导本人此刻正困于方寸之间,被一根柔然的红色绸布绑住了双手,绸布的另一头绑在了床头,还打了个死结。
绑人的那个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纸奏章仿佛看的仔细,但余光却不住往萧慕离身上瞥。
萧慕离跪坐在床上,跟手上的红绸较了半天劲,发现那死扣打的极好,比农户里捆猪的绳结还要结实,气的重重砸了一下床上柔软的被褥。
齐琛偷偷翘起了嘴角。
这偷笑的家伙被萧慕离抓了个正着,她几乎想一脚踹在这家伙的屁股上,怒道:“齐琛!你放开我!”
“可以,”齐琛放下手中道具,一脸无辜地面对着萧慕离说:“等大军出发了,自然会放了小娘子。”
北上袭击王庭的计划原本十分顺利,可是一说到萧慕离要随军北上做向导时,齐琛脸色就变了。
可是,这小疯子当场什么也没说,晚上也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只等萧慕离一觉睡醒准备出征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个结实。
大意了。
萧慕离咬了咬后槽牙,气鼓鼓地说:“你再不给我松开,我就喊人了!”
齐琛凑上去,咬着她的耳朵哑声说:“喊吧,喊陛下把你绑在床上了,看看谁敢进来救你。”
萧慕离被撩的指尖发麻,可同时心里又气急,一时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咬牙切齿道:“齐琛,你混蛋!”
齐琛笑着双手捧起萧慕离的手,低头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低声说:“是,我混蛋。阿离,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然后齐琛抬头,让萧慕离清晰地看清了他眼中闪动的疯狂。他卑微又固执地呢喃:“可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就做一个正人君子,只要你别走。阿离,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啊?”
萧慕离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掌心的伤口又麻又痒,连带着自己的心口也又麻又痒。
王帐之外,集合的战鼓已经敲响,大军整装。
萧慕离生不起气来了,因为她知道,她小殿下心里的伤原来从未开始愈合,即便她已经回来了,那伤口依然鲜血淋漓,看着都疼。可是,她也做不了一只金丝雀,也不愿做一只金丝雀。金丝雀,配不上紫薇星的锋芒。
萧慕离红了眼眶,抬起受伤的手,如同初见那日一般,轻轻覆盖在了齐琛赤红的眼眸上,然后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鬓角,温柔地问:“小殿下,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我的么?”
齐琛心里仿佛被一只小鼓槌,砰地敲击了一下。
是啊,是从什么时候呢?是她在西屏山一柄长/枪平叛乱,还是在枉死的叶怜姑娘墓前的一诺千金?是风月楼中半步不退的文武斗,还是,漫天箭雨生死一瞬时绑在手腕上的一点星光余晖?
“齐琛,你爱的,是我困于床笫间的皮囊,还是纵马天地间的灵魂呢?”萧慕离温柔的声音,为齐琛在进退两难的困苦黑暗中,投下了一束光。
齐琛粗重的喘息了几下,然后突然反手死死抱住了萧慕离的腰,锋利的犬齿在女人白皙的脖颈间流连片刻,再恶狠狠地咬了下去。